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日落,暮色蒼茫。
“柳姑娘,你怎麼哭了?”胡威聽她聲音發顫,見其眼閃淚花,不解地問。
“沒有!風大,沙子摻眼。”柳蝶兒慌忙別過頭去。
她確實落淚了。
無論她多麼清高,她也是少女。
她心裡也不能容忍石心兒還擁有別的少女。
“大小姐,趙師叔的馬不見了,可能,她已經走了。”兩名丫環於木棚四周尋找趙紫薇,便走到柳蝶兒跟前稟報。
“唉,明白了。”柳蝶兒冰雪聰明,腦際掠過下午石心兒與胡威的一番對話,明白趙紫薇肯定是北上天山了。
柳蝶兒心裡甚是同情趙紫薇,卻又不能相助她什麼,因爲她三個兒子不爭氣,自尋死路。
“怎麼啦?爲何不吃飯?”她惆悵走回木棚,卻見石心兒端坐着,既沒有端碗,也沒有拿筷子。
“沒什麼,等你們。”石心兒端起飯碗,拿起筷子,這才吃飯。
三個月相孫雨冰朝夕相處,天天兩人面對面坐着吃飯,此時對面的卻換成了別的人,石心兒頗爲不習慣,所以,他剛纔在發呆。
而且,他此時心頭有了一份擔憂,擔心顧長存、強法等人會於他離開花果山後,到回去找孫雨冰尋仇。
“在想孫姑娘?”柳蝶兒淡淡地問,眉頭一皺。
“嗯!”石心兒是坦誠之人,經不起她第二次相問,點了點頭。
柳蝶兒端起碗,又放下,胃口全無,卻又不敢作聲。
她隱隱約約感覺到石心兒已與孫雨冰日久生情。
胡威連忙用手肘碰碰石心兒。
他再怎麼老實或是木訥,也能看出柳蝶兒吃醋了。
“蝶兒,我只是同情她。孫姑娘一個人,生活在花果山,確實很孤苦,而且,又不知血光魔僧等人會不會到回去尋仇,若然如此,她真會有性命之危的。”石心兒這纔回過神來,連忙向柳蝶兒解釋。
“嗯!快吃飯吧,呆會,咱們快馬去花果山,把她接來,咱們一起闖江湖。”柳蝶兒笑逐顏開,心頭舒服了些,端碗吃飯。
“好!多一個人,肯定能勸說她出山。我感覺,那蟠桃核不可能長出苗來。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真希望她能出來見見外面的世界。花果山,太閉塞了,只她一人生活不好,對她成長不利用。而且,她終究要嫁人的,她一個人,怎麼成親呀?難道咱們忍心讓她變成老姑婆?”石心兒見狀,也開心地笑了。
他倒是真心話,盼望柳蝶兒、胡威能一起勸說孫雨冰走出花果山。
“呵呵……哈哈……”柳蝶兒與胡威聞言,笑得差點噴飯。
“石少俠,魏子賢侄找到你的一些失散的兄弟了,納蘭兄弟、呂運通,還有朱玉、呂振明也說是你的親兄弟。”胡威笑畢,忽然想起一些事情,忙將小魏子與呂運通相認時的情況告訴石心兒。
“什麼?朱玉、呂振明?”石心兒當然知道納蘭兄弟、呂運通是自己的親兄長,那是因爲他來中土之前,石劍已交代清楚,但是,對於朱玉與呂振明,他就不知道了。
恐怕石劍也未必知道。
柳蝶兒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石心兒之父當年這麼風流。
她心頭又涌起一種新的擔憂,怕石心兒往後也會象他父親那樣。
“呂振明嘛,老夫倒不擔心。只是朱玉此人,外號雪錦狼,老夫倒怕此人耍心計。只是,很奇怪,當時朱玉與呂振明是異口同聲說起此事的。會不會是他倆事先串通的?而事後,魏子賢侄則說要擁朱玉爲帝。老夫也怕天下義士不服啊。”胡威因爲李雲喜歡朱玉的原因,一直忍讓朱玉,也沒追究朱玉喪失三千精兵的嚴重過失。
但是,他心頭總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擔憂。
他怕李雲再次受騙上當,也怕朱玉會再次愚弄天下義士,爲他個人爭權謀利,又給武林或是義軍造成重大損失。
“軒轅兄弟不可能因爲朱玉是自己的兄長,就會擁他爲帝。小侄估計,軒轅兄弟欲擁朱玉爲帝是另有目的,而這個目的,肯定不是私心雜念。因爲石家遠在香花島,可以說與世無爭,不會因此爭權奪利,更不稀罕貪些金銀珠寶。”石心兒一時猜不透小魏子的玄機,但也否定小魏子有什麼私心。
儘管小魏子從小就古古怪怪的,但是,石心兒也清楚小魏子的爲人。
在大是大非面前,小魏子是不會糊塗的。
他一直爲自己有這樣的好兄弟而自豪。
“少俠高見,老夫以後防着朱玉就行了。軒轅賢侄現在得天下義士敬仰,你又重見天日,武林振興有望啊!來,老夫以水代酒,敬你一杯。”胡威點了點頭,舉起一杯白開水。
“不敢當!不敢當!小侄敬你。”石心兒急急起身,躬身朝胡威一輯。
“別別別……賢侄呀,你雖然年少,但是,你卻少年英雄。無論是昔日山海關之戰,你以長袍樹叉作兵器,衝陷關寧鐵騎千軍萬馬,還是你西安救民女,俠義英勇之舉,皆令天下英雄敬仰。你知道嗎?在你失蹤的這些日子裡,武林之中,多少人爲你落淚,爲你心疼?老夫相信,你此番重出江湖,必令天下義士振奮。”胡威連忙按住石心兒,道出一番肺腑之言。
“但願天下義士齊心,共除天花教,共抗清軍。來,咱倆一起以水代酒,乾杯!”石心兒是冷傲之人,沒怎麼謙虛,舉杯與之相碰。
兩人舉杯,一飲而盡。
柳蝶兒心頭大震,既驚駭,又不安。
石心兒當着她的臉,說要共除天花教,也就是說會與沈再生有一場生死對決。
無論是石心兒損傷,或是沈再生戰死,都是柳蝶兒不願看到的。
對她此時而言,石心兒與沈再生,都是她掌心掌背的肉。
石心兒一怔,這纔想起自己的話,沒有顧及柳蝶兒的感受。
胡威望望柳蝶兒,看看石心兒,感覺他倆神情都不對勁。
三人一時默然無語,埋頭挾菜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