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幼童,豬突猛進,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視野範圍內。
不過劉萬良卻並沒有去追,只是派了侍衛去尋,彷彿那真就是一個親戚家的小孩子。
趙興看他不動,這纔想起劉萬良是來找自己有事的。
「你整日整日的在湖邊發呆,公主有些擔心你的情況,特地讓我過來看看。」劉萬良道。
「我沒有事。」趙興道,「只是到了瓶頸。」
「山法聚天運,並非一日之功,辰安你還修了萬法草人,可不要讓人擔心纔是啊。」
趙興一聽就懂了,連忙道:「我這就去見公主一趟。」
劉萬良微笑點頭。
趙興招了招手,身上衣衫如流水般波動,眨眼間就完成了從樸素到華麗着裝的轉變。
幽若公主不全是擔心自己,因爲自己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除了因爲修山法發呆的有點多,在家裡的分身幾十年了都沒有異常過。
重點還是在老柳那邊。
柳天寧遠在萬萬裡之外,本尊又閉關多年,雖然也有分身在外處理公務,但相對趙興來說,幽若公主就更擔心一些。
自大治二十六年開始,柳天寧的本尊經歷了兩次重大閉關。
一次是從大治二十六年至大治五十六年,足有三十年整。
幽若公主有三十年未見過柳天寧本尊。
大治五十七年出關。
但那也僅僅見了一次,相處時間不足一個月。
「老柳在三十年的閉關中,已經完成了衍神決第一階段的重修。」
「但幽若公主卻並不知道這點,因爲這是最高機密,她根本不可能得知「正因爲不知道原因,所以她才着急。」趙興一邊走,一邊回想着。
「我也不能告訴她,只能安撫她老師無恙。」
趙興回想着柳天寧的活動軌跡:「大治五十七年出關,集中處理了一下公務。」
「五十八年開始,他便在十九州各地暗訪青苗法的推廣成效,對各地分院進行賞罰。」
「此時的本我派官員,對比景新曆時期已經多了不少,某些州府的文司農丶某些軍隊的軍司農,本我派司農甚至要超過其餘兩派。」
「這是他爭大司農之位的本錢,他不能不關注。」
「查訪三年後,永治元年,他返回道源洲,進入【道場】,與玄天學宮的雲中院院長『雲錚』約戰。
0」
「按照慣例,三派之間的競爭,大司農候選人之間總共最多十場的戰鬥,每一場隔十年。」
爲什麼說最多十場?因爲如果前面幾場把人打服了,那就沒必要進行後面的場次了。
如果不服,那就隔十年再接着打。
期間做出種種政績,可能讓其餘人折服,也未必會在十年後接着打。
「九場過後,若仍舊不服,那就沒辦法了。」
『第十場的戰鬥,便爲【大道之爭】。」趙興暗道。
前面九場,只分勝負,不分生死。
甚至於勝利者,還要儘量手下留情,不傷了對方根本。
在打完之後,雙方還要坐而論道,求同存異。
九場下來,仍舊無法說服對方聽自己的,就只能進行大道之爭。
「通常情況下,都不會打到這一步,然而柳天寧是商洛學宮的院長,他是本我派。」
「本我派就沒出過大司農,想必肯定有打到第十場的時候。」
「就比如永治元年和『雲錚』的那一場,雲錚輸了之後,沒有和柳天寧坐而論道,放下狠話說十年後再戰,爾後便走人了。」
連個過場都不走,可想而知老柳要上位大司農,阻力多大。
當然,也有些情況,是候選人服了,但不得不接着繼續打。
因爲他代表的不只是一個人的利益,肩負的不是自己的榮耀,而是一個學派的利益和榮耀。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這是沒辦法的事。
死在道場上,都好過投降認輸!至少也能給背後投入了大量資源的支持者一個交代:看,我爲了我們的理想奮戰至死了,也算對得起大家幾百年的支持。
