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我們還沒操作幾天LV1的介災體，現在就直接造LV4，上面是不是有點……太相信我們了？”
矮人拿魯託用觸手攪拌着胚基，臉色古怪。
陸堯說：“反正有操作模版，衛星大人不是將相關信息傳遞到我們腦子裡了嗎？放心啦，上面都不怕，我們有什麼好怕的，隨便試。”
“就是……這個日輪實在不符合常理。”
拿魯託嘀咕着：“任何需要操作、有着複雜機制的工序，都需要大量時間去練習和專精，可這個加工器具卻完全不用，簡直就像是一個造物羅盤一樣，只要在腦子裡給出方向，就能勾畫出線路來。這真的合理嗎？”
“這不合理。”
陸堯一邊安裝着附肢，一邊說：“但它不用對我們講道理。”
“你說得對，工匠思維有時候也會太鑽牛角尖，不追根問底就渾身難受。”
矮人用手捋了捋雙馬尾鬍鬚：“大多人都不知道，我們甚至對鐵這一物質的瞭解都處於很淺顯的階段。”
“我們知道鐵元素凝聚的鐵它很堅硬，可以熔化和塑形，能傳遞熱量，可以打磨得非常鋒利。我們會用鐵，但鐵爲什麼會這樣呢？沒人說得清楚。”
“代表神明的申元素，經過反覆轟擊之後，也會遊離出鐵元素和暗元素。這更加沒道理，按照這個發現，神明力量的一部分豈不是來自於鐵……”
陸堯有些意外：“申元素裡面有鐵？”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這個是《白堡研究》裡刊登的學術內容，大多數人甚至都不知道這樣的一份紙報存在，我離開的時候也才正式發行了兩年而已。不過我們這些搞製造設計的，每一期是必看，可以開拓思維什麼的，見識一下各行業的厲害人物在做什麼。”
拿魯託捏着胚基，將其製造成一個大號的錘子。
他嘴裡繼續講着：“那篇文章公佈了實驗全過程和結果，說申元素是一種經過複雜包裝的元素複合體，一些看似簡單而常見的元素，被神格編織纏繞成一體，彼此發生反應，就會產生巨大的力量。不過這一方面只是開了個頭，神明領域的研究，那可是最困難的……”
陸堯也有同感。
確實。
每一個神明都會使用神格，但代表神格的申元素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
“李四，你說我造這樣一個錘形態的介災體，到底有沒有搞頭？”
拿魯託問：“不是在提倡創新嗎？我這個你覺得如何？”
……
提倡創新這事還是陸堯提出來的。
因爲一時興起做出放飛自我的改良，獲得出乎意料的結果，這擊殺災變種，帶來驚人的1萬個輪齒後續收益。
按照小鎮如今平均每人每天3只1級介災體的產量，1只介災體能獲得1個輪齒，1萬那就是一個普通輪工27年的總產值。
陸堯獲得超額回報的高興之餘，更多是疑惑。
難道堯族小鎮三千多號人，就沒有人發現這種事？
還是大夥兒都在悶聲發大財？
陸堯當時就詢問了拓海。
電振星答覆道：“大人，您所描述的擊殺獲取額外收益，在高級輪工組也有過，不過高級輪工目前也就31人。從我們的記錄來說，這存在很大的隨機性，並且高度不可控。”
“無法確認製造的介災體會被分流到哪個界壁中，而擊殺的災變種又是哪一種類型。所以我們的基本盤還是1級介災體，確保基本盤的基礎上，再進行高級介災體的持續摸索。”
“高級介災體成本較高，製造流程耗時耗力，高級輪工們也非常謹慎，現有方向主要是更快更強壯的提升。”
“您通過將介災體變成一種臨死時會將體內大量收縮聚集的附肢噴射，這的確是一個理論上非常可行的方案。如果您同意，我將立即對內進行推廣……”
陸堯經過一番溝通才搞明白了原委。
原因是多方面的。
既有考察站謹慎小心的風格因素，也有高級輪工人數少，高級原料珍貴，試錯次數還不多的原因，與拓海也有一定關聯。
電振星擁有強大的信號能力。在信號層面，它們幾乎是無所不能。
它們去解析，去組合，去梳理正確的信號邏輯，但也暴露出一個弱點。
那就是電振星抗拒犯錯。
它們判斷出一個極大概率錯誤方向，就不會再嘗試。
這是電振星結構使然。
它們是傑出的探索者、解析者、支撐者和維序者，卻不是優秀的創造者。
就像雙尾來到介災地，採用的也是最不犯錯的路徑，瘋狂製造介災體來獲得介災地的反饋，這依舊是處於正常軌道內。
拓海亦然。
反而是白騎士及時響應和解決的特性，反而能打開局面。
堯族小人們卻不怕犯錯，因爲新事物總是從不斷失敗和犯錯中摸索出來的。
不肯犯錯就難以找到全新的路徑。
陸堯心裡慶幸。
