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景慧看起來應該是他的初戀情人,卻嫁了自己父親,想愛而不可得。
章曼飛是集團大股東的千金,人又漂亮出衆,無疑是他結婚的理想對象。
而自己,只是他爲了達到某種目的工具而已,爲了這個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禁錮了她,這種禁錮不知道何時纔會結束。
還有,他對她偶爾展現出來的隱約恨意,到底從何而來?
她該怎樣才能逃離?
“足球隊聯絡得怎麼樣了?”忽然傳來他刻意壓低的聲音,“……當然是原來的隊伍了。”
他應該是在聯繫校慶的事。她側着耳朵聽着。
原本單單看到農景慧的校友邀請卡,她並不覺得奇怪,但看到他們居然來自同一所學校,她就覺察到了其中有可以挖掘的內容。
“好,等一下。”他站起身來,鑽進衛生間,掩上了門,聲音從裡面低低地傳了出來,“好,你說。”他重複着一些人的名字,想必是在紙上做着記錄。
難得他居然會體貼地怕吵到她。她嘴角泛起淡淡的嘲諷,坐起身來,移到牀邊,往桌上看去。
她看到計算機寬寬的屏幕上,一半是打開的一個文檔,上面寫好了校慶聯絡的一些事項,足球隊員的名單,和一些電話號碼,另一半是一個打開的網站頁面,F大校慶公告……
桌面上,是那張打開的校友邀請卡。
她又躺下,模糊地想,他和農景慧會一起去參加校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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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慢慢停靠在站點。
席夢喬下了公車,春天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灑在她身上。她擡頭看了看百貨公司的高樓,咬了咬脣,走進大門。
上了自動扶梯,這是她常來的地方,二樓就是女裝區。
她首先到鞋子專區,試了好幾雙。最後看中一雙墨綠鑲着碎鑽的半高跟鞋。
店員熱情地推薦着:“這雙很不錯,鞋跟不高,而且是連跟的設計,走路一點都不累。”
她穿在腳上來回走了幾次,點點頭:“嗯。就這雙吧。”她預計,穿着這雙鞋會走很多路。
來到服裝區時,看着滿場色彩繽紛的女性服裝,她有些猶豫了。
銷售員看出了她的遲疑,熱情地招呼着。她淡淡地笑着,配着新買的高跟鞋,一套又一套不厭其煩地試着,每換過一套,她都要思考,想象着穿着走在大學校園裡的景況。
當她換上一套白底綠色散花的連體吊帶褲套裝時,滿意地點點頭,白色的長袖小外套,穿上時可以抵禦春寒,脫下可以露出她纖細好看的肩膊,真是不錯的搭配。
拿上店員細心地包好的衣服,她又選了米色的寬沿太陽帽,時尚的變色太陽鏡。
這一身行頭價值不菲。她淡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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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轎車飛馳在高速公路上,看到“前江堤”的路口提示時,減速,轉向匝道,駛下了高速路。
最後,停在“濱水公園”的路邊。
蘇景言下了車,迎着江邊徐徐春風,走到曾經坐過的大石上坐下。掏出香菸點燃,吸了幾口,噴出濃郁的煙霧。
一支菸抽完了,他掏出手機,找到夜螢的號碼,手指一按撥號鍵,放到耳邊聽
着。
“喂。老兄。又有什麼事啦?”那頭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
蘇景言緊抿着脣線,淡淡說道:“你幫我聯絡凱越地產,找到負責招投標的負責人,聯絡好了打電話給我。”
“好。”他答應得真爽快,連原因都不問了,而且馬上掛掉了電話。
蘇景言望了望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真會應景,跟着他心情不爽。
他又輸入一串號碼,撥了出去,那頭傳來悠長的嘟嘟聲,有人接起電話,問候道:“您好,這裡是恆遠地產人事部。”
“我是蘇景言,找江部長。”他簡短地說。
對方應了聲“請稍等”,幾秒鐘的等待後,有人接起電話。
“是我,蘇景言。”他目光望着江面,突然笑了笑,一羣野鴨正自在地暢遊着。
“是,我是江明,請說。”對方恭敬地說。
“我寄過去的簡歷收到了嗎?”他又摸出一根香菸,夾在指尖。
“是,收到了。不過,原先我們也收到過一份同樣的。”江明遲疑地說:“您的意思是?”
