老闆抱着手臂倚靠在門框上，笑盈盈地望着海芋越來越遠的身影，問旁邊的仙童：“小琉，你說她會去找玄欽嗎？”
仙童搖頭：“我不知道。”
“她以前就喜歡纏着玄欽，現在給了她理由，再怎麼着也應該抓住機會吧？”
“朱……”想起自家老闆的德行，仙童把朱雀兩個字嚥了下去，嘆了一口氣，“老闆，你總是這樣唯恐天下不亂，這樣要是玄欽上神爲難，可怎麼辦呢？”
“爲難什麼……”老闆似笑非笑，“這名字就是他起的，以爲我不知道呢？玄武都告訴我了。”
仙童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不過想了想，又說：“不過我感覺，今次見面，這位海芋神女跟以前不一樣了呢。興許老闆你想錯了呢。”
“且靜待後續吧。”
“老闆總是喜歡看戲，連玄欽上神都不放過。”仙童一臉無語，不過也只有自家老闆纔敢看那個人的戲了。
老闆伸出食指搖了搖：“你不懂，我這是關心後輩。”
“老闆，恕我直言，你雖然看起來是個落拓不羈的大叔形象，然而實際年齡卻只比玄欽上神大了那麼一兩百歲而已，於神仙漫長的生命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且後輩這兩個字……”
“咳咳！”
老闆咳嗽了一聲，板起了臉來。
……
海芋一路走回了院子裡，花了她將近一日的時光，到了家門口停住了腳步，擡起頭望着本該掛牌匾的位置發呆了許久。就在這個時候，眼角餘光瞥見了一抹淡粉色的身影，飛快從一旁跑了過來，像是一隻翩翩的蝴蝶一樣。
“喂！海芋！”
海芋見是之前和嘯行一同前來，後來又被林泉氣走的女仙婧婧，挑了挑眉：“還是稱我爲神女吧，我們可沒有那麼熟。”
“……”
婧婧砸了砸嘴，還是叫了一聲：“神女。”
海芋本以爲她會和自己槓上，沒想到這麼快就服軟，卻是有幾分詫異的。“進來坐坐吧。”
婧婧跟了進去，四處張望了一番。
“小泉不在這裡，你別看了。”海芋做了個請的手勢，指了指椅子，自己在另一邊坐下倒茶，也給她倒了一杯。“你來找我可是有事？”
婧婧看不慣海芋，不過海芋卻不是很討厭她。因爲她表現得直白，對林泉也好，有什麼不滿當面就說了。
自從海芋知道自己之前乾的事情了之後，連自己都無法直視自己，更別提那些旁觀者了。也因爲一部分這些原因，對婧婧曾經的出言不遜，不由也寬容了起來。
婧婧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沒有喝，彷彿這樣就能夠一直跟她劃清界限、勢不兩立一樣。她挺起胸膛，說道：“你不是喜歡玄欽上神嗎？爲什麼還抓着小泉不放呢？你能不能專一一點。”
海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說：“我以前專一的時候，也不見你能看順眼我。”
“這倒是。”婧婧還點了一下頭，很快又反應了過來，“你要是繼續喜歡玄欽上神，我一定看你順眼一些，你再做出什麼事情，我都不會罵
你一句，還爲你拍手叫好怎麼樣？這樣你能放過小泉嗎？”
瞧瞧，這用的都是什麼詞語？
什麼放過？
海芋存了心想要逗她一下，便故作爲難的樣子拒絕她：“不行啊，我一會兒喜歡這個，一會兒喜歡那個，別人會覺得我水性楊花的。我的名聲已經很不好了，不能再毀下去了。”
誰知道婧婧卻當真了，很是愁眉苦臉了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
“喂，我聽說你想知道從前的事情，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怎麼樣？”
海芋故作爲難，也是皺眉：“這……這不太好吧？這種事情怎麼能當做交換呢？顯得我人品也忒低劣了一些。”
“不不不，怎麼會呢？我保證不會告訴小泉真相，他是少年心性，只要你不搭理他，他過段時間就會忘記你了。”婧婧分析得是有理有據，又一本正經地說道：“說實話，就憑你之前那種癡迷瘋魔的狀況，你說你忘記玄欽上神，我怎麼都是不信的。”
“那你覺得是怎麼樣的呢？”海芋眨了眨眼睛。
“你一定察覺到玄欽上神討厭那樣的你，而且你經過試煉定然心性成熟不好，也意識到了手段不對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婧婧摸了摸下巴， 煞有其事道：“所以我推測，你一定是在等待機會，伺機而動，厚積薄發，以靜制動……”
“……”
乖乖的，這小姑娘會的成語還挺多的。
“你不說話，是默認了嗎？”
“……呵呵。”
海芋輕笑了兩聲，端起茶杯淺淺啜飲了一些，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大致的我都知道了，你若是告訴我重複的，我豈不是很虧？”
