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清稍稍平息了一下有些紊亂的氣息，仰頭看着漂浮在半空之中的佛蓮。
不待多時佛蓮開始轉動，紛紛揚揚的金粉灑下漸漸匯聚成一個女子的身影。
女子有着和剛剛在羅漢牀上的女子相似的面容，不同的是女子額前有一顆小小的如同硃砂般的紅點此時正閃爍着刺目的紅光。
女子高貴典雅就猶如一朵至清至淨生於虛妄的傲蓮。
柳晏清輕輕地拉起女子的手，感受到自手心傳來的溫度。
一滴濁淚毫無預兆的就砸落在了女子的手背上。
“好，回來就好。”
一旁的裴言看着這一幕也有些傷感。
“晏清，去換身衣服吧。”
“不必，我就在這裡等她醒來。”
裴言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無奈搖頭一笑。
這世上也只有司夢一人有這個能力能讓柳晏清不顧自身的潔癖了。
“放心，我在這裡看着她一個大活人還能跑了不成。”
“而且你也不想闊別多年後的第一次見面你是如此的狼狽吧。”
裴言意有所指的看着柳晏清沾有血跡的衣袖。
果然，柳晏清眼裡閃過掙扎之色。
但是柳晏清永遠也不會想到就在他去換衣服的這短短几分鐘裡司夢就這麼毫無預兆的醒來了。
耳邊是風聲，還有不知名的鳥叫。
睜開眼是一個木質結構的房樑還有一個冷臉白衣的俊俏公子。
這是司夢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眼。
隨後那個白衣公子走了過來面上沒有表情但是說話的語氣卻好似友人一般的熟稔。
“好久不見，你醒了。”
司夢有些不明白，他是在和她說話嗎？
他居然看得見她，他難道是傳說中的捉鬼師？
司夢轉過頭看看身後，只有一扇隔窗，隔窗外是一片園林應該就是自己剛剛聽到的聲音來源。
沒有人。
司夢剛要坐起來問問他是在和她說話嗎，就感覺到眼前閃過一道白影。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對方有一雙多情的鹿眼，很漂亮。
裡面閃爍着炙熱的光芒。
還不待柳晏清開口，司夢先開了口。
“你是誰？”
“還有你，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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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月亮湖水邊立着兩個身長如玉的陌上公子。
柳晏清皺着眉頭望向水面。
“晏清，你也別太擔心了人好好的就行，依我看司夢肯定是靈魂受損才導致的失憶當初招魂幡招出她靈魂的時候你我都在場不可能有人動手腳。”
“我知道。”
裴言安慰道。
“依我看司夢的記憶遲早是會恢復，別太難過了。”
“嗯。”
就在兩人聊天之際一道清麗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呃，那個請問你們這裡有沒有商業街之類的地方？”
是司夢。
柳晏清一聽是司夢的聲音就一臉緊張的轉過身，神情略有些焦急的說道。
“你怎麼在這，你現在身體剛剛恢復見不得風快回屋待着去。”
說完柳晏清就要伸手去扶司夢，但是被司夢給避開了。
裴言不着痕跡的給柳晏清使了一個眼色，上前半步。
“這個是玄界帝都的地圖上面有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包括你剛剛說的那個商業街。”
說完裴言就一把按住柳晏清的肩頭扯出一個笑容。
“晏清，你快把出宮令牌拿給司夢吧。”
柳晏清看着裴言還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在裴言的眼神示意下閉了嘴。
待到司夢歡歡喜喜的離開後，柳晏清終是沒忍住問道。
“爲何要讓她出宮，你可知......”
