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益詢問地點的時候,周業斌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詐騙對刑警來說只是小事,頂多財產損失,人命可就是大事了,不管真假與否,都必須落實。
“東化村村頭外,一個破廟附近。”呂光軍回答。
陳益:“老周,我去問問。”
周業斌:“好。”
審訊室,陳益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換了一個年輕的警察,且呂光軍以下屬的姿態站在後面,柴文方愣了愣。
站到柴文方面前,陳益開口:“剛纔你說的行兇,準確的時間,地點,過程,講一下。”
柴文方打量陳益:“你……你誰啊?”
陳益:“市局刑偵支隊,支隊長陳益。”
他聽說過陳益,而且知道對方的厲害,所以能躲多遠躲多遠,讓邰菲菲來分局,處理這件事的爲什麼是陳益??
陳益:“你廢話怎麼這麼多?”
柴文方嚥了咽口水,擠出笑容道:“陳……陳隊長,我這算立功了吧?能不能幫幫忙啊?照顧一下唄?”
法律規定,嫌疑人在判刑前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現,是可以減輕處罰的,甚至能免除處罰。
這大晚上的,一個陌生女人衝自己笑已經很可怕了,她的行爲更是讓柴文方寒意升騰,差點沒尿褲子,一腳油門就跑了。
“陳……”柴文方眼眶睜大了不少,內心頓時有無數只草泥馬奔騰而過,“這……我的案子你查的?!哪個王八犢子把刑偵支隊扯進來的!我說呢,這次怎麼這麼快來抓我!”
直到看不見人的前一秒,黑夜中女子手臂的輪廓還未停止揮舞。
他記憶清晰了不少,娓娓道來。
也就是說原本判十年,最高減刑可以減到五年,就看具體情形如何了。
柴文方就是個詐騙人員,哪裡見過這架勢,還是近距離,到現在記憶猶新。
陳益:“如果案情屬實,且未曾有人報警,算你重大立功表現,可以從輕處罰。”
此時柴文方的車剛好距離兩人最近,車窗還開着,他下意識轉頭看去,女子的動作很快,力氣也不小,砸完第二下的時候男子已經倒地。
一個月前的晚上,柴文方駕車經過東化村,路過一處破廟的時候看到一個男的站在那裡左顧右盼,他本來沒在意,但剛剛靠近,一女的不知從哪冒出來,舉起手中的錘子就往男子的腦袋上砸。
如果因爲柴文方的供詞使得一起隱藏的命案成功被偵破,那麼他的量刑可以減少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五十。
可能是剛剛察覺到有車經過,她還衝車窗內的柴文方咧嘴笑了笑。
有利就有弊啊。
柴文方欣喜,連忙道:“屬實屬實,絕對屬實!您聽我說啊,是這樣……”
一聲粗口,讓柴文方斯文的形象徹底崩塌。
那景象,可怕的很。
市局的支隊長作保,比分局強多了,雖然這個案子很可能是對方查清的,但現在已經無法改變結果,及時止損纔是王道。
雖然害怕,柴文方在開車跑的時候依然忍不住看後視鏡,發現女子還在彎腰繼續猛砸倒地的男子,不知道砸了多少下。
重大立功表現有多種情況,其中之一便是:檢舉揭發監獄內外重大犯罪活動,或者提供重要的破案線索,經查證屬實。
認真聽完柴文方的話,陳益拿出手機打開地圖,搜索東化村的位置,發現這個村子位置比較偏,出陽城不管是從哪個方向都沒必要經過,附近幾裡就是國道,從國道出城更快。
“你去東化村幹什麼?”
陳益暫時沒有追問關於命案的細節,反而問起了這件事。
聞言,柴文方表情微微一僵,連忙解釋道:“我是回家路過。”
陳益:“你家在哪?”
柴文方:“廬城。”
陳益縮小地圖查看路線,說道:“從陽城回廬城走國道即可,高速也可以,這是兩條最快的路線,經過東化村屬於繞遠了,爲什麼要經過東化村?”
柴文方一時語塞:“呃……我……”
呂光軍察覺到了不對勁,臉色有些難看,這傢伙剛纔不會還有隱瞞吧?那他可是在陳益面前丟人丟大發了。
陳益臉色平靜:“說實話。”
柴文方想了個理由:“當時大路堵車了,我繞路來着。”
陳益重複:“說實話。”
柴文方:“真的,真堵車了。”
陳益:“說實話。”
他聲音平靜,表情淡然,只有看柴文方的眼神中帶有一絲冷漠,那彷彿看透一切的光芒,讓柴文方如坐鍼氈渾身都不舒服。
這……這就是市局的陳益?怪不得在“圈內”名氣這麼大,落到他手裡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我就是說了一句路過東化村,能不能別聯想那麼多??
交代了目睹殺人這件事,到底賺還是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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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說別浪費時間,讓我親自去查,可就是兩個概念了。”陳益緩聲道。
柴文方表情比哭還難看,無奈道:“我交代,我交代,我是去……見一個朋友。”
陳益:“說仔細點,什麼朋友,做什麼的。”
柴文方:“造假的朋友……”
聽到這裡,陳益身後的呂光軍火氣騰一下上來了,怒道:“柴文方!!伱剛纔不是說造假是你一個人乾的嗎?!”
