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擺手,忙說,“我回家換衣服,你放心,不會給你丟臉!”說完,抓起隨身的手包就向外跑。
肖一葦看着她的背影,涼涼的說,“那不是你們大學生的舞會!”
“什麼?”周怡的腳步定住,轉回頭來看着他。
肖一葦嘆口氣,看看她的衣服,又看看她的包,把她整個人從頭到腳打量幾圈,才輕輕搖頭,說,“洋裝不行,要晚禮服!”
“晚……晚禮服……”周怡結結巴巴的重複。
她從醫學院畢業還不到一年,又是在醫院工作,哪裡會準備什麼晚禮服?
料到她沒有,肖一葦勾勾脣,說,“走吧,我們去成衣店看看!”抓起計懷的車鑰匙出門。
“喂!”周怡追上他,輕聲說,“這樣出去,會不會又遇到槍擊?不要誤了晚上的事!”
遇到槍擊事小,耽誤救周謹事大!
肖一葦側頭看她一眼,忍不住低笑一聲,說,“你放心,今天那些人可顧不上我!”
“爲什麼?”周怡不明白。
“昨天金礦裡兩夥罪犯火拼,還不知道原因,他們正忙着查個水落石出。還有,城裡流竄着一個狙擊手,可是他們的心腹大患,你沒有聽到這城裡時常響起的槍聲?”肖一葦悠悠的答。
很難聽到肖大偵探說這麼長的話,也沒見他氣喘!
周怡悄悄吐舌,沒話找話的問,“他們還沒有幹掉狙擊手?”
“嗯……”肖大偵探低哼一聲,不回答她這個弱智問題。
這不是廢話麼?
周怡見他不理,心思轉到晚上的舞會上,也沒心情再逗,默默的跟着他出門。
夜冪悄悄降臨,位於城東的王府大廈一層大廳裡,燈紅酒綠,衣影鬢香,一派歌舞昇平。
大廈門口,一對對衣冠楚楚的男女魚貫而入,紛紛含笑向人打招呼。
肖一葦帶着周怡剛一入場,就受到各方目光的注視,大廳裡一寂之後,傳出低低的議論聲。
清瘦的青年,穿着黑色的燕尾服,烏亮的頭髮梳到腦後,露出一張俊臉,瞬間吸引了無數女人的目光。
而他身邊的少女,身穿大紅長禮服,及腰長髮打成時下流行的髮捲,垂在腦後,鬢角的兩縷垂髮勾勒出她完美的臉型,整個人高貴清華,與她的男伴相映,竟然毫不失色。
在衆人的注視下,兩個人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向投來的目光微微點頭,從容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一舉一動,女的端莊,男的優雅,竟然將滿大廳的男女都壓了下去。
他們是誰?
幾乎所有的人,心裡都是這個疑問。
重要的是,那個男人是誰?
今天的舞會,到場的女士都是由男士邀請,可是男士卻一定是北平的頭面人物,沒有舞會發送的請柬,根本沒有辦法進場。
有好奇心重的太太悄聲議論一會兒,見問不出什麼,已經讓人去向門僮打聽。很快傳回消息,那個男人,竟然是三天前纔來到北平的政府法務參謀。
這麼年輕的參謀,在北平可是第一個啊!
不但年輕,而且生的這副天怒人怨的模樣……
小姐們眼裡發光,連瞄向周怡的目光都有些不懷好意。太太們暗暗點頭,似乎明白,爲什麼這位參謀會那樣低調的進入北平。
舞會既然藉着一個“慈善”的名義,剛剛開始,自然是主辦方,北平聯合會會長和北平救國會會長的開場演講。
周怡凝目向臺上望去。就見北平聯合會會長是一個年近半百,修長身材的男人,帶着些書卷氣,談吐頗爲斯文。而在他的旁邊,是一個大約四十餘歲的男人,正慷慨激昂的發表愛國宣言。
他就是曾森?
周怡微微挑眉,目光不自覺變的更加專注。
曾森中等身材,肩膀很寬,黑色西裝穿在身上,筆挺沉穩,真有些軍人的英武之氣。
周怡微微皺眉,湊近肖一葦,低聲說,“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肖一葦點頭,說,“遠遠見過幾次!”
周怡疑惑的搖頭,輕聲說,“我應該是沒有見過他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竟然……似曾相識!”
“似曾相識?”肖一葦意外的揚眉,側頭看她一眼,低聲說,“或者你看過他的街頭演講?”
周怡搖頭,輕聲說,“沒有!我指的不是見過,是……”想一想,不知道怎麼措詞,只能搖頭,說,“只是並不陌生!”
這話說的不是很明白,可是肖一葦卻很快領會了她的意思,低聲問,“你是說,你並沒有見過他,可是他的樣子,你在什麼地方聽過或見過?”
“對對!是這樣!”周怡恍然,連連點頭。
“噓……”聽她聲音略高,肖一葦低聲阻止,回頭看看曾森,沉吟說,“會是在哪裡聽過見過?卷宗裡嗎?”
周怡見過的卷宗,除去東華橡膠廠和他的案子之外,只看過近幾年的人口失蹤案。
而東華橡膠廠一案的有關人員,除去辦案警察之外,其實全部死亡。
難道,這位北平救國會會長和哪一個失蹤者相似?
周怡被他提醒,輕輕點頭。側頭想一想,又不得要領,只能輕輕搖頭,低聲說,“我也想不起來!”
“嗯!”肖一葦應一聲,不再說話。
如果真是卷宗裡出現,回去只要調出整理好的部分卷宗,按年齡、性別一查就知道,倒不用勞神現在去想。
這會兒曾森已經講完話,宣佈舞會開始,大廳裡燈光一暗,旋轉霓虹燈打起,音樂聲跟着傳了出來,北平市幾個頭面人物領先帶着女伴滑入舞池。
周怡脣含淺笑,帶着欣賞的表情,向廳裡四周打量,留神尋找沈文菲的身影。
肖一葦的目光,卻落在曾森的身上,低聲說,“曾森沒有跳舞!”
身爲舞會的主人,本來應該領先跳第一支舞。
周怡的目光轉過去,就見曾森正和幾個男人談笑風聲,低聲說,“或者他有重要的事談。”
“也許!”肖一葦點頭,又跟着搖頭,說,“我也沒有看到他的舞伴!”
別的男人,不管什麼身份年紀,身邊都是一個打扮得體的女人,只有曾森身邊,始終沒有女伴出現。
“他是主辦方,或者在樓上!”周怡擡下巴指指大廳正中寬大的樓梯。
重量極的女主角,應該是在舞會高潮的時候登場。
肖一葦看她一眼,微微點頭。
雖然不明白這些女人的心裡,可是也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