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嫿父母親心照不宣從不提起軒轅皓月的名字, 也從不撮合她跟誰,有時候他們的朋友來家裡,明裡暗裡是要給她介紹對象, 都被他們以她年紀小給委婉拒絕了。
其實她也不小了, 每一次她都默默告訴自己, 她真的不小了。
可她還是期盼着。
即使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突然離開, 也沒得到半點理由, 她還是沒有放下。
冬季很冷,蘇星嫿穿着白色羽絨服走在飄起雪花的大街上,周圍都是結伴而行的路人, 似乎只有她是一個人。
走完一條街,她頭髮絲上、肩膀上都積了些雪花, 她輕輕拍了拍, 雙手捧在脣前哈了哈氣走進一家麪館。
挑了個角落位置, 一個人吃了一大碗牛肉麪,身體暖了許多。
擦了擦嘴, 她坐在那看向外面,不由發起呆來。
這五年來她其實過的很平靜,他臨走前徹底毀了周家的生意,周智華上門求父親沒有得到半點關注,不久後周智華還因挖出曾經受賄被判刑了。
周政峰一下墜入泥土裡, 不用她出面羞辱就已經被周圍的人羞辱的不行, 也不知道和他母親搬去了哪裡。
至於蘇果失去了周家的庇護, 後來跟了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擠走了原配嫁入了她以爲的豪門, 後來才知道那男人的房子和公司都是原配孃家的,那個老男人不過是入贅給原配。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麪館裡的客人不多。
老闆看多了像她這種成功女人,但和自家麪館氣質十分不符合,倒是少有她這樣的進來吃麪,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蘇星嫿雙手放進羽絨服兜裡,低下頭走出麪館,老闆見外面大雪紛飛,忍不住在幾把舊傘裡稍微好點的追出去。
“誒,小姐等一下!”
蘇星嫿茫然停下轉過頭,“叫我?”
“是的是的,小姐這雪下的大,打着傘吧。”
麪館老闆伸出傘,有點擔心,畢竟他的傘都舊。
蘇星嫿的心起伏了下,雙手接過那把不太好看的傘,低頭道:“謝謝。”
“不謝不謝,都是以前客人落下的,也沒人來取,您不嫌棄就好。”
“不嫌棄啊。”蘇星嫿含着笑撐開傘罩住頭,眼圈莫名紅了。
麪館裡探出一個腦袋,喊:“老闆你幹嘛呢,來碗麪啊!”
“那小姐您慢走,我回去下面了,有空再來吃麪啊!”
“好的。”蘇星嫿目送麪館老闆跑回來,四十多歲的人,一身樸素,是個好人。
第二天她又去那家麪館吃麪,除了四十多歲的老闆還有一位差不多歲的女人,老闆下了面讓女人端過來。
“妹子吃麪,這麼冷的天吃麪會暖。”
蘇星嫿拆開一次性筷子,紅着鼻尖點頭,“是啊,挺暖的。”
“我老公昨晚告訴我店裡來了位白領吃麪,我還以爲他開玩笑的呢!就咱們這破店一般招呼的人都是些學生普通人,沒想到妹子這麼好看也會來我們店吃麪。”
蘇星嫿嘴角含着一絲笑,擡頭朝女人道:“你們家的面很暖的呢。”
“哈哈,妹子真是個樸實的人。現在社會好了,你們這些成功人士可不喜歡來我們這種地方吃東西了。”
“怎麼會,”蘇星嫿用筷子攪了攪麪條,“是他們太忙了,沒空來吃。”
店裡的生意不忙,女人歪着頭想了想,“那妹子你不忙嗎?”
“最近還好。”公司上市,一切都上了正道,她又有父親幫忙,還請了幾個不錯的高層,已經沒當初那麼忙了。
“妹子結婚了嗎?”
蘇星嫿手一頓:“一個人。”
“你長得這麼好看,條件看着就不錯,不是找不到對象,是要求太高了吧?妹子我跟你說咱們女人雖然說找男人是找依靠,但是這世界上靠得住的男人太少了,差不多就行,不然年紀過去了就更加不好找。”
“不是那樣的,”蘇星嫿嚥了下喉嚨,“我在等一個人,他說過會回來的。”
“等人?他去了哪?遠嗎?”
“遠。”蘇星嫿擡頭看向外面,“太遠了。”
連續一個月蘇星嫿到中午都去那家麪館吃麪,老闆的妻子總會和她聊幾句,她能聽見老闆妻子抱怨老闆這抱怨那,但語氣裡除了抱怨還有一絲絲甜,滿滿的煙火氣。
有一回,老闆的妻子問:“妹子你等的那個人還會回來嗎?”
