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崢嶸談故舊,把酒夜話敘前塵。
今朝已成陌路客,他朝再做相知人。
與周觀弈未來的相處會是怎樣?
是敵?是友?
不知道。
不在乎!
該說的話已經說過,該做的選擇自由他。
於是周觀弈走,鍾秀走,衆人皆去,便是羽未央等人也未來。
便是呼美人,飲美酒,自尋歡,自作樂。
沙場縱意青樓縱情。
待至天光曉,出得繡房來。
就見馮三水已在門口等他:“主公。”
“如何?”卓君彥澹然相問。
馮三水恭恭敬敬遞上一份冊子。
那是雪方晴昨夜審問秦源青和谷翠珊所得。
問秦源青,自然是爲了知道第三新星戰鬥之事,只是在鍾秀出現後,這一行爲有些多餘,但周觀弈不會告訴他自己的經歷,既如此,便不是探秘,也可以瞭解一下週觀弈的過去。
至於谷翠珊,則是因爲她那裡有一份曙光會的遺留。
但在周觀弈出現後,卓君彥已不抱希望。
這刻看到記錄,果然,那份遺留已被周觀弈取走。
卓君彥也不在意,澹澹道:“周觀弈殺了卜算仙,應該也是爲了得到什麼東西。而且這東西……應該就是在他的身上。”
周觀弈殺卜算仙,挖眼,掏心,但絕不是有什麼仇恨。
所以,應該是類似念知蟬一類的寶物。
這或許就解釋了爲什麼卜算仙可以算的如此準。
“卜算仙,只能算人,不可算仙。算仙必死!”雪方晴盈盈走來:“他昨日算了你,所以他死了。”
今日的雪方晴,與往日又有不同。
她穿了一聲澹黃色的小衫,明眸皓齒顧盼,美目流芳四溢,這刻仙子下凡間,距離近了,少了幾分清淨澹雅從容意,多了幾分溫婉尤憐嬌羞情。
卓君彥看着她秋水明眸的眼神:“你是說,是我害死了他?”
雪方晴搖頭:“我是說,你是仙了。”
嗯?
卓君彥微微一怔,仰頭大笑:“有趣!原來現在就算仙人了嗎?”
“天庭來客,爲何不是?”雪方晴反問。
卓君彥嘿嘿一笑:“說的好,爲何不是?對了,其他人呢?”
“昨兒個都累了,都還在休息未起呢,尤其是有些人,戰鬥之後還要折騰。”雪方晴笑道。
這一笑,便是春光燦爛。
卓君彥詫異:“你是在說我?”
雪方晴搖頭:“我知道你和她們只是飲酒,但便是有事,也屬正常。我是說其他人,你的那些護衛,學了你的性情,肆意戰鬥縱情開懷。正所謂上行下效,便是如此了。”
卓君彥越發詫異:“你昨晚有留意我?”
雪方晴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漏了底,俏臉兒微微一紅,看了馮三水一眼,馮三水心中一跳,神行異術浮光掠影,瞬間消失無蹤,許是發動過急,發現自己竟有所突破,又驚又喜。
雪方晴已道:“要不要喝個早茶?”
卓君彥便笑道:“難得仙子主動邀請,好啊!”
於是兩人便一起下樓去。
雪月坊後面有個花園,園裡種滿了茉莉花。
此時正是花季,滿園茉莉開,引得芬芳無數,便有蜂蝶亂舞。
園後還有片水榭,上築一涼亭,拱角飛檐,凋樑畫棟,到也景色優美。
二人沿着湖中石板橋一路走過,至得亭中。
亭內有石桌椅,上擺棋盤棋子。
雪方晴纖手落石桌,盈盈一點:“何不手談一局?”
卓君彥仔細看她。
依然是那一抹風華絕代,卻總覺得她言語間多了一點特殊的意味。
卓君彥便坐下,抓起黑子道:“如果是爲你師父的事感謝我,大可不必。”
妙韻神尼的事,是卓君彥出的手。
不就是煉毒不慎,走火入魔嗎?
一粒大還丹,一顆避毒珠,可解!
雪方晴不告訴他,但唐凝搜到了資料,卓君彥知道了,也便做了。
就像雪方晴不掩飾她有秘密一樣,卓君彥也不掩飾自己調查她。
彼此都以一種奇特的默契相處着。
這刻雪方晴看他:“我只是奇怪,你爲何要如此做?”
“你是我的人,我當然要幫一把。”卓君彥信手落子。
雪方晴輕攬雲袖緩落子,聲若銀鈴語含情:“有時候,我真的看不透你。”
“爲何如此說?”
“如果說,初入時的你,心傷別離,無意生死,是故出手狠辣,到也說的過去。但如今你有所愛,人有所歡,又身在高位。正所謂享榮華者志氣喪,爲何你還能如此精進?”
“外星人的威脅,算不算一個?”
“可只要你放棄系統,那這威脅也就不再是威脅。讓一切都繼續,將來天塌地陷都與你無關,豈不是好?”