「永治元年,柳天寧總共進行了八場戰鬥,玄天學宮有四人出戰,爲風丶雨丶雷丶雲四院的四位院長或副院長,皆爲候選人之一。
『無一例外,全部被柳天寧擊敗。」
「不過凌天辰和王天知並不在此列。」
「這還是重修之後,僅衍神決第一層的柳天寧。」趙興暗道。「柳天寧的修煉天賦,真可稱得上司農第一人,即便是我。我在某些方面也比不過他。」
趙興修山法八十二年,仍舊在天運圓滿境界無法突破,但柳天寧三年就入了一品。
當然,他不是以山法養天運,而是以神木養天運兩者本質上沒什麼區別,只是山法養運會更難一點。
而柳天寧在天運境就是要順利一些,他的家族本從立國之初,就佔了司農氣運的三分之一。
最具代表性的萬法草人,柳傳草人法,就是他曾祖所創,又在他手裡達到一個新高度。
天運丶吾運丶國朝氣運,數千年積累。在這個境界裡,沒有人會比柳天寧更順。
趙老爺自認掛壁,在天運境也不得不服。
不過在衍神決修煉,那就不一樣了。
養山八十二年,趙興並沒有放下衍神決的修煉。
畢竟這不僅僅涉及老柳的生死,也涉及自己。
隨着抵達二品天運境,他也得去修衍神決第二層。
「在潛修山法的情況下,不到十年,我就將衍神決第二層修至圓滿境界,神魂分化50萬,命魂印繁星,再次刷新了歷史記錄。」
「之後的時間,就是總結衍神決第二層的正確修煉之法,並針對強者重修的情況進行鍼對性總結,不止是柳天寧,還有其餘職業的強者。」
「自永治元年開始,我便教柳天寧修第二層的衍神決,爲他私人訂製。」
「他打完八場戰鬥,幹翻天時派四人,地利派四人,就又開始閉關。」
「之後每隔十年就出關一次,陸陸續續已經和十八個人打過了。』
「最多的打了四輪,最少的打了一輪。」
「王天知和凌天辰仍舊未和他交戰過,倒是孟坤和秦山嶽都被揍了一遍。」
才四輪,目前還沒有說直接就投降說接下來不打了的,
那也太沒面子了,畢竟那是本我派司農啊,少說也得撐到第九場吧?
「永治有九十八年,李伯謙會在永治晚期去世,去世之後有幾年不設大司農。三派這種爭鬥,差不多會在武帝的元狩二年就徹底結束。」
壽命一長,就需要時間來驗證,百年時間的功績丶法丶論丶品德。
也差不多能夠讓三派司農,以及各行各業丶帝王來看清楚,誰是大司農的合適人選。
「話又說回來,老柳在其餘方面天賦卓絕,甚至在天運境,我都比不過,可他在衍神決重修上,進度卻有點慢。」
「現在已經是永治四十六年,他重修的速度,比其餘職業的天才都要慢。」趙興暗道。
此處的重修,不是說散功重修,更像是一種以點帶面的糾正和治療。
元氣你可以說散功重修,靈魂之法怎麼散功?難道把自己給打成鬼魂狀態?
真要那麼容易,萬法草人的弊端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無人解決了。
「幽若公主擔心不無道理,可是她自己都有麻煩,哎,希望她能看得清楚,別亂發性子。」
趙興想着,走進雍華殿。
「臣,參見公主。」
幽若公主姬安瀾,正端坐在桌案前,她眉頭微皺,正在批覆公文。
聽到趙興行禮,也沒有立刻說話。
趙興就保持躬身行禮的姿態,靜靜的等着。
他知道幽若公主已經對他們師徒兩很不滿了。
想想也是,心上人動不動就十幾年,幾十年見不到。
分身?分身有什麼意思?糊弄小孩子呢!
問原因呢也不說。
徒弟吧,也是在閉關,這個倒是知道原因,靈山養運幽若公主還是明白的,此乃趙興關鍵的一個境界。
山多高,天運就多高!最終反饋在個人氣運上的收穫就越大,天運還不僅僅是指個人氣運,個人氣運只是其中一種體現罷了。
可是呢,理解歸理解,但情感還是很會很鬱悶。
問不了柳天寧,趙興也是閉口不提原因,只說還好還好,敷衍得很。
幽若公主如今已過兩百多歲,她肯定能照一品的壽命活下去。
即便如此,兩百多歲的幽若公主也到了一個關鍵的時期一一她該考慮婚嫁了。
可是現在這情況,讓她怎麼嫁人?就是連人都找不到啊!
