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麼?”計懷追問。
周怡見男人猶豫,忍不住說,“這位大哥,小金已經死了,不管發生什麼,你還有什麼顧慮?”
“是啊,死了……”男人的腰,慢慢的弓了下去,聲音裡透出些荒涼,低聲說,“輔子的徐老闆說,我們家……我們家小金不但偷吃點心,還偷了他們輔子的錢,被趕走有三天了,那孩子……那孩子……都沒有說過……”
“不!我不信!”女人突然尖叫起來,搖頭說,“我們家小金最聽話,怎麼會偷吃?怎麼會偷他的錢?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他們冤枉小金,小金才死的!”
“大嫂,你先不要激動!”計懷安慰幾句,沉吟一下,向男人問,“平時小金都和什麼人來往,會和人打架嗎?”
“我們小金膽子小,又怎麼會和人打架?”男人搖頭,想想說,“平時也只和鄰居家的幾個孩子來往,再然後就是點心輔子裡的幾個夥計了……”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什麼,說,“哦,對了,前段時間,突然說想讀書,說是認識兩個讀書的朋友。”
“讀書的朋友?”計懷低聲重複,忍不住向周怡看過去一眼。
周怡心裡一緊,忙問,“什麼樣的兩個朋友?大哥有沒有見過?”
“沒有!”男人搖頭,說,“只說是在讀書,想來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大哥沒有細問嗎?多大年紀?在哪裡讀書?”
“沒有!”男人苦笑搖頭,說,“有錢人家的少爺,我們小金哪裡高攀得起?我囑咐他離遠一點,別胡思亂想,也沒細問。”
周怡抿抿脣,又不甘心的說,“是兩個孩子嗎?不知道有多大?”
男人搖頭,說,“這位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女人倒是想起什麼,說,“對了,有一天,他拿回一本書,說是朋友給的,我怕他爹瞧見又打他,就替他藏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那兩個讀書的朋友。”
“書?”周怡忙問,“是什麼樣的書?上邊寫什麼?”
女人爲難的說,“我們都不識字,哪知道是什麼書,就看到書上好多字!”
“能拿給我們看看嗎?”周怡問。
“當然能!只是書在家裡!”女人點頭,跟着又掉下淚來,說,“反正小金也死了,還要書幹什麼?”
計懷的注意力卻落在她另一句話上,說,“剛纔大嫂說把書藏起來,是怕大哥打小金,大哥經常打小金嗎?”
難道孩子身上那些傷,是眼前這位當父親的造成的?
男人聽到,在臉上抹一把,低聲說,“早知道會這樣,我……我砸鍋賣鐵也供他上幾天學,也省得……省得他去的不甘心……”
“是爲了讀書的事?”計懷問。
女人點頭,說,“自從認識那兩個朋友,小金就經常鬧着要讀書,被他爹打幾回,纔不鬧了,他……他……”擡眼看看丈夫,垂淚說,“他也是心裡難受,覺得對不起小金!”
“那小金失蹤前,有沒有打過?”計懷追問。
女人搖頭,說,“後來小金不鬧了,我們想着是他死心了,怎麼還會打他?”
不是父親打的,傷痕又新鮮,仍然指向那兩名兇手!
計懷點頭,試探着問,“這位大哥,大嫂,你們身邊,有沒有兩個一米七左右,一胖一瘦,生活比較寬裕的人來往?”
“寬裕的?”女人搖頭,說,“張家集是個窮地方,我們家只有兩個娃,還比旁人好一些,可是……要是寬裕,也不至於爲難孩子!”
“那你們做工的人家呢?沒有這樣的人嗎?”計懷又提醒。
“做工的人家?”男人仔細想想,說,“僱主倒都是寬裕,可是一米七……”遲疑一下,說,“前次僱我們扛活兒的樂掌櫃倒是個瘦子,大概有一米七!”
“樂掌櫃?做什麼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計懷追問。
“就是城東那家商行的老闆,做木材生意,人很和氣,是個瘸子。”
“瘸子?”計懷一愣,輕輕搖頭,說,“應該不是他!”想一想,說,“你們把近三個月,做過活的人家都想想說出來,我們去查!”
女人不安的說,“警官,我們還要靠這些老闆做生活,不知道要查什麼?”
計懷看看兩個人,一時說不出話來。還是李探員硬着心腸說,“這位大嫂,我們懷疑小金……小金不是自己落水!”
“不是自己落水?”女人瞪大眼,一下子理解不了她的話。
李探員嘆口氣說,“我們懷疑,孩子是被人害死,剛纔說的兩個人,可能是兇手!”
“什麼?”女人如遭雷擊,愣了半天,才哭出聲來,“孩子,我的孩子……可憐的小金啊……”
男人也是一臉震驚,喃喃的說,“小金……小金只是個孩子,是什麼人這麼狠心……”
等女人哭一會兒,計懷才又問起來,讓兩個人講述,許警官記錄,把近期兩個人做過工的地方備案,這纔派人送兩個人帶着小金的屍體回去,順便取回女人所說的書。
周怡跟着他回辦公室,不安的問,“他們說的兩個讀書的朋友,會不會是周謹和朱小星?”
計懷點頭,說,“這個情況,和北大街上大嫂說的話一致。他們認識一個叫小金的孩子,而這個小金又認識兩個讀書的朋友,應該不是巧合!”
周怡點頭,低聲說,“等拿到書,就能確定!”聲音雖然穩定,可是雙手手指已經冰涼。
如果周謹和朱小星離校是和這個叫小金的孩子有關係,而小金卻死在護城河裡,那麼周謹和朱小星又會遭遇到什麼事情?
北郊張家集說遠不遠,說近可也不近,一直到一個小時之後,跟去的警察纔回來,搖頭說,“那個地方,真是窮啊,也難怪孩子要讀書把爹孃爲難成那個樣子。”說着把手裡的書遞給計懷,說,“這就是那位大嫂說的書!”
計懷接過瞧瞧,是一冊新星雜誌社出版的《兒童文藝》,挑挑眉,交給周怡,問,“是周謹的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