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此時已經忘記了三天前林緣說要給他煉藥的事情,還以爲林緣要給他吃東西,不等把眼淚擦乾就張大了嘴,等着林緣去喂他。
林緣沒有半點猶豫,她將煉藥爐斜過來,然後將一爐淡綠色液體倒入了傻子的口中。
傻子剛嚐到這液體的味道便皺起了臉,想閉上嘴躲開。
太苦了!
又苦又辣!
一點都不好吃!
傻子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在他心中林緣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是她現在辜負了這份信任!
竟然喂他吃這麼苦的東西!
林緣不知道傻子心中的想法,但是她知道,自己花了整整三天時間才煉製出這麼一爐藥,絕對不能浪費。
她閃電般迅速伸手,捏着傻子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嘴,硬是將所有藥液都灌了進去。
傻子哭的更厲害了,甚至還哭出了一聲響亮的驢叫。
雖然靈藥很多,但是經過三天煉製之後,剩下來的精純藥液卻並不多,林緣很快就將所有藥液一滴不剩的全部灌了進去。
林緣鬆開傻子之後,他一邊咳嗽一邊錘着胸口,哭的就像一個被強迫過的小媳婦,斷斷續續的喊着:“哥……哥……壞人!”
不過藥液在入口的一瞬間就化作精純的藥力進入他的身體裡,他咳都咳不出來,只能絕望的回味口腔中殘留的苦澀味道,哭聲簡直震天響。
如果不是林緣佈下了結界,這傢伙的哭聲絕對會將附近所有人都引來。
林緣根本沒有理會他哭的多厲害,還是那句話,這藥是她花了整整三天時間煉製的,怎麼可能浪費掉?
她離回家只有不到兩年半的時間,她的時間這麼緊急,能浪費三天時間去救他一命已經算是她心善了,哪裡還有又一個三天讓她浪費?
林緣一隻手迅速搭上了傻子的眉心,磅礴的靈魂之力涌入了傻子體內,將他體內的藥力凝聚在一起。
傻子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危險,他的身體直接僵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他茫然的看着林緣,雖然他不知道這種情況代表着什麼,但是他的直覺卻告訴他,絕對不能亂動,一旦亂動有可能會死。
死?!
傻子渾身一震,突然想起了三天前在城鎮中看到的慘象,他也會像那些人一樣死的那麼悽慘嗎?
他不知道這種直覺是從何處而來,甚至都不知道這種東西叫做直覺。但他畢竟是神皇九層的高手,雖然變傻了,但是潛意識裡還是知道靈魂之力交鋒的危險。
傻子吸了吸鼻子,本來止住的哭意竟然又升起來了。
不過這次他好歹知道不要亂動,沒有像剛纔一樣大哭出聲,就只是這樣看着林緣傷心的默默流着淚。
原來她不是大好人!
她是個壞人!
傻子以一種要把全身的水分都哭乾的架勢,在林緣手掌下哭的無比投入。
林緣根本沒注意到他現在是什麼想法,她幾乎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他腦後的淤血上。
她的靈魂之力將藥力包裹起來,一路向着傻子後腦行去。
她的靈魂之力帶着一種莫名的威壓,傻子雖然下意識的想要將她的靈魂之力趕出去,但事實上,他的靈魂之力卻一直在下意識的躲避着林緣的靈魂之力。
直到她的靈魂之力將傻子後腦的傷包裹起來之後,林緣的另一隻手才放到了傻子的後腦上,控制着靈氣涌入,以外力小心將他的淤血化開。
淤血從傷口處滲出去的瞬間,便接觸到了藥力,濃郁的藥力在瞬間就將淤血中的毒素溶解掉。
傻子皺起眉頭,只覺後腦疼痛難忍,火辣辣的疼着。
但是林緣握着他後腦的手就像是鐵鉗一樣,讓他完全無法掙脫,甚至都無法移動一下。
隨着淤血越融越多,傻子的意識也開始昏沉起來,最後還是承受不住劇痛昏了過去。
最後一絲淤血被化開,林緣控制着靈魂之力小心翼翼的退了回來。
林緣的手剛離開傻子的身體,他便“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軟倒在牀上不省人事。
這黑血便是他腦後的淤血,既然吐出來那便證明沒有什麼問題了,只要醒來就會恢復正常。
林緣的臉色有些蒼白,她直接盤起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開始修煉。
她恢復靈氣的速度很快,只要心念一動四面八方的靈氣便會朝着她涌來,不到一個時辰便將失去的所有靈氣全部補了回來。
靈魂之力雖然還有些損耗,不過這點損耗並不影響什麼,完全可以等自然恢復。
林緣睜開眼,五感剛回歸就敏銳的感覺到有一個視線正在注視着她。
她立刻轉頭望去,只見牀上的傻子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正坐在牀邊盯着她看,也不知道他已經醒來了多久。
現在的傻子身上,再也看不到一分傻兮兮的模樣,眼睛裡也不再是不諳世事的純潔,而是深沉到看不出任何情緒的黑沉。
看樣子他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至少記憶已經恢復過來了。
她竟然沒能感覺到傻子醒了!