「咻!」越想越氣的幽若公主直接把文宣筆一甩。
「錚!」文宣筆沒入殿內的立柱上,尾部顫抖不止。
「嘩啦~」她把整齊的公文推得稀亂。
「啪!」一張公文就甩到了趙興的背上。
趙興上前兩步,好讓幽若公主砸得沒那麼費勁。
公文豈能砸死人?要砸就該拿硬木筆筒和印璽砸人。
幽若公主純粹是在生悶氣。
要放以往,幽若公主豈會生悶氣?
都是生明氣,邊發氣,還要邊罵邊打那種。
可現在她都找不到理由,最高機密啊,趙興能有什麼辦法?
找不到理由,就只能硬生氣了。
老這樣也不是辦法,趙興走過來一點,低聲道:「師母,您乃國之長公主,豈能如此失儀?」
很好,藉口就有了。
幽若公主順手抄起筆筒一砸,破口大罵:「還輪得到你來教我禮儀?你這個沒良心的混帳啊!」
恍當!砰砰砰砰砰!
幽若公主越罵越起勁,但東西很快就扔完了。
不扔東西光罵不得勁啊!
趙興曲指,一股風就拖着地上的東西運回桌案上。
有了解氣之物,幽若公主又續上了血怒:「趙辰安,你這個混帳東西,
就連你也拿分身來糊弄我!」
「本宮今天非要砸碎你這塊爛木頭!」
此時,有一位剛剛把侍衛甩掉,打算回來找大姐炫耀炫耀的小小幼童,
走近了雍華宮。
見到這一幕後,他頓時瞪大了眼睛。
「呀!」
幼童捂住嘴,忙不迭趴在門檻外,慢慢的往旁邊蠕動,
門檻高,他趴下去就完全不見了人影,他然後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隨後整個人就隱形了起來。
隨行的侍衛走上長廊,一臉茫然。
人呢?
還真被走丟了嗎?
「噓。」
劉萬良突然出現在長廊後,輕輕揮手,示意侍衛們退下。
爾後他悄悄抱起幼童,捂住他的眼睛:「別看,這都是假的。」
「假的?」幼童小手扒開劉萬良的手指。
但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不在雍華宮外,出現在了一處涼亭內。
「阿,看不到了。」
「劉伯,你說假的是什麼意思。」
劉萬良微笑道:「世間有一種法術,名爲幻術。」
「就比如我現在這樣。」
劉萬良搖身一變,頓時就變成了一個女子形象。
幼童見狀,頓時將剛纔的事拋之腦後。
「這個好丶這個好!我要學!」
他也裝模作樣的搖了起來,不曾想還真有所變化,有那麼一剎那,他的臉就變成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正是劉萬良現在所幻化的模樣。
只不過一秒就破功,又恢復了原形。
「這———」劉萬良心中暗驚。「公子真乃奇才也。」
「?怎麼會失敗呢。」幼童跳起來,瞬間就出現在了劉萬良的肩膀上。
他的小手扒拉着劉萬良的眼臉,又拆開劉萬良的頭髮,完全忘了剛纔那一回事。
劉萬良笑了笑,將他摘下來:「兒想學,那我就教教你————·
雍華殿內,幽若公主終於是消氣了。
所有的一切又迴歸原樣,就連筆都回歸到了幽若公主手裡。
若是某位幼童在這,肯定要直呼:「假的!果然是假的!」
幽若公主看着彎腰行禮的趙興,哼道:「自己找個地方坐吧。
「謝公主。」趙興這直起身子,爾後來到旁邊的桌案跪坐。
「我且問你,柳天寧到底是何情況。」
「他一會能出來做事,去道場戰鬥,一會又需要閉關,只留少量分身在外,機械的處理公務——---算了,我只問一句,他到底有沒有失控?」
「沒有。」趙興肯定道,「老師絕對不會像許行那般。」
「那你爲何沒有過失控?」
趙興又不說話了。
他說不出來。
景帝不對幽若公主解密,誰都沒辦法。
眼見趙興又是一問三不知。
看他就好像看到了某人,幽若公主心中頓覺煩躁:「滾吧!」
趙興起身,恭敬的行禮,爾後道:「師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屁快放!」
「弟子覺得您這些年來操勞過度,若是沒那麼勞累,便可少操點心,也會少點焦慮。您可以到處走走,好好休息一下。」
幽若公主正欲再罵,卻想到趙興終歸是一片好意,便沒再罵出口:「知道了。」
「弟子告退。」
「等等。」
幽若公主似乎想起什麼:「府上來了一個親戚,你若是有空,可多陪他玩耍,再過幾個月,可能還要讓你教教他司農之術。」
趙興點了點頭:「是。」
退出雍華殿,趙興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幽若公主聽沒聽進去自己那番話。
但幽若公主那番話,他卻聽進去了。
「看來景帝並不打算瞞我,皇子放在公主府上養着一事,如果不想讓我知道,可能就算見到,我也會忽略。」
今時不同往日!
