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守候·疑夢

淡淡燭光,如一層透明輕紗,籠罩寂靜房間。

牀榻上,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祈陌,濃密的長睫忽然輕微的顫動了一下。片刻,無聲無息掀開。模糊的視線,有些分不清身在何處。隨之,昏迷前的記憶,潮涌而來。於是,立即就要起身。而,也就是在這時,才徒然發現自己的右手,還緊握着一隻冰冷如水的手。

一剎那,目光,自然而然順着交握的手望去。

那一眼,瞳眸中,不期然映入一襲靜靜趴在牀沿沉睡的熟悉白衣!

光線中,但見她纖長的睫毛,如羽扇般安安靜靜斂着,依稀在眼簾處投射下一圈月牙形的清淺剪影。眉如柳黛,點絳朱脣。三千青絲,用一條簡簡單單的銀絲帶,綁與身後。一襲蜿蜒拖拽在地的素色白衣,襯得她整個人淡雅處多出幾分出塵,但又不失華貴。燭光,更是爲她的周身鍍上了一層淡色光暈,般般入畫,美的有些不真實。

一時間,祈陌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她,竟然徹夜守在他的牀前!

半響,緩緩伸出左手,帶着一絲小心翼翼輕撫過去。

但是,就在指腹即將要觸到的那一瞬間,卻又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之中!

如果,面前的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那麼,他希望這一個‘夢’,可以久一些,再久一些,永遠也不要被打破。

這時,‘踏踏踏’的輕微腳步聲,毫無徵兆的自房門外傳來。

緊接着,緊閉的房門,被人輕輕的推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菡韻。

只見她,緩步走近牀榻,將手中剛剛取來的披風,披到了司雲出消瘦的肩膀之上。

司雲出因着這一動靜,悠悠轉醒,緩緩睜開了眼睛。待,看見是菡韻,不覺淺淺一笑。旋即,示意菡韻扶自己一把。沒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覺睡着了。

“宮主,前來‘百花宮’搗亂的人,都已經被押解在了大殿中!”

菡韻立即伸手,一邊動作小心攙扶司雲出起身,一邊對着司雲出開口。聲音,故意壓低了一分,不想打擾了牀榻上昏迷還‘未醒’之人。

司雲出聞言,點了點頭。

面上的神色,無絲毫的起伏變化。

同時,再試着從牀榻上之人的手中,抽了抽手。

這一次,沒有如之前那般怎麼也無法抽出。只是,抽出的那一剎那,溫暖驟失!

司雲出不覺微微失神,但是,這樣的失神,也就只有那麼短暫的一瞬而已。下一刻,在牀沿輕輕坐下,再爲牀榻上之人把了把脈。

神色,平靜如水,一如往昔。

片刻的凝眉:祈陌身上的傷,非常嚴重。照眼下這個形勢來看,只有先將他留在‘百花宮’裡靜心調養了。只是,他是傻瓜麼?那樣九死一生的險陣,也會去硬闖?若換做是別人,早不知丟了幾條命了。

半響,一聲輕輕的嘆息,搖了搖頭,與菡韻一道離去。

牀榻上之人,在房門合上聲響起的那一刻,再度睜開了眼睛。淡淡的光暈中,幽暗如古潭的黑眸,深不見底,令人無從窺探其中的光芒。片刻,不緊不慢坐起身來……

·

‘百花宮’的正殿,空曠奢華,絲毫不遜於皇宮的大殿。看不到的暗處,佈滿了各種機關,殺機暗隱!

一行,三四十個面色不善、被制的男人,緊繃的臉上,清一色帶傷,渾身無力跪倒在殿中央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或斷或損的利劍,零零落落散落了一地。

四周,是一圈面色含恨、用利劍相指的宮婢!

忽然,殿門開啓的沉重聲音,傳遍大殿內的每一個角落。

一剎那,大殿內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轉身,一道向着聲音傳來的後方望去。

但見,一襲如雪白衣、白紗蒙面的纖細女子,乘着皎皎明亮的月光,緩步走進大殿。飄逸的衣袍,挽延拖拽在身後。足踏地面,靜寂無聲。但是,無形中,卻又讓人突感一股迫人的壓力,當頭沉下。尤其是,在她從身邊不緩不急走過的那一刻,都忍不住暗暗屏住了呼吸。

一圈的宮婢,霎時,齊齊一致屈膝下跪,神色恭敬,喚道,“宮主!”

司雲出一邊頷首,示意宮婢們起身。一邊走向大殿正前方、七階階梯之上的座椅。之後,款款落座。垂落座前的白紗,任由宮婢向兩側撩開。

地上,已然無力反抗的那一行男人,頓時,紛紛擡頭相望。

而這,也還是他們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百花宮’宮主。誰也沒有想到,對方,竟如此的年輕,頂多二十歲左右的樣子。但是,‘百花宮’宮主的手段,他們卻早已有所耳聞。心下,不由戰粟。可,畢竟是訓練有素之人,表面上,強自鎮定,未露分毫。

一剎那,殿內的空氣,徒然陷入了不同尋常的死寂!

司雲出的身軀,隨之,悠然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的審視着下方的那一行男人。平靜的目光,銳利自成,似乎可以將一個人硬生生看透。

一行男人,在這樣的目光下,一時間,都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絲想逃的衝動。

許久,又或者只是一剎那,就在一行男人快要忍受不住殿內壓抑的氣氛時,只聽,上方高高在上之人終緩緩開口。然,不鹹不淡的語氣,卻直令殿內的人感覺四周的空氣,倏然降下來一分。彷彿,她就是有這一種令四周氣息爲她而變的能力,“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前來‘百花宮’盜取百花宮聖物的目的,又究竟爲何?”

“今日事敗被俘,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休想從我們的口中逼問出任何東西。”就在司雲出話音剛落之際,下方,立即響起了一道洪亮如鐘的聲音。

頓時,司雲出的目光,落向開口之人。

但見他,一臉鬍鬚,面容粗獷。儘管跪着,卻身形筆直,不亢不卑,直視着自己。想必,是爲首之人。至於,其他的人,也自始至終沒有半分求饒的神色。

片刻,面紗下的脣角,不覺輕緩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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