蘇景言略一思索,“原先收到過同樣的?沒關係,可能是她自己也寄了一份吧。”
“應該是這樣。您的意思是?”江明謹慎地又問。
“發錄用通知書給她,隨時可以來上班,看她方便。”蘇景言指示着,“按我籤的意見,重點培養。”
“嗯。好的。”江明難掩語意中的驚訝。
蘇景言掛了電話,點燃香菸。最近,他抽菸的頻率越來越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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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席家大宅。
九點鐘的光景,房間裡關了燈,窗外路燈斜斜地照進來,透過紗簾,在地上投下綽綽光影。
席夢喬站在二樓閨房的窗前,望着庭院裡,已經獨自在長椅上坐了一個多小時的繼母農景慧。
她也這樣站着看了一個多小時,手指緊緊抓着紗簾,那孱弱的薄紗就快要被她揪下來了。
自從看到那張F大的校慶邀請卡之後,她發現年輕的繼母似乎顯得心事重重,經常獨坐發呆。那張庭院裡的長椅,是她發呆最常去的地方。
席夢喬多次看到蘇景言在聯絡同學,但卻沒看見農景慧任何類似於與同學聯繫的電話。
難道她不打算去參加校慶嗎?席夢喬暗中揣測。
前幾天,她曾經在就餐時問過農景慧在什麼大學讀的書,什麼系什麼專業,農景慧也如實回答了她,她還很崇拜地說自己選錯了專業,應該也學農景慧的專業,那才適合女孩子。
席夢喬也發現,自己似乎也變得虛假起來了,會在農景慧面前假裝了。
假裝崇拜,假裝什麼事都不知道。
但她寧願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拉上厚厚的布簾子,隔開了窗外的燈光,隔開農景慧,席夢喬走到牀邊,摸着黑鑽進被窩裡躺好。
兩天之後,就是他們的校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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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明媚的春陽普照着城市,透過高高的銀杏初萌嫩葉的縫隙,投在馬路兩邊的人行道上。
這裡是百年名校F大學校西門,學子們熙熙攘攘地進出,臉上或喜氣,或匆忙。
校門左側,馬路的對面,是一大片店面區,一共四排,中間隔出寬大的通道。
席夢喬坐在一間美容室裡,正在與髮型師研究着新發型。
“你想換個形象,而且要換得徹底的話,建議你留出斜分的劉海,”帥氣的年輕美髮師拿着她的頭髮在她臉上比劃着,“象這樣子。然後把頭髮修短修碎,燙出微卷的波浪形。”
席夢喬瞪着大眼,望着鏡子裡的自己,想象着髮型改變之後自己的形象,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她點點頭,“嗯。就按你說的吧。”
“嗯。那我就動手囉。”美髮師打開工具箱,“考慮清楚了?”
席夢喬肯定地點頭,“嗯。開始吧。”
“好。”美髮師手起發落,席夢喬垂下眼簾,望着飄落在理髮防護服上的一縷縷髮絲,脣邊輕輕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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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多小時的煎熬之後,席夢喬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新發型。
斜飛的劉海,修短的髮尾略長過肩,燙成微卷的波浪形,溫柔地圍在她細緻的臉龐周圍。頭髮沒有染色,是原本的墨黑,經過髮型師焗油處理後,顯得更有光澤,而富有彈性。
整個看上去,她好象比原來成熟了好幾歲,只是臉色略顯得有些蒼白,這是她長時間思慮少眠造成的。
“你們店裡的化妝師呢?”她滿意地摸摸頭髮,望着鏡子裡的美髮師問道。
“噢?還想要化妝嗎?”美髮師又仔細打量一下她,“嗯,化點妝臉色應該更好看。我去給你叫,請稍等。”
不一會兒,過來一位女士,穿着氣質都很優雅,居然讓人看不出年齡,單看身材,似二十出頭,單看臉色,又似三十左右。
“你好,我是本店的化妝師,很高興爲你服務。”化妝師微笑着打招呼。
“你好。”席夢喬回頭望了望,“我想預約明天早上化妝,可以嗎?”
“可以,請問大概什麼時候呢?”化半師點頭,笑得很美。
“八點鐘以前化完,可以嗎?”席夢喬期待地,“一般的妝而已。”
“好,那你七點鐘準時到這裡就可以了。”化妝師點點頭,又說,“請務必準時,後面還有演出的妝要化哦。”
席夢喬站起身來,“好,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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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在鋪着稀疏落葉的人行道上,席夢喬張望着,身旁不斷走過的,有回來參加校慶的校友,也有在校的大學生們。
她的樣子,看起來應該象是校友吧。
她微微一笑,轉了個彎,走進酒店大門。
銀杏大酒店,已經住滿了來自各地的返校校友,還不斷有拿着行李的人進來詢問,好象沒有看到總檯上“客滿”的牌子。
席夢喬進了電梯,按下8層樓的按鈕。
來到808號房門前,她從包裡到找房卡,按在感應鎖上,看到綠燈亮了,門鎖“嘀”一聲響,她扭開門把,進房,反手又關上了門,把房卡插進取電孔裡。
把包包扔到牀上,她站到鏡子前,再次認真地打量自己,這個髮型真的很不錯。她微微笑着,脣角彎起一個小巧的弧度。
美麗的背後掩藏着幾許落寞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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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