當初趙興計劃來東海養龍,一養的是龍庭之龍,二養的就是武帝這條真龍!
原先他只想在景帝朝混個五品,然後在某個時期,與武帝有一段親近相處的時光。
即便可能時間不會很長,但只要沾上,那就是大氣運丶大好處!
「可現在,我已經是二品的天運境。」
「不用我刻意去找,劉萬良就直接帶武帝來見我了。」
「公主讓我陪武帝玩耍,還讓我教一教司農之術,沒景帝授意,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很多計劃都需要調整,趙興原先準備了很多,現在卻完全不用刻意準備了。
「天運即吾運,不用我去找好事,好事就會上門,我只需順其自然即可。」趙興對天運境的理解更深了一分。
回到天馬北苑,此時的趙府已經比原先更大了一些,
「八十二年過去,我已經147歲,弟弟趙政都已經138歲。」
「二妹趙玉歡,已經121歲。」
「三妹趙玉玲,也已經103歲。」
「四弟趙傳宗,於大治二十年出生,已經86歲。」
趙興回想着。
說起來趙瑞德也是很無奈。
前面四個,都不開枝散葉,個個都混得好,有大好前途,還想着奔事業沒辦法,老頭只能自己上,於是就有了趙傳宗的出生。
傳宗,多麼樸素的願望!
趙傳宗也爭氣,三十歲就結婚生子,取了一位侯爵的女兒爲正妻,又納瞭望族的嫡系女爲九位夫人。
之後就是使勁的生生生。
六十歲,趙傳宗就已經叫上了爺爺。
現如今,趙傳宗這一支已經分家出去,可謂是無比興旺,兒孫輩已經有四五十人。
「義父趙瑞德,去年200歲大壽,他已經做到了六品的巡檢司。」
「義母蔡夫人,171歲,也有過數次延壽。」
小幅度延壽,有不少次。
比如趙政,他現在已經是正五品下的武將,蔡夫人就曾因爲這個原因,
得封『武華孺人』,這是命婦等級中的第七品。
沒啥實際的武力和權限,就只是尊榮和加壽。
二妹趙玉歡,已經是正五品的傳道法師。
三妹趙玉玲,則爲正五品的織女。
她們沒立下什麼功勞,但也給趙瑞德夫婦帶來了小幅度的延壽。
大幅度的延壽,主要有一次。
乃是景帝的九百壽,賞賜羣臣時,說趙瑞德和蔡夫人有大愛之心。
爲國培養出了神威侯這樣的賢臣良將,於是提拔趙瑞德爲五品的武司巡檢,又封了蔡夫人一個五品誥命,升級爲武華夫人。
品級一到,事情就好辦多了,就可以通過吃寶物來把當前品級的壽命拉到極限。
所以說趙瑞德和蔡夫人,至少還能活個百來年。
只要到了武帝朝,賞賜肯定還會有,少說還有兩三百年好活。
當然,趙瑞德和蔡夫人,也不再生育後代了。
主要是趙傳宗已經很能生,兒孫多了也煩惱。
都想看要從趙興這個大伯這裡蹭點好處。
趙瑞德和蔡夫人雖然不是什麼大家族出生,但在公主府住了這麼多年,
豈能不知道利害?