林緣下意識的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剛纔傻子想要殺她,輕而易舉便可以得手,她絕對來不及反抗。
傻子看着林緣的眼睛,林緣也靜靜的看着他。
二人默默對視良久,傻子臉上的情緒卻越來越複雜,終於還是林緣第一個開口打破了沉默:“你別忘了,你還欠我很多醫藥費。”
傻子似乎是噎了一下,他動了動嘴,沒有說出一句話來,臉上的複雜之色也漸漸變成了一種無力。
半晌之後,傻子才扔出一個空間戒指,咬牙切齒道:“不會少了你的。”
林緣檢查了一下,然後非常滿意的將東西收了起來。
沒看出來,這傻子竟然還挺富。
傻子此時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對她道:“我叫鏡,鏡子的鏡。”
林緣點點頭。
只需要一個自我介紹,她就大概明白了這人現在大概是什麼情況。
沒聽說過誰家正常人有叫一個字的名字,要麼這個鏡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或是遭遇了什麼大變故所以舍掉了姓氏,要麼便是這位在隱藏自己的身份。
林緣更傾向於後者。
普通孤兒可拿不出這麼多好東西。
看他扔出空間戒指的樣子,似乎一點都沒當一回事,似乎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不過這些並不關她什麼事,反正她醫藥費已經拿到了。
林緣點點頭,回道:“你可以叫我小青。”
她打算就用小青這個身份暫時闖天下,反正小青也沒有得罪過誰,更沒有對誰下過陰手,還與天命宗有交情,這個身份若是就此棄掉不用未免太可惜了。
她並沒有跟鏡詳細交流的意思,人雖然是她救的,但卻不是因爲好奇他身上發生的事情,也沒什麼特殊的目的,而是難得動了惻隱之心。
她不想知道爲什麼鏡一個神皇九層會被人打成這樣,也不想知道鏡爲什麼會中毒,更不想去探究究竟是誰屠了整座城。
找到冬寒樹,然後努力修煉,把蒼朮掐死,回家。
這就是她最近兩年半要做的事情,她沒時間再去多管閒事。
“成了。”林緣拿起手中的空間戒指朝着鏡揮了揮:“既然你好了我就放心了,我還有別的事情,後會有期。”
說罷,林緣便將佈置了三天之久的結界撤去,擡腳準備離開。
結界撤掉之後,外界的一些聲音也開始傳入了房間裡,並不算太喧鬧,但是對比起之前半點聲音都沒有的結界內部,還是讓林緣不適應的皺了下眉。
雖然結界佈置了三天,不過這三天卻並沒有人來打擾過他們。
林緣的錢給店家的足夠多,再加上修煉者隨隨便便閉眼修煉一次許多天就過去了,只要她給店家的錢沒有花完,店家就絕對不會隨便來打擾她。
不過還沒等林緣走出兩步,發現周圍又是驟然一靜。
一個結界擋在面前,但這次佈下結界卻不是林緣自己。
林緣停頓了一下,轉身看着鏡,等着他開口。
“我欠你一次。”鏡看着她,表情非常認真,語氣也十分鄭重。
林緣擺擺手,亮出手中的戒指:“不不不不,這個就足夠了,人情你已經還清了。”
面上雖然看不出來,但其實林緣心中已經警惕起來,難道這人是想要把自己的麻煩說給她聽嗎?