“晏清。”
裴言打斷了柳晏清的發言。
柳晏清沉默了。
裴言見此嘆了一口氣說道，“晏清，司夢她不是小孩子這是她的自由你又何必草木皆兵。”
柳晏清抿脣不語。
裴言擡眼瞧了柳晏清一眼開解道。
“司夢她不是金絲雀你也不能因爲一次意外就折斷她的翅膀，給她一點時間吧。”
沉默了許久柳晏清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做了一手勢，“去暗中保護她。”
裴言聞言轉過身面對月亮湖，臉上是無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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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
玄界物種稀少自然也就談不上熱鬧，走在集市裡也不過數十個人而已。
司夢作爲一縷幽魂什麼大大小小的場面沒見過，這街上長着翅膀的精靈族還有頭上冒着嫩芽的柳樹精等等形形色色的新奇物種，也就讓司夢好奇興奮了一會會。
司夢邊走邊看突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對不起。”
“沒關係。”
撞到司夢肩膀的是一個身穿一襲花花綠綠長袍衣裳頭上還倒插着幾根鮮紅色羽毛的男子。
“你這麼着急是要去哪裡啊？”
男子看了司夢好幾眼才道。
“你是剛來的？”
還不待司夢迴答那男子便自問自答了起來。
“也是畢竟我們玄界帝都也就這麼幾個人你這麼漂亮我卻一點印象也沒有肯定是剛來的。”
“哦哦，對了我要去茶樓裡說書今天我要講的是關於帝尊的生平還有——”
男子擠眉弄眼的示意司夢湊近點。
“情史，如何要不要去我那聽書？”
司夢在出宮前就有宮娥給她介紹過關於玄界的大概事宜，所以司夢知道玄界的百姓都是樸實熱心的人。
現在聽到這個鸚鵡精說要講關於柳晏清的情史，司夢不由的想到幾天前——
羅漢牀塌邊男子滿眼溫柔伸手輕輕的替她將耳邊的碎髮別到耳後。
“你叫司夢，是我心愛之人。”
那眼神，那聲音。
咦，司夢不覺得打了個顫。
“好，煩請您帶路。”
茶樓——
說書鸚鵡昂首闊步的走進茶樓，司夢跟着他進了茶樓後就找了一個視線好的地方坐下準備聽八卦。
誰知自從一進茶樓後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了司夢的身上。
一個頭上簪着一朵小雛菊看起來半老徐娘的婦人走了過來。
“姑娘你好，我叫菊姑。”
司夢笑着點頭。
“姑娘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當然。”
菊姑迎接着來自各方羨慕的目光，笑着開始攀談。
“姑娘你是剛剛來這裡的吧，看着怪眼生的。”
司夢再次點頭。
“姑娘可有地方住，要是沒有的話我可以爲姑娘推薦好的客棧。”
“我有地方住，謝過菊姑的好意。”
“哦，我家就住對面那條街的第一家酒館，我自釀的菊花酒可是玄帝都一絕到時候你來找我我送你一罈。”
菊姑豪爽的說道。
等到說書鸚鵡準備好上臺，司夢已經知道了這整個集市大部分人家的住處了。
這家茶樓是一個柳樹精開的，最有名的就是柳葉茶。
酒館就不必再說了是菊姑開的。
這城中最大的倉庫地窖則是松鼠精開的，在儲存保鮮方面可是一絕。
松鼠精今天也來茶樓聽書了，就是那個頭扎兩角看着是個小孩的那位。
但是玄界人少，所以說來找他存東西的人實在是沒幾個。
不過玄界大家一般都是自給自足的，很少需要購買什麼吃食。
購買最多的也就是衣裳用度之類的東西。
司夢想想也是，這裡大部分都是植物大家只需要曬曬太陽喝喝水什麼的就好了，到了季節還可以結個果拿到街上來買。
“啪！”
驚木一拍，司夢飄遠的思緒也被拉了回來。
“今天我們要講的是關於玄冥永生大帝的情史。”
司夢打起精神認真的聽着。
“傳聞在千年之前帝尊在前往凡間歷劫時有過一段情，是帝尊在歷練是偶遇的凡間少女。”
“無人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那之後帝尊重返玄界神威大增。”
司夢心想這個說書鸚鵡還挺實事求是的嘛，不知道的事情好歹沒有添油加醋的亂說一通。
只不過這個凡間少女到底是誰，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又是誰？
是司夢嗎？
那麼司夢又是誰？
“世間皆傳言是帝尊爲了斬斷情絲衝破情愛的魔障練成無情道大圓滿第九重所以親手斬殺了那名凡間少女以殺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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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司夢腦袋裡一直盤旋着那名凡間少女還有柳晏清的事情。
就在晚間柳晏清來找司夢吃飯的時候，司夢吃着吃着看着柳晏清好看清冷的沒有絲毫煙火氣息的側臉發呆。
“吃飯要專心。”
“哦。”
司夢連忙收回視線。
吃完飯後柳晏清主動開口。
“有話要問？”
司夢點頭，要是自己不問的話估計得好奇的抓心撓肝了。
“你.....”