柴文方趕緊道歉:“錯了錯了……這次真錯了!” “你……”呂光軍剛想罵兩句,被陳益擡手阻止,他看着柴文方說道:“護住這個朋友,準備出來後繼續幹是吧?而且他手裡可能還有部分贓款?不至於讓你的錢全部被沒收?”
柴文方:“……”
他覺得陳益這傢伙邪門的很,無形中的壓迫力比呂光軍大太多了,此刻能做的只有求饒。
“陳隊長!這次我全都交代了!而且看見殺人這件事是真的!您可以去查!要是假的,我把頭給你!”
陳益微微點頭:“我信,說說那女的長什麼樣,被砸的男的長什麼樣。”
柴文方:“男的長啥樣我沒看清,女的……就是那種普通的村婦,臉上黑不溜秋的,穿的很破,頭髮凌亂。”
陳益:“記憶清晰嗎?能否畫像。”
柴文方懵住:“我……我畫畫水平早就不復當年了,況且我不怎麼擅長肖像。”
陳益:“不用你畫,我們有專業的刑偵畫像師。”
聞言,柴文方哦了一聲,道:“那倒是……可以,我大概記得長什麼樣,但準確率不敢保證。”
陳益:“大概就行,一個村子沒多少人,老呂,去給林辰打個電話。”
呂光軍點頭:“好的。”
離開之前,他還不忘用冷厲的目光狠狠剮了柴文方一眼,看得後者直冒冷汗。
林辰倒是沒想到今天自己的活那麼多,內心興奮之餘迅速離家趕到分局,然後進審訊室根據柴文方的描述開始畫像。
等待的過程中,陳益拿出手機略微思索,分別跟陸永強和秦飛打去電話。
先確定事實,再決定要不要集合隊伍立案偵查。
晚上十一點,陳益拿到了該女子的素描,和柴文方說的一樣,邋里邋遢的村姑形象,不修邊幅。
可能是柴文方在描述的時候帶有主觀情緒,導致女子的表情中帶有一絲兇惡。
“老呂,你繼續跟進柴文方的案子,我去事發地點看看。”陳益對呂光軍說道,“還有,檢索畫像中的女人,出結果就給我打電話。”
如果柴文方說的是真的,那麼畫像中的女人很有可能來自東化村或者附近村子,以防萬一兩個方向同時調查,走訪不一定有收穫。
呂光軍點頭:“好的陳支。”
之後,陳益和周業斌說了一聲,離開分局上車準備離開。
林辰閒着也是閒着不願回家,請求和陳益一起,陳益倒也沒有拒絕,兩人迅速向東化村趕去。
另一邊,陸永強和秦飛也在路上了。
“姐夫,真有命案啊?”
沒外人的時候林辰還是習慣叫姐夫,顯得哥倆親近。
陳益只有四個字:“到了再說。”
林辰不再多問。
離開市區拐進鄉鎮小路,路燈少了許多,周圍一片黑暗,大部分家庭都已經關燈睡了,發動機的聲音顯得很刺耳。
從鄉鎮到東海村有十五分鐘的路程,直到前方看到了類似柴文方所說的破廟,陳益打方向盤停在了附近。
陸永強和秦飛還沒到。
兩人下車靠近破廟,再往前走就是東化村的範圍了。
這是一個城隍廟,應該已經荒廢,城隍廟三個大字只剩下了一個【成】,門口的石獅子在歲月的腐朽下,勉強可以依稀辨別模樣。
大門半掩,從門縫往裡看漆黑一片。
膽子小的人,怕是不敢在這裡逗留。
陳益讓林辰不要靠近,打開手電筒仔細查看附近地面。
一個月以來是下過雨的,如果這裡真的出過人命,沒有專業的工具表面很難發現痕跡,需要等陸永強來了再說。
等待的過程中,陳益擴大範圍找了找,並未發現所謂的錘子。
很快,遠處有車燈亮起,一前一後有兩輛,停在了陳益的車後。
車門打開,秦飛和陸永強快步走了過來,後者手裡拎着勘察箱。
“陳隊。”
“陳隊。”
陳益點頭,指着某個範圍說道:“強哥,這一片地方,看看有沒有血跡,沒有的話就挖一挖,秦飛你幫忙。”
兩人:“是。”
勘察工作開始,陳益走到遠處,點燃香菸望着前方的城隍廟。
柴文方應該不會胡說八道,沒有任何意義,從他的描述看,受害者是在等人的過程中被偷襲,砸了那麼多下估計是死了,但分局並沒有接到報案。
既然沒有接到報案,那麼屍體就沒有被發現,可能只是失蹤報案或者連失蹤報案都沒有。
眼下先確定血跡,如果發現血跡,馬上叫支援進行全面搜索,要是找不到屍體的話,就進村找畫像中的女人。
寧願查錯,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