她不想聽啊!
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啊!
不過幸好,鏡並沒有說有關自己的事情,而是問了她一個問題:“那座城裡的……”
他似乎一時語塞,稍微停頓了一下。
不過林緣卻知道他想問什麼。
林緣連連擺手,來了個否認三連:“人不是我殺的,我也什麼也沒看到,不關我的事啊。”
與其說這些,還不如討論一下爲什麼鏡會被人打成這樣……
至少鏡的麻煩還可能小一些,但是屠城這種事情,除非是某些有特殊癖好的變態高手,否則一般是與陰謀、黑暗、血腥聯繫起來的,若是深究的話背後的麻煩絕對很大。
就算是與一些變態高手有關係,也不應該由她去處理,她一個外來者哪有資格管閒事?
若是鏡真的在意的話,他自己追查就好了,反正他神皇九層的修爲,一般人是奈何不了他的。
鏡又被林緣噎了一下。
他之前雖然變傻了,但是也沒傻到什麼都記不住的地步,他記得清楚着呢。
他的確中了毒,但其實他後腦的傷並不是被人打出來的,而是在他乘坐傳送陣的時候撞出來的。
之前他也乘坐過很多次這個傳送陣,一直都非常正常,但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
不知道爲什麼傳送陣變得相當不穩定,不僅非常顛簸,空間波動也非常不穩定。
若不是因爲一旦開始傳送就無法停止,鏡甚至想直接原路返回。
雖然他已經非常小心,一直都沒被捲進什麼特殊的但是最後還是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撞到了他後腦上,將他直接撞暈了過去。
後來周圍環境驟然變冷,他才醒過來,但卻因爲撞擊而直接變成了傻子。
那幾個打劫他的癟三若是換做他正常的時候,根本不可能跟他們扯皮那麼久,直接一掌就拍死了。
但當時是他最難受的時候,身體隱隱作痛不說,腦袋還昏昏沉沉的,他甚至連那些癟三的臉都沒看清。
就在那些癟三剛將他圍起來要打劫的時候,他記得非常清楚,身後的傳送陣裡傳來了一陣波動,似乎是有個人也從傳送陣中走了出來。
但是那時候他根本無法做出反應,直到小青將所有人都打倒,他昏沉的腦子才終於清醒了一些。
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而且因爲清醒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青,所以他下意識的跟在了小青身後。
想到這裡,鏡神色複雜的看了林緣一眼。
一般人遇到他這樣的麻煩,絕對不會隨便去管,她雖然救他的手段粗暴了一點,但還是在救他。
他的確欠她很大的人情,他很清楚自己之前的傷不是尋常煉藥師能治好的,不提煉藥師的水平如何,就說那些靈藥,每一株都是價值連城。
也幸好他遇到的人恰好可以救他,不然他絕對會死在極北冰原裡。
至於他“哥哥哥哥”跟在小青屁股後頭哭的不能自已……鏡深吸一口氣,拒絕承認那麼丟人的事情是自己做出來的……
不過他爲什麼第一反應就是叫小青姐姐呢?
鏡上下掃了林緣一眼,這人從頭到尾哪裡像個女人?
他也只是疑惑了一下,然後便將自己的疑惑放到了一旁,之前他是個傻子,認錯性別也一點不稀奇。
再想起看到屠城的血腥景象,鏡微微皺了下眉。
他不知道小青具體做了些什麼,但她的確是從城中“拿走”了一些東西。
屠城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一般人是絕對做不出來的,雖然多數頂尖高手都有屠城的能力,但他們不會去動手,或者說,他們都不屑於動手。
他心中隱隱有個猜測,不過他並不敢完全確定。
若真是他做出來的……
鏡的眼神驟然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