不能給大兒子添麻煩啊!
於是乎,趙瑞德不但不再生了,而且還直接讓已經成家的趙傳宗分了家出去。趙興和兩個妹妹還多少有點感情,趙傳宗就比較一般了。
當然,即便如此,趙傳宗這一支仍舊受益無窮,至少是不缺錢財的。
「除去趙政,我從未管過兄弟姐妹的做官,但錢財卻不曾虧待。」
趙政是個例外,他天賦不錯,趙興親自把他安排進了神威軍中,交給廖如龍帶練,現在已經是常備副將。
只是在滄瀾江邊多年,也沒啥大仗打,即便趙政天賦不錯,一百多歲了也還只是個五品下的武將。
「說到天賦,最恐怖的天賦,當屬皇帝啊。」趙興暗道。
皇帝,可以堪稱是唯一的職業!
要比祭司更變態,因爲祭司的全職業精通,到底還是假手於人了,需要通過請神來完成。
然而皇帝就是全職業精通,在所有職業上的天賦值都是高得嚇人。
當然,單項上不可能達到當世最頂級的地步,就比如說皇帝在司農之道上的天賦,不可能超過老柳和趙興。
司農天賦上,大概也就是超出王天知丶凌天辰一點。
武道天賦上,超過夜宇空一點。
以此類推,每一條道上都可稱絕世天才,但不是最強天才。
不過全職業融會貫通,也是相當可怕了。
「讓我教武帝司農之術?」趙興隱隱有些期待,「武帝的養成,那我可得用點心了。」
從大治四十六年的上旬開始,幼年武帝就會時不時的來到天馬北苑,找趙興玩要。
之所以說只教術丶不教道,就是因爲給皇子傳道因果太大,臣子頂不住。
若是皇子繼位成皇帝,那就更恐怖了,所以只教其術,不傳道。
皇子修的是人皇道,傳道之人只會是皇帝。
武帝的道,也只能由景帝來傳。
當然現在就還不到時候。
劉萬良和幽若公主,都只是讓幼年武帝稱呼趙興爲『神威侯』,或者叫『大哥』。
一開始武帝是拒絕的。
「不去,我不要去!」
幼童在劉萬良的懷中,不斷的蹬着腳。
「種地有什麼好玩的呢,劉伯放開我!」
劉萬良無奈的將他放下來。
「嗖~」
剛一撒手,就沒了人影。
不過這次趙興就不能讓他逃了。
刷~
兩道人影閃動,下一刻,趙興就提溜着幼年武帝飛了起來。
「哇!」
睜開眼看着地面的幼童,頓時就恐高了。
「放開我!放開我呀!」
「你確定要放開你?」趙興問道。「這可是萬米高空,你摔下去,吧唧一聲就成肉泥了。」
「阿不對,別放...—
然而他說得晚了。
趙興已經鬆手。
「呀啊-
一道嘹亮的聲音劃破天際。
自由落體的武帝,連頭髮都被吹得筆直。
不過在掉了兩千米之後。
他的身上突然元氣外放,隨後竟然慢慢的減緩了下降之勢。
再掉了一千米時,這傢伙居然直接領悟了武者的『舞空術』。
「,我會飛啦!」
趙興看着這一幕,不禁微微點頭。
現在的武帝,大概就四五歲,可他已經跨過了九品聚元境,來到了八品靈橋境。
按照皇子只學術不學道,而且還要從小就學百家之術的規矩,他這種天賦是十分恐怖的。
武帝在空中蹬着雙手雙腿,好似在水中狗刨一般,就想飛離逃走。
趙興哼了一聲:「小樣,還治不了你。」
他當即伸手一指,直接將小武帝的元氣給封住,
「?」在空中頓了一下的小武帝,表情茫然,又開始往下墜落。
「啊到達地面上時,趙興將他接住。
「錄,好不好玩?」
「好玩!」
「學不學?」
「不學!」
喲,還挺有骨氣。
「走你!」
武帝再一次聲音嘹亮的飛上了天。
