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曼飛嗎?”農景慧追問着。
蘇景言一口酒突然卡在喉間,他艱難地嚥下,還是被嗆到了,咳嗽了幾聲,才慢慢轉過頭,不可思異地望着農景慧,沒有說話。
農景慧見他不答,自己反而有些急切,“曼飛是不錯,跟你也很相配。”
蘇景言轉開臉,把着酒杯一飲而盡,忽然感覺挫敗。
他放下杯子,手肘撐在膝上,握拳撐着下巴沉思,看來他的行爲還是造成了一些表象的東西,解釋是沒有用的,他索性閉口不言。
農景慧一直扭頭望着他,坐在他高大的身子旁邊,近距離地感覺到他的氣息,他身上隱約的檀木清香,她忽然間覺得自己有些渺小。
他的品位,他的性格,他的穩重堅強,現在的他,已經成長到一個她再也不能靠近的高度,他們之間,已經隔着再也不能逾越的汪洋。
一陣重重的失落感襲’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青澀少年了!
“景言。”許久之後,她輕輕喚了一聲。
“嗯?”蘇景言突然驚醒一般,坐正身子,“噢。你先走吧。這裡人多眼雜,出門之後儘快離開。”
農景慧見他說得慎重,心中不覺緊張,“你不走嗎?”
“傻瓜,我都說了人多眼雜,還不明白?”他一攤雙手,拿過那杯她沒動過的調酒,“不能浪費了上好的調酒。”向她舉了舉杯子,就脣飲了一口。
農景慧聽到他那句“傻瓜”,突然間心裡一暖,心頭多日的陰霾忽然散去一般,突然晴朗起來,“好吧。我明白了。我先走了。”
“傻瓜”,那是從前他用來稱呼她的,屬於他的專屬。
她輕輕一笑,站起身來,又遲疑子一下,接過他手中的杯子,打算喝掉剩下的酒,“你要駕車,少喝點酒。”
蘇景言突然一伸手,迅速奪過杯子,“這杯我喝過的,你想喝的話,另外點一杯吧。”
農景慧一愣,“這有什麼關係?”
蘇景言輕輕一笑,“有關係,男女有別,還是分清些比較好。”
農景慧咬咬脣,他的潔僻還是沒有變,從不與人共用水杯和餐具。她心裡掠過一絲淡淡酸澀,轉身走出門去。
蘇景言望着桌上的空酒杯,忽然失笑。
章曼飛?怎麼會想到她會是他的結婚對象?
想到與父親經約定的期限,他不禁又是一陣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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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夢喬坐在父親辦公室的窗邊,最近她很努力地在寫論文,遇到難題她會自己查資料解決。
自從那張照片暴光在她眼前,她心裡突然明鏡一般,不再有雜念。天天到父親辦公室查資料,星期五定時去華庭公寓。
假期即將結束,她的論文框架也基本完成,一切都按照她預定的計劃。
重新修改了一遍大綱,確定沒有錯漏之後,她點了保存。收回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摸了摸臉頰,其實她臉頰也是冷的。
父親已經開會去了,辦公室裡就是她一個人,顯得有些冷清。
很想喝點熱的東西暖一暖,她想到
了咖啡廳。
拿過自己的馬克杯,出了辦公室,走向步行梯,推開防火門走了進去。
被防火門隔開的步行梯間,冷氣襲’人。她打了個冷戰,縮了縮身子,快步下樓。
一進咖啡廳的入口,就看農景慧正在窗邊的位置上,一個人,一隻杯,呆呆坐着,似乎滿腹心事。
席夢喬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轉過身子背對着她。把馬克杯遞給吧檯小妹,“給我一杯黑咖啡,加一點點糖,不要奶。”
小妹接過她的杯子,甜甜笑着:“請稍等。”
那邊農景慧也看見她了,她雖然背對着農景慧,但她能感覺到農景慧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小喬。”農景慧溫柔地輕喚了一聲。
席夢喬不能再裝聽不見,咬了咬脣,慢慢轉身,臉上掛上一個不自然的笑容,“阿姨。”
“過來坐會吧。”農景慧招呼着。
“不了,我的論文正寫到關鍵的地方。”她淡淡撒着謊言,自從發現那張照片之後,她一直在逃闢農景慧,食不同桌。
她與父親表面是相攜相親的夫妻,但背地裡,誰知道她是什麼面目?她忽然不知道怎麼面對她,不忍看她與父親在一起的畫面。
“你的咖啡好了。”吧檯小妹端着托盤過來。
席夢喬轉身,接過咖啡,簽了字,對農景慧說道:“阿姨我先走了。”
農景慧點點頭,目送她離開,心頭忽然掠過一絲不安。最近席夢喬忽然變得很冷淡,除了她的父親,對誰都是淡淡的。
席夢喬再回到父親辦公室,一手拿着燙燙的咖啡杯,單手推開門,掩好門再轉身時,突然看到蘇景言坐在窗邊她的位置上,看着她的計算機屏幕,那上面是她的論文資料。
她關門的聲音驚動了他,擡頭向她望過來。
“去買咖啡了?”他輕聲問道。
“嗯。”她走近,把馬克杯放到桌面上,看這男人坐得四平八穩,並無起身讓位的打算,還有幾頁資料放在桌面。
“你不用工作嗎?”她奇怪地問,他平時不都是一副很忙的樣子嗎?