可真到要問了卻有些難以啓齒。
“但說無妨。”
“你初戀是誰？”
柳晏清聞言轉頭就這樣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夢。
司夢微微張大了嘴巴用手指了指自己。
“司夢？”
“你就是司夢。”
“你就是我的初戀。”
司夢再次打量了一眼柳晏清，長得器宇軒昂冰冷似謫仙不愧是四大神君之一且實力囊括玄冥兩界的大佬。
看得出來是個薄涼的男人，是幹得出這種黑心事的人。
不過這個“司夢”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呢？
“那我們是怎麼樣認識呢？”
柳晏清有些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這麼多天過去了她終於想起自己了。
自從第一天醒來，她就對自己的宮殿產生了莫大的興趣每天除了早上吃飯和晚上吃飯才能見到她的人影其他時間根本就是想見也見不到。
這不今天早上吃完飯又要了出宮令牌要出宮去玩。
“我們是在凡間認識的。”
“凡間？”
司夢眉頭緊皺，凡間嗎？
“對，你是凡塵中一個國家的公主我當時去到凡間歷劫遇到的你。”
“然後呢？”
司夢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然後我們就相愛了。”
“就，，，完了？”
司夢不確定的問道。
“嗯，我們是一見鍾情的。”
司夢直覺柳晏清有什麼事情在刻意瞞着她沒有說。
“可是，既然我是凡塵的公主那我是怎麼來到玄界的呢？我又爲什麼要重塑肉身？”
柳晏清緘默不言過了許久。
需要重塑肉身無非只有兩個理由。
第一，要躲避某人。
第二，肉身隕落，身死。
但是很顯然身爲四大神君之一且是實力強勁的帝尊應該還沒有什麼是值得他柳晏清懼怕的，那唯一的解釋就只有“司夢”發生了意外身死。
柳晏清爲了挽留愛人使用了什麼逆天而爲的術法復活了愛人。
“在凡塵發生了意外，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果然。
可是再當司夢想要問個究竟的時候柳晏清卻是怎麼也不肯再說了。
晚上，
打開天窗夜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
這個子卿宮和隔壁的棲卿殿只有一條走廊相隔，看得出來設計這個宮殿的人很用心。
不知不覺中司夢就踱步到了那個走廊上，遙望着那座與子卿宮只有一廊之隔的棲卿殿。
這名字也取的很用心。
子卿，棲卿。
定睛一看，在棲卿殿的閣樓上正立着一位黑衣獵獵在夜風中飄逸着的面如寒月的男子。
柳晏清的目光毫無掩飾的落在了司夢的身上。
明明相隔甚遠，可在那一瞬間司夢卻明明白白的看見了他漆黑如墨的瞳孔裡閃爍着揉碎了的星光。
彷彿是置身浩瀚星辰的感覺。
還有他那緋紅色的薄脣。
不由的司夢心跳漏了一拍，心口一窒。
是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好似許多年前在哪裡也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