下方,劉司丞站在姬安瀾身後,望着天空:「公主,神威侯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幽若公主道:「能有什麼問題?這孩子天生傲骨丶內心堅韌,碰到個同樣傲的,如果不這樣根本沒法教。」
「趙辰安自有分寸,你就不用管了。」
「兩個時辰後來接人即可。」
『是。」劉萬良低了低頭,隨着幽若公主一起離開。
武帝確實傲,趙興第一天的兩個時辰,他硬是不鬆口。
「好,你有種!」趙興將他放下來,「我們明日再戰。」
「哼!我就是不學!」小武帝雄起起氣昂昂的溜走了。
第二天,蹦極。
第三天,蹦極。
第四天,蹦極。
直到第七天,小武帝終於忍不住了。
「停!讓我說句話!」
趙興拉着他的脖頸:「你說。」
「我跟你學也行,你要教我點好玩的,沒見過的。」
老這麼槓着不是辦法,小武帝每天的玩耍時間也不多。
趙興這裡就浪費一半,怎麼受得了?
「行。」趙興露出一絲微笑,鬆開他的衣領。「那你該叫我什麼。」
「神威侯。」武帝不情不願的喊了一聲。
「嗯?」
「大哥。」武帝眼珠子一轉,認真的行禮。
「哈哈哈,五弟。」趙興也開心的回了一禮。
「?怎麼我就行五了?」
「因爲我還有幾個好兄弟,你只能排第五,就叫你五弟吧。」趙興找補道。
武帝也不管這些,只是問道:「你要給我看什麼好玩的?」
趙興指了指他身後:「你且回頭看。」
武帝依言轉身,頓時就瞪大了眼睛:「哇!好多個大哥啊!」
只見在他身前丶身後,天空,滿滿當當都是趙興的身影。
武帝感覺自己的褲腳在動,他低頭一看。
就連地下也冒出來個人頭,在衝着他笑:「好不好玩呀?」
「妙妙妙!」幼童興奮的鼓掌:「大哥,我要學這個!」
時間流逝,轉眼間就來到了永治四十七年初春。
靈墟福地,齊天山巔。
趙興再次感覺到一根因果線即將斷裂。
他的腦海中浮現一道人影,有一道身影正拿着羅盤對着他照耀全身。
當趙興看到這一幕時,畫面中的人影似乎轉過頭來,對他微微的點了點頭。
天雍州,豐京。
西城,一處雅緻的水榭前。
姬天衍擡頭看了看,露出一絲微笑。
「趙興,你來了。」
「王爺。」一團雲霧飄散,趙興的身影落在水榭臺階之外。
「進來坐。」天衍王伸了伸手。「我時間不多了,還有些事要交代與你。」
「王爺請講。」趙興與天衍王相對而坐。
「第一件事是接班人。」天衍王給趙興倒了杯茶。「我走之後,姬姒會接替我的職位。」
趙興微微點頭,這幾乎是明擺着的。
命官只會用王室之人,姬姒是天衍王親弟弟,但年紀比他小兩百歲,至少能過度到武帝初期。
「他和我,雖然同是佑王后裔,但他的性格和我不同,看似溫和,實則根本不近人情,行事準則,都是以王室利益最大化來辦。」
姬姒肯定不受別人喜歡,但肯定受皇帝喜歡。
當然,前世趙興也不記得姬姒這人,命官都是神隱的,打交道也不多。
不過天衍王這麼一說,他就懂了。
「姬姒接替我後,會繼續完成衍神決第二層的完善補充。」
「如今涉及的不同道路的重修者越來越多,料想在不久的將來會徹底完成。」
「此爲百年大計,我請你一定要繼續這件事情。』
衍神決本就會因爲個體差異,產生不同的方向,那麼弊端也會產生區別,沒有可能一種藥能治萬種病。
趙興現在是配合得很用心,那是因爲他自己,還有柳天寧都與之利益相關。
以後呢?等趙興身居高位,會不會就沒有時間幹這事了,或者不上心了?