“或許會吧,也或許不會。”她是信他的,但是知道他尊貴的身份後,她明白有些事不是他們說了算。
她配不上他,她知道的。
他那樣的身份她想不出來有多高貴,但他肩負的責任和道義恐怕連過去的皇帝都比不上吧。
“難道你就沒想過放下嗎?說不定你們天生就沒有緣分。”
老闆妻子的話像是敲碎了蘇星嫿心裡的執着,她明明早就知道,但從來不敢去那麼想,她的父母也不敢跟她說。
“妹子?”
蘇星嫿放下筷子付了賬朝外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開車在L市兜了好幾圈,五年了,這座城市變化好大。
老闆的妻子說對了,她和她的月哥哥本身就有緣無分,有違倫道。
這天回到家她從抽屜裡拿出軒轅皓月那隻手機,打開短信頁面那條他來不及發的信息還在,她指尖慢慢用力一下一下刪除那幾個字。
“月哥哥,我會好好過好我的日子,你也要。”
一家三口吃飯時,蘇星嫿聽了會父母的聊天,突然開口:“媽你幫我安排相親吧。”
蘇文淵和葉慧美都詫異看過去。
葉慧美連忙放下手裡的筷子,去拉蘇星嫿的手。
“嫿嫿你怎麼了?”
蘇星嫿朝嘴角送了口米飯,“我二十五歲了,該結婚了。”
“可是……”
蘇文淵連忙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妻子的話。
他淡淡道:“按嫿嫿說的做吧。”
晚上,夫妻倆躺在牀上。
葉慧美心酸的問:“嫿嫿是放下了嗎?”
“放不下能怎麼樣,人不在了,嫿嫿不放下就白活這一世了。”蘇文淵想到氣質不凡的那個年輕人,清晰記得他當初幫公司後提出的請求。
“叔叔請您一定不要告訴嫿嫿。”
那是軒轅皓月對他唯一的請求,那時候他還不是很懂他爲什麼提出這樣的請求,這些年他已經明白了。
那孩子是給不起嫿嫿想要的,所以不想嫿嫿知道他爲她做的那些事。
相親宴上,蘇星嫿一直保持着禮貌的笑,也會懂事的爲對方父母夾菜,只是她會不小心的失神。
她想如果她的月哥哥在的話,一定會給她夾她喜歡吃的菜,也會照顧好她父母的口味,她只需要負責吃就好了。
回到家,蘇星嫿像是丟了心坐到沙發上,開了電視換了幾個臺都沒興趣,索性開着電視不管了。
她感到有些冷,拿了個抱枕抱在懷裡,看着電視發呆。
敲門聲響起,她抹了把臉回頭喊了聲:“進來。”
葉慧美端了碗紅糖雞蛋,“我剛煮的,你吃一碗,剛剛吃飯看你沒吃多少。”
“謝謝媽。”蘇星嫿接過來,一口一口吃,模樣乖巧。
葉慧美盯着她看了一會,猶豫出口:“你……覺得對方人怎麼樣?”
“挺好的。”
“那你喜歡嗎?”
她拿勺子的手一頓,“還行吧。”
“嫿嫿。”
“嗯?”蘇星嫿朝母親看過去。
“人家媽媽剛剛打來電話說都很滿意你,想着要是你覺得可以就早點定下來,看個日子先訂個婚,然後再讓你們年輕人相處相處,再結婚。”
蘇星嫿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眼神焦距漸漸渙散了。
“嫿嫿?”
她低頭喝了口糖水,“你們看吧。”
“什麼我們看,你自己怎麼想?”
“我?”她眨了下眼睫毛,想起軒轅皓月曾經對她說的話。
他要她這一世平平安安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生子,然後生老病死。
他希望她過上普通卻安寧的生活。
“好吧。”她有些無力的說,將沒吃完的紅糖雞蛋放到茶几上,神色疲憊。
葉慧美看着她這個樣子,心裡難受。
“嫿嫿啊,皓月他走了這麼多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
“我知道。”
“雖然爸爸媽媽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那孩子的確是在乎你的,不然也不會把自己在L市的一切都給你。媽媽也經常想他,也想不通,媽媽還想或許是他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怕拖累你才走的。那孩子一向冷清,但心是熱的,爲你想的多。”
“媽媽,他沒有死,活得很好。”
“你有他的消息?”
蘇星嫿搖頭:“沒有,但我知道他一定活得很好。”
“那他爲什麼……哎,不說這個了,你再想想吧,媽媽先不回人家。”葉慧美知道有關軒轅皓月的事,問嫿嫿也問不出什麼來,她同樣是不知道。
可她也不能就這樣做主應下人家,她看得出來嫿嫿沒真正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