“來彙報工作。總裁好象開會去了。”他望望她的杯子,正冒着氤氳的熱氣。
“你不是都要跟秘書預約纔上來的嗎?”席夢喬在父親辦公室多日,知道他們工作的習慣。
“這次沒有預約,我直接上來了。”他笑了笑,端過她的杯子,放到脣邊輕輕啜了一口,“糖放得太少了,很苦。”他評價道。
“我喜歡。”她走到飲水機旁邊,拿了只乾淨的水晶杯子過來,把咖啡分了一半出來,在馬克杯裡多加了些白糖,遞給他。
他接過馬克杯,看着黑黑的咖啡,擡頭望着她笑笑,“你沒加奶?”
“其實我喜歡純黑咖啡醇醇的苦味。”她苦笑一下,拿過水晶杯,坐到長沙發上,離開他遠了一些,望着透明的水晶杯裡黑色的液體,含糊地說,“它就象人的心情一樣。”
蘇景言握着馬克杯,眼睛卻望着席夢喬,“你的心情很苦嗎?”他輕聲問。
“怎麼能不苦
?”她輕聲反問,把杯子捧牢了些。
蘇景言沉默了,心頭浮光掠影一般,閃過她曾說過的那句話“我們之間,也象是在戲裡。只是不知道何時纔會劇終”,他該怎樣讓這齣戲走到劇終呢?
而這齣戲的結局,真能如他所期望的,由他來掌控嗎?
蘇景言坐的位置,正好能望見辦公室的門口,他聽到門把上傳來輕微的響聲,目光便守在那裡。
而席夢喬卻是背對着門而坐。
開門進來的,是農景慧,她首先看到坐在窗邊席夢喬專用位置上的蘇景言,然後看到坐在長沙發裡的席夢喬。
農景慧呆在門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席夢喬背對着門口,她也聽到了門響,聽到高跟鞋走進來的聲音停在門口,她並不轉身,只望着蘇景言的表情,便已知道來人是誰。
蘇景言目光對上農景慧的,淡淡笑了笑,打了聲招呼:“夫人,你好。”然後又把目光轉到席夢喬臉上。
席夢喬望了他幾秒鐘,突然淡淡冷笑,移開目光。
蘇景言看到她的表情,突然間心裡一冷,她既然已經知道是農景慧來了,卻並不起身招呼,反而冷笑,他感覺到其中隱藏着一種微妙的不和諧,還有一種隱藏的怒意。
農景慧並不在意蘇景言的那聲招呼,她在乎的,是席夢喬居然坐着沒有動,若是從前,她至少會轉過身來跟她打招呼。
農景慧細細地看着,突然發現蘇景言手裡捧着的,居然是席夢喬的馬克杯,剛剛到咖啡廳去買咖啡的那隻杯子,再看席夢喬手裡,捧着的是一隻水晶杯,只有半杯咖啡。
她心裡噔地一跳,感覺其中是個迷,一個答案哽在心口,吐又吐不出來,吞也吞不下去。
她把疑問的目光投向蘇景言。
蘇景言卻不承接她的詢問,反而端起馬克杯喝了一口,然後望向席夢喬。
他們之間那種若有若無的暗涌,使農景慧心裡受着煎熬,她慢慢走到沙發旁,望着席夢喬。
席夢喬忽然擡頭,衝農景慧一笑,“阿姨,你來啦。”
蘇景言緊緊望着席夢喬,發現她已經整理好表情,似乎連心情也整理好了。他靜靜等着,看她如何演接下來的戲。
“你們在做什麼?”農景慧嚴肅地問。
席夢喬聽出了她聲音裡的防備,心中冷笑,表面卻不動聲色,“我們?哦,你說和我蘇總經理嗎?”
農景慧卻聽出了她語意裡的刻意平淡,她輪流望了望他們,目光再回到席夢喬臉上,“是啊,你們。”
席夢喬突然間同時面對他們兩人,想到自己和父親所受的屈辱,心中一股厭惡升了起來,口中淡淡說道:“我論文有些難題,知道蘇總經理比較專業,所以請他幫我看看。”她誰都不看,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品味其中淡淡的苦澀味道。
“是嗎?”農景慧目光盯向蘇景言手中的馬克杯,見他還是緊緊地捧着,臉上一股玩味的表情。她有些不確定,嚴厲地說:“你怎麼用小喬的杯子?”
席夢喬心中一哽,把她的質問當成了打翻醋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