畢竟這玩意他建功不明顯,耗時太長,有問題沒準還要背鍋。
所以說天衍王就是在請求。
「我答應您。」趙興認真道,「一定不會鬆懈,定會全力以赴。」
「我信你。」天衍王微笑道,「就是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趙興沉默,命官也和皇帝一樣,和發瘋的許行一樣,死了就虛無了。
佔下未來,推演過去,最終的代價就是命。
當然,也是天衍王並非規則境強者,如果是超一品的規則境,他就能保存命魂。
但他這個一品都是景帝升的,景帝自己都只是規則境,根本不可能讓天衍王達到規則境,就是有這種辦法也不可能給天衍王用。
「你不必傷感,這是我的歸宿。」天衍王笑道,「能在生命的最後百年,見證衍神決歷史記錄的誕生,又一手推進了衍神決一二層的修改。我已經很滿足了。」
「歷史上王有多少個?多如牛毛!」
「可我姬天衍卻將青史留名,永遠都會有人記得我!」
「這不比當一個王爺,或者成爲沒什麼存在感的陰神厲害得多?」
趙興笑道:「您說得對。」
「以茶代酒,走一個?」天衍王舉起茶杯。
「來。」
兩人碰了碰。
放下茶杯後,天衍王又繼續說道:「天機閣還有三件大事,正在進行。
「其中兩件我不能告訴你,我也沒這個資格。』
「但是呢,有一件就和司農相關,必須要告訴你。」
見天衍王如此鄭重,趙興也坐直了身子:「您請講。」
「未來將有一場涉及整個玄黃界的大天災!』
「無論是南蠻丶東瀛丶四海丶十九州之地,甚至包括洞天世界,都將迎來劇變。」
天衍王神色凝重道:「百年級候變都將隨處可見,千年級候變也不再稀有。」
「我看到了很多種畫面裡,都出現了生機滅絕的景象。」
「大地翻滾丶地火爆發,海嘯滔天———..」
「面對這場災難,司農官也無法阻止。』
趙興臉色微變:「未來的大司農,難道也不可以?」
天衍王思索道:「我不清楚。」
「您是什麼意思?」
「它雖然出現了很多次,證明它的可能性很大,但我並不能看清楚未來中的人。」
「我不知道未來的大司農阻止與否,這不是我們能算到的。」
「是以這個推演仍舊在持續中,也將是大周命官推演的主要方向之一「您爲什麼告訴我?」趙興問道。
「我看到了你。」天衍王道,「我看到了你的身影。」
「您不會是想說我阻止了天災吧?」趙興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
「不,它無法阻止。」天衍王道,「推演的很多種結果中,都顯示的是天災已經發生,並未出現防禦天災的過程。」
「我看到了你,但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麼,也不知道你是否就是救世的關鍵。」天衍王道,「我甚至只看到了背影。」
『只看到背影———-您怎麼就確定是我。」趙興道,他也懂點占卜之術,
這不符合命運佔下的基本法啊。
「直覺。」天衍王微笑道,「你就當我們命官在做個預防,不管是不是你都無妨——-—--如果真是你,那麼提前告訴你,肯定要好一些。」
「我明白了。」趙興點了點頭。「您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有了,另外兩件事我無權告訴你,除非陛下允許。」
趙興點了點頭,命官是不在百官之列的,就是大司農也沒有權利知曉命官的事,只爲皇帝服務。
「哦,還有點私事。」天衍王道。「羅這小子還欠了我幾件七階神兵沒給,我感覺他是想賴皮,你以後幫我去要債。」
「您真會開玩笑。」
「哈哈哈哈。」天衍王開懷大笑。「好了,小子,讓我來給你算一卦。」
「您要算哪方面?」
「前途。」天衍王裝模作樣的掐指道,「不出百年,你將成大司農也!