婧婧驕傲地挺起胸膛，擲地有聲道：“這不可能，小泉到底是個男子，很多女人之間才知道的他不可能知道得那麼清楚。況且我不僅可以告訴你這些，還有其他你不知道的事情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幫你打聽。小泉成仙沒有我久，哪能什麼都懂？”
“那就這麼說定了。”海芋伸出一隻手掌來，婧婧稍微遲疑了一番，才反應過來，擡起手與她擊掌爲誓。海芋微微一笑：“其實在我心目中，小泉就跟我弟弟似的，我對他不存在男女之情，只盼望他開開心心的。”
海芋說的是天大的實話，也是公開布誠的意思，然而落在喜歡腦補的婧婧耳中，就成了結盟之後的承諾了。
婧婧向她投去了“算你識相”的一瞥，海芋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在聽了婧婧訴說的一些事情之後，海芋到底還是有些失望的，那些難堪的重點部分林泉都告訴她了，婧婧做的不過是一個補充而已，詳細了許多，卻也同樣較之平淡了許多。
海芋不知道怎麼形容之前的事情了，畢竟她沒有記憶，也不似他們所說的那般瘋魔，所以無法感同身受。聽了那些，渾然像是一個冷眼旁觀的人看別人的故事一般。
她有些漫不經心地聽着，只是在偶然之間留意到了一個關鍵的詞語。
“等、等等。”海芋出聲打斷了婧婧，直覺捕捉到了
什麼重要的信息，“突然？荷花池？”
“什麼？”婧婧眨了眨眼睛。
“你剛剛說，有一天晚上，你在荷花池的附近見着了我，第二日我突然就變了一個人一樣？”
婧婧點了點頭：“沒錯，是這樣。”
林泉也是這麼說的，“我還記得，就在前一天我們還一起偶然見到過玄欽上神，你表現得相當平靜。可是一個晚上過去了之後，你突然就變了一個人似的，第二日天還沒有破曉，你就直直向戰神宮衝過去。那裡有着玄欽上神的結界，你就一頭撞上去，頭破血流。”
海芋隱隱覺得，那一個晚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否則她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性情大變呢？
跟婧婧結盟本來也沒想得那麼多，沒想到卻有了這樣的意外收穫。
“你能不能仔細說一下那個晚上呢？”海芋正色，目光認真地注視着婧婧，“那個晚上，荷花池，你看見了什麼？”
婧婧見她這麼鄭重其事，一時之間也被她的態度給感染了，說話的語調也認真了不少。婧婧蹙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搖搖頭道：“時間有些久了，我不太記得了。你知道，這都二十多年了。”
鉅細無遺，誰有那麼超凡的記憶力呢？除非對那一日有特別的印象，因爲特別的人或者特別的事情。
海芋有些失望，嘆息了一聲，提起茶壺給兩人分別添了茶，潤了潤嗓子之後又換了個方式開口。“那有沒有什麼印象比較深的地方？這樣吧，我來問，你來答，也許能想起什麼也說不定。”
“好吧，你問吧。”婧婧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我是和別人在一起，還是獨自一人？”
“只有你一個。”
“那好，你看到我的時候我在做什麼？天色如何？我的表情如何？是喜是悲？”
“天有些黑，”婧婧努力回憶了一下，“看不清你是在傷心還是高興。”
海芋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怪了，我一個人在那裡做什麼呢？發呆麼？哦對了，那你看到我的時候看了多久？還是說，你路過了一下就走？”
“看了有一會兒的。”
婧婧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實際上那天晚上她就是去找海芋的，也是因爲林泉。不過臨到了門口，她又怯懦了起來，不知道面對海芋該說些什麼。於是又離開了，卻沒有想到在荷花池那裡見到了她。
在這些問題之下，婧婧還真的想起了一些什麼，但是語氣有些不確定，“我想起來了一件事，但我不確定我是不是看錯了。”
“你說說看呢。”
“那時候天比較黑，這個方纔說了，不過卻有一些月光，我在離開之前，你轉了一下身讓我看見了你的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婧婧又說了一遍這句話，“你的臉色很陰鬱，跟平日截然不同，嚇到了我。”
“你方纔不是還說，看不清我的表情嗎？”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不，不是一個意思。”婧婧似乎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纔好，措辭了一會兒，說道：“你的臉上，似乎有一些黑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