還好自己過來了，否則可能都沒有發現這一點。他當即讓拓海調整了方向，哪怕在加工密集的介災地，也是要鼓勵創新才能獲得更多收益。
經過反覆嘗試確認，LV4自爆魚介災體效果很好，很多時候能1換1幹掉一頭災變種，獲得額外輪齒獎勵。
後來慢慢災變種也適應和聰明瞭起來，殺傷效率也降了下來，但也保持在3換1到4換1之間，收益同樣非常可觀。
於是這開始作爲常規項目，開始在輪工們之中正式開始逐步批量生產。
在此基礎上，陸堯通過拓海宣佈，所有輪工都可以進行創造屬於自己風格和類型的介災體。如果效果好不僅會進行推廣，還會獲得包括輪齒和海貝的雙重獎勵。
任何介災體都會被災變種逐漸熟悉，吃了一波早期紅利後，後面殺傷效率就會逐步下降，甚至難以產生效果。
所以持續創新就變成了一條獲取後續收益的必經之路，堯族輪工的創造熱情也由此而高漲起來。
……
陸堯回過神，將注意力投向矮人的日輪。
日輪中央是一個雙頭錘形態的介災體，兩個球形態的巨型錘上纏有一圈圈附肢構成的怪異外骨骼，它的長柄尾部是穗狀的附肢尾巴，看起來就像是異形生出來的畸形兒。
其抽象程度，讓陸堯感到自己的想象力還是太保守。
陸堯懷疑：“它真能飛？”
矮人拿魯託臉上露出淡淡笑容：“之前用lv1介災體試手時，的確失敗了很多次，因爲我對錘頭的設計過於注重爆發力，導致結構失衡。”
“現在我做出了改良，前半部分雙錘結構看似沉重，其實只是一層外殼，真正的殺招在後方。”
“看到那根平平無奇的把柄了嗎？只要那災變種破壞或撞擊導致把柄損壞，裡面那些高度糾纏成一體、被擠壓的LV2彈性附肢就會像是崩開的豆子一樣亂鑽。”
他雙手張開，獰笑道：“內部旋轉式彈射設計下，如同螺紋鋼錐的附肢會在衝力下瞬間往災變種體內鑽。這種鑽破式傷害，通常會用於我們常見的房屋釘子或者是挖掘礦層，比直接的穿刺傷害要強而有力，還會造成大量的撕裂和剪創。”
“只要敢弄壞我的錘子，災變種就會像是被螞蟻鑽空的巢穴一樣，渾身都會被鑽出窟窿和血洞來！哇哈哈哈哈！”
陸堯聽得心裡一陣發毛。
後續的情況就如拿魯託所預測的那樣，錘型介災體最差也能一換一干掉一頭災變種，維持了好幾年的強勢，經常擠入最受好評的二十種介災體型號中去。
唯一的弱點就是，它飛得很慢，強大的重量和內在爆發式結構，導致錘形態介災體速度比絕大多同Lv4的都要慢得多。
不過拿魯託最初的設計就考慮了這一點，玩的就是定點爆破，將瞬間殺傷力最大化。
“李四，我忽然發現，債務未必是一種詛咒和負擔，它激發了我的無窮潛力。”
矮人臉上露出一種奇特的自信：“如果這樣下去，不止是幽浮島莊園，特蕾西婭小姐的債務我也能搞定！”
“託堯神大人的福，這次我就要站着，將這些看似不可能的債務給平了！”
陸堯祝他好運。
有一個目標總是好的。
拿魯託回頭問：“李四，你有什麼想要搞定的嗎？比如說買個房子，找個好女人，或者是做點生意，還是在某個領域成爲大人物？”
陸堯說：“我想要造點高級貨出來，比如一個就可以搞定很多災變種的那種介災體，比LV5更高級的。”
“LV6的介災體啊……似乎還沒聽說有出現過。「行爲觸發器」目前也只能製造出兩種類型的介災體，看起來還需要不少時間。”
拿魯託咧嘴一笑：“不過以後的事誰知道呢？說不定真的可以搞出來，反正我幫你。”
“好。”
現實很殘忍。
陸堯光是嘗試開發新的LV5介災體就摳破頭皮，在日輪環節都無法通過，沒法完成穩定結構和運轉，更不用說是發射了。
拓海的信號計算模擬依舊在進行——之前的LV5也是它通過類似於窮舉法計算出的結果，LV6更是遙遙無期。
陸堯就這麼在當地幹了一年的活兒，也漸漸融入當地的輪工生活。
就在他準備返回時，忽然得到了拓海的消息。
“大人，我和雙尾聯繫上了！它大幅度改造了信號結構和信號層。”
“這次信號很穩定，不過雙尾說，每天只能有10分鐘左右的連接，因爲遠程傳輸信號受干擾太嚴重……我這就將它的信號接給您。”
陸堯耳邊響起了一陣雜音，然後傳來另一個聲音。
“堯神大人，我是雙尾，我現在正在未知空間漂流。”
“根據我這些年的觀察和測試，確認我現在正在胞宇宙之間的流體空間緩慢移動，我發現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現象……能再次聽到您的信號太好了！”
陸堯愕然。
它這是跑到了……胞宇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