「您拿個茶杯算是個怎麼回事?」
「哈哈哈哈。」
永治四十七年,清明。
一品命官,姬天衍逝世。
葬禮辦得很低調,鮮少有人知曉。
靈墟福地,齊天山巔。
被石塊和雪花包裹的小山堆中,發出了一聲嘆息。
「天衍王也走了。」
「他告訴我的這個,應該就是未來要發生的元氣潮汐。」
「命官還有兩個推演的大工程?這我倒是不清楚,不過其中一項,肯定有關南蠻之戰,另一項是什麼呢?」
「算了,該我知道時自然會知道。」趙興的念頭又從活躍歸於平靜。
自從齊天山達到萬米的門檻,他的思緒也變得更加厚重。
齊天之巔雖未變高,但體型卻在擴大。
連續很多年,都有珍貴的土屬性資源投入進來,
天運如山,趙興就在這樣持續的積累中,不斷的擴大天運境的極限。
當他的思維再一次活躍時,已經是永治五十六年。
「又是十年過去了。」
站在湖邊上的趙興有些恍惚。
武帝自從去年就離開了公主府。
所以他又時常在天馬湖邊發呆。
偶爾有天馬從趙興身邊經過,也完全不懼怕它,甚至還來蹭一蹭。
因爲趙興身上散發出了十分親近的自然氣息。
五月,陳時節丶夏靖到訪靈墟福地。
如今這兩人,也逐漸有了時間,因爲他們兩人今年已經步入了三品之境。
按照慣例,他們也有一個較長的假期,來鞏固元魂境的修爲。
不過在看到趙興的本尊這般模樣後,就又走了。
七月初,趙興感覺到瓶頸有所鬆動。
但與此同時,他也得知了一個壞消息。
「南蠻聖光王庭的使者進京,欲爲聖光王庭的太子求取帝姬,以締結和平之約,並願奉大周爲宗主國。」
「公主丶公主被賜婚了!」
劉萬良焦急的聲音出現在了趙興的耳畔。
正在呆呆看着湖面的趙興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逐漸生動。
「我知道了。」
趙興平靜的點了點頭。「劉司丞,請你前去京城轉告公主,我和老師都會知道這件事。」
劉萬良盯着趙興看了片刻,隨後嘆了口氣:「你們最好快點。」
待劉萬良離去,趙興閉上了眼晴。
「歷史重演了,幽若公主還是被賜了婚。」
「我已經提醒過她多次,爲什麼就聽不進去呢。」
趙興嘆了口氣。
「景帝連兄弟都不放過,豈能容忍一個手握東海航道,可統調道院丶水族諸多高品強者,富可敵國的公主存在呢。」
「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啊。」趙興暗道。
自永治元年,誕生姬瓔珞公主開始,趙興就看明白了。
景帝豈能爲了一個公主改年號,又剛出手就賜公主封號,給與比幽若公主更多的寵愛?
「千歲公主的生母,不過是普通的國公家族嫡系女罷了。」
「這就已經是暗示了。」
「我勸公主放下公務,多出去走走,就是要暗示她理解景帝的意圖,主動把權力上交,出海航道還在其次,主要是道院和水族的權柄。」
「永治四十年左右,景帝又把幼年武帝送過來給她帶,這就是要給她一層保障。」
「因爲景帝早就將所有的力量都傾注在了武帝身上,根本不存在什麼九龍奪嫡,武帝就是唯一的天命!」
「是以武帝比其餘皇子學得更快,他的天賦完全是皇帝的標準。」
但是這些東西,趙興能說嗎?他不能啊。
父親要收女兒的權,怎麼能直接說出來?
體面景帝做了,考驗也留下來了。
旁人怎麼能多嘴多舌?
挑得這麼明白?
這不是干預帝王家事,挑撥父女之情?
「衍神決推廣的人數越來越多,此事卻一直對幽若公主不解密。』
「幽若公主稍微一作,景帝就順水推舟了,永治最後的三十幾年,是帝王權力讓渡的時刻。景帝在這幾十年是真想要和平了。」
「唉,這哪是給她的考驗,我和柳天寧難道就能獨善其身嗎。』
「我真是服了你個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