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死了吧?”
密室內,說話的是方書瑜,她緊緊靠在陳益身後拽着他的胳膊,露出一隻眼睛往外看。
法醫雖然不怕血腥和蛆蟲,但不論是蜈蚣還是蠍子還是蜘蛛亦或者其他不知名爬蟲,對女孩來說極具威懾力,方書瑜也不例外。
尤其是……這也太多了,一隻兩隻倒也罷了,密密麻麻的讓人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陳益掃了一眼龔耀光全身,根本不用去試探呼吸和脈搏。
“屍斑已經擴散。”他說道。
屍斑是人死後血液循環停止造成的,屍斑擴散,代表龔耀光的死亡時間在十二小時以上。
他肯定不是在短時間內死掉的,而是處於密閉的空間內,感受着身上無窮無盡的瘙癢以及蟲子啃食的痛苦,在極度驚恐中結束了生命。
殺人不過頭點地,陳詩然選擇這樣的方式,說明她對龔耀光的恨意刻骨銘心。
是爲別人報仇,還是爲自己報仇呢?或者兩者都有?
“老洪,手套給我。”陳益伸手。
聞言,洪海濱拿出一個手套遞了過去,提醒道:“小心點。”
裡面這麼多蟲子,誰知道毒性如何,要是被咬上一口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嗯。”
陳益嗯了一聲,小心翼翼的避開蟲子在龔耀光身上摸索,找到了他的手機和香菸,又在衣服內部抽出了一小塊毛巾。
他擡手聞了聞毛巾,沒有味道,隨後將其放入了警員打開的證物袋裡。
毛巾是隨便塞進衣服裡的,應該是陳詩然或者幫兇乾的,作用大概是讓龔耀光在短時間內進入昏迷狀態,方便後續的行動。
“老洪,蟲子處理一下,麻煩了。”
“好,交給我吧。”
陳益離開密室,掏出手機撥通了秦河的電話,將這裡的新情況告訴了對方。
新的屍體的出現,代表這起案件的嚴重程度再次增加,也代表真相開始明朗。
“蟲子殺人?”秦河難免吃驚,意外的很,“虧她想得出來,動機知道嗎?”
陳益:“暫時不知道,應該和朔城梨平村有關。”
秦河:“有點遠啊。”
陳益:“陳詩然不難審,可以問問,她決定當衆殺了籍臧陽,說明不打算再掩飾了。”
秦河:“我馬上調車調法醫過去,你先查着。”
陳益:“好,白骨的死亡時間鑑定的怎麼樣了?”
秦河:“法醫正在做這件事,準確的死亡時間需要點功夫,聽他們說有些年頭了。”
陳益:“明白了,一會見。”
秦河:“嗯。”
掛掉電話,陳益返回密室四處看了看,邁步來到房間角落,地上堆着不少東西,有滑輪,還有吸盤。
他彎腰拿起吸盤檢查了一番,又看了看地上的繩子和滑輪,明白了陳詩然是怎麼把龔耀光從二樓房間移動到四樓房間的。
不是通過正門,是窗戶,想要完成這個過程一個人也可以,但比較難,存在風險。
“真是麻煩,佔據天時地利人和,想殺龔耀光隨時都可以,什麼方式都可以,下毒都行,非得搞這些花裡胡哨的,還弄出來兩具白骨。”陳益低聲自語。
那兩具白骨當然和本案緊密相關,陳詩然從厄山大妖傳說中獲得靈感,這纔有了此次的白骨一案。
總會有人的腦子裡會蹦出奇葩想法,而奇葩想法的背後,總有它深層次的原因去合理解釋。
解釋了,也許就不奇葩了。
陳益再次離開密室來到窗戶前,微微擡頭,窗框是平滑的合金材料,利用真空吸盤和簡單的初中滑輪知識,可以實現讓一個女人從四樓把二樓的龔耀光給拉上來。
如果有協助者,那協助者是怎麼到龔耀光房間的呢?
是用鑰匙,還是攀爬外牆?
都有可能。
陳詩然可以長久待在厄影雲麓,想通過鎖芯製作一把與之匹配的鑰匙非常簡單。
如果是用鑰匙直接把門打開的話……那這兩個人多少就有點脫褲子放屁的意思。
都進去了,還用什麼滑輪,走樓梯擡到四樓不就行了,怕被人發現?
在外面活動的也只有藉祥了,怕被藉祥發現倒也有可能。
等洪海濱帶着手下將木箱內所有的蟲子處理完畢後,衆人離開房間下樓回到了客廳。
到了客廳,陳益腳步不停,直接去了洗手間。
“把陳詩然帶過來。”
再次來到洗手間,陳益直接站到了那副壁畫前。
不得不承認密室的開關實在是隱藏的太好了,哪怕已經知道壁畫一定有問題,但陳益看了半天依舊沒有看出來指紋模塊到底在哪。
這是一幅描繪陽光沙灘的畫,有海,有沙,有人,有鳥,有云……
將指紋模塊僞裝隱藏其中,除非知道答案,否則外人是不可能發現的。
帝城市局的刑警帶着陳詩然走了進來,陳益後退一步,指着壁畫道:“打開。”
陳詩然沒有動。
陳益轉頭:“籍臧陽什麼都說了,龔耀光也已經找到,磨嘰什麼?”