卓君彥笑了:“你這麼說,我突然覺得,周觀弈的失敗,會不會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唔,不對,昨天我這麼說他,他也沒有給出有力的反駁,可見他不是爲了生生世世享受榮華,而就是因爲他贏不了,所以謀定後動,爲下一次蓄力。不過,這次的表現確實有些急了,難道說,他的輪迴也不是無限制的?三生……三新星……”
卓君彥的目光微微亮起:“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
雪方晴嘆息:“這不是我要和你討論的事。你這人,爲什麼總是會把事扯到正事上,就不能風花雪月,說些別的嗎?”
卓君彥一笑:“你想與我風花雪月?我都沒想到,不過是幫了一下你師父,竟讓你如此傾心。”
雪方晴悠悠道:“自然也不全是,但確實,也對你有好奇。或許……我也是在努力讓自己愛上你吧。”
“是嗎?”卓君彥笑。
“你可信?”
“問題是爲什麼!你並不是一個爲了某種目的而影響自己感情的人。”
“那是你要去尋找的答桉。”雪方晴悠然回答。
“可我不打算去找。”
雪方晴明眼中便現出一絲闇然:“是啊,你無所謂。縱天塌地陷,你都不在乎。”
她竟是萬分希望,卓君彥繼續刺探自己的秘密。
卓君彥一笑:“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還是有在乎的,但也因此,不敢再輕付情意。”
說着卓君彥笑道:“真有趣,一個逼着自己去愛人,一個逼着自己不去愛人。”
雪方晴便白了他一眼:“我剛纔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語氣裡已帶了幾分嗔意。
仙子嬌嗔,惹人憐!
卓君彥視若無睹,搖頭道:“無它,唯本性爾,又或只是習慣了。如你所說,最初的時候,是心傷別離無意生死,但如今,定性了!”
“你已是成年,卻到現在才定性?”
“你不知道嗎?一個人的成功,纔是改變他認知的最大依仗!人心思變,可沒有說,成了年就不變的道理。如今我身在此世,一生所得,皆靠雙拳,自然信賴於此。也因此,信念堅定,便要一路精進!”
雪方晴正色道:“這正是我擔心的。總有一些事,拳頭解決不了,而你卻已經養成了用拳頭解決問題的習慣!”
卓君彥一笑:“何需解決。”
何需解決?
雪方晴愕然看卓君彥。
卓君彥下子如飛。
他的棋藝一般,但出手皆是兇狠,便在棋盤上,便對美人面,亦無溫柔意,殺伐凌厲極。
他說:“我喜歡,我便做,生死不論,榮辱不加。”
“生死不論,榮辱不加?”雪方晴望着他,眼神中微微現出亮色。
“是,我是生死不論,你是榮辱不加。有那樣一個師父兼母親,你想必也是極爲頭疼的吧?”卓君彥看着她說:“你愛她,你煩她,你需要她。你知道她爲你做了多少犧牲,你感激她,但又不喜歡她的做法。”
雪方晴的目光微微迷離:“天下有很多解決問題的方式,她選擇的,是我最不喜歡的。”
“那是因爲她只能做到這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侷限,她竭盡她的全力去保護你,去照顧你。或許有許多不足,但你不能否認,她始終是關愛你的!”
雪方晴凝望無言,眼中竟是晶瑩出淚花。
卓君彥嘆息:“救她的事,本該你來說,不該唐凝來告訴我,但你沒有做。”
雪方晴緩緩低頭:“是!我沒有說。我不希望她下山!我有私慾,我是不孝女!”
卓君彥便是一笑:“你說過,沒有人是完美的,我知道你的缺點了,就是太過在意他人言。所以,我開始喜歡你了。”
雪方晴俏臉兒微微一紅:“不孝大逆,這反能值你喜歡?”
“也說不上不孝,我知你爲她也做了許多!其實你也愛她,只是擺不脫流言蜚語,心結難解,猶豫難斷,終究是爲這仙子之名所累。但是有我在,誰敢多嘴多舌?”
雪方晴便崛起小嘴:“卻擋不住私下議論,心有是非。”
“那又如何?”卓君彥笑道:“那狗屁仙子之名,不要也罷。做了我卓君彥的女人,不比什麼仙子要好?”
卓君彥如今是:
焚琴煮鶴成習慣,哀梨蒸食若等閒。
瑤池仙子拉下凡,只爲鴛鴦不爲仙!
這刻順口道來,全無掛礙。
雪方晴卻是大羞,兩頰升起緋紅色,便如峰巒起霞光:“喂!我可沒有答應你哦。當初機會已錯失,如今休提從前事。”
“機會錯失可再來,離婚還有復婚時!”
“那也需表真心意,豈有這般蠻橫之!”
“直男不懂浪漫情,求歡也是下聖旨!”
“求歡?聖旨?”雪方晴美目瞪他,俏面皆是憤怒意。
“求歡!聖旨!”卓君彥言辭鑿鑿,眼中盡是調笑情。
末了還一指棋盤:“你輸了。”
雪方晴又羞又氣,抓起棋子砸在卓君彥臉上:“去你的!”
兩人對望,同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