聞言,陳詩然無奈嘆息,走上前擡起被拷住的雙手,食指放在了沙灘的某個位置。
陳益記得,那個位置畫的是一隻小螃蟹。
當指紋識別成功,整個壁畫肉眼可見緩緩內陷,跟着一大塊牆壁縮了進去,一米後下沉,隨之下沉的,還有原來壁畫下邊的白牆。
很快,可供一人通行的小門,出現在幾人的視線下。期間,僅造成了很小的聲響,隔着洗手間的門外面不可能聽到。
巧奪天工,裝修的極爲精細。
兩名女警面面相覷,這場景也就熒幕上才能看到。
陳益邁步走了進去,裡面空間很小,除了一張桌子和沙發外什麼都沒有。
這個地方存在的意義只有一個:讓陳詩然完成離奇的失蹤。
“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陳益評價了一句,轉身離開。
你要說難發現吧,確實很難發現,但只要將牆壁徹底拆掉,任何秘密都無法隱藏。
但拆牆這種事按照陳詩然原本的劇本,警方是不會馬上去做的,這樣就留給了她充足的時間離開。
幾人回到客廳,人變白骨的把戲已經搞清楚,剩下的就是整個作案過程以及作案動機了。
如果陳詩然不說的話,需要秦河耗費時間去朔城查,能不能查到……陳益覺得還真不一定。
這起案件的時間跨度,絕對短不了。
重新坐回沙發,陳益的目光落在鍾木平三人身上。
“三位,是誰潛入龔耀光的房間把他給搞暈的?說說吧。”
聲音響起,三人臉色都有所變化。
“不是,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龔蔚帆皺眉。
鍾木平也是開口:“是啊,跟我們有啥關係啊,管家不都說了,連他都沒鑰匙。”
曲林江跟着附和,表示陳益別血口噴人,逮着誰懷疑誰。
陳益看向陳詩然:“你呢,要不要自己交代,誰幫伱把龔耀光迷暈綁住,讓你能夠從四樓把龔耀光利用滑輪拉上去。”
三人也看着陳詩然,曲林江明顯開始發慌。
陳詩然開口:“陳隊長應該都已經猜到了,何必明知故問。”
陳益:“曲林江是吧。”
陳詩然不說話,輕輕點頭。
見此,鍾木平在愣了一下後,面露喜色,這可真是意外收穫,你小子也沒閒着啊!
特麼的,活該!
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整個莊園裡他最討厭的三個人全部涉案,確定應該高興。
“詩然你……”曲林江話說到一半沒敢再說下去,臉色很不好看。
陳益:“用鑰匙還是爬牆?”
陳詩然:“鑰匙。”
陳益看向曲林江:“鑰匙呢?”
曲林江不回答,人在經歷心理鬥爭的時候,都會選擇沉默。
兩名刑警靠近,用眼神徵求陳益的意見是否要上手銬。
陳益點頭,第三把手銬,歸屬了曲林江。
案外人員,現在剩下了藉祥,鍾木平和龔蔚帆。
根據陳益的判斷,這三個人和本案應該沒什麼關係,有無變數問過就知道。
他看着陳詩然,這個女人除了讓自己老公鍾木平給陰了一下,知道本案其他全部的真相,她開口了,別的也就不用查了。
在場的人太多,案情有保密性,等秦河到了之後全部帶回帝城市局,嘗試審一下。
“藉管家……對這件事知道多少?”陳益視線投了過去。
藉祥第一反應不是看陳益也不是回答問題,而是看籍臧陽。
籍臧陽開口:“他什麼都不知道,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陳益:“是嗎?感覺他知道很多的樣子。”
籍臧陽:“那是我告訴他的,說莊園裡會有一場很精彩的表演,主角是陳詩然,讓他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問,看着就好,若發生異常事件,正常處理。”
陳益暫時相信了這番話。
藉祥對之前發生的事情既期待又興奮,應該是性格和長久寂寞的原因,希望有所改變看到新鮮事。
不得不說陳詩然的表演雖然中間有插曲,但也確實達到了預期,正如她自己所說,讓所有人都滿意,包括不起眼的管家在內。
他開口:“之前的話題還沒聊完,在秦隊長趕到之前,要不要聊聊你的傑作?”
籍臧陽:“什麼傑作?”
陳益指了指周圍:“厄影雲麓,建這麼個玩意,不僅僅是度假吧?”
籍臧陽略微沉默,說道:“我的理想是成爲一名生物學家,對毒蟲情有獨鍾,可惜後來變成了商人,純屬個人愛好,僅此而已。”
陳益:“這些骷髏呢?”
籍臧陽:“也是個人愛好,我崇尚黑暗美學。”
這個回答倒是合情合理,喜歡骷髏的人不能說心理陰暗,只能說喜好與衆不同,偏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