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過道上,斯德春和路通正在一邊等着霍起壘的傷情報告,晚上還要向總部報告,本想早點回酒店衝個澡睡覺,可還得陪着這倒黴的霍起壘到醫院看看。
如果撂開手就這麼走了,顯得瓜神教太沒有人情,他們這一級別的會員,專門負責跟各行各業的精英們打交道,人情走動是難免的,關係嘛,也得維護。
何況這霍起壘還是中國區的高級會員,加上他手上的資源和人脈,瓜神教十分重視這位盟友。
剛纔病房裡一場混亂和爆響,他們就知道出了事,等走到門口一看,那潘園管正一身焦黑的站在病牀讓,地上散落了一些燒焦的東西,房間裡一股子臭臭的糊味兒。
低頭一看門口,一個小紅紙人正站在一個保鏢腳下哈哈大笑,那保鏢擡腳就去踩它,這小紙人輕輕一閃,朝病房的過道里跑了幾步,鑽進了護士站的小過道里,不見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用問,他們也知道這是誰幹的,這可不能讓他們知道,萬一被會裡知道自己曾經被俘,那可真大事不妙。
這保鏢正要去追那紙人,潘園觀高聲叫道:“站住,別追了,一個紙人而已。”
潘園觀拿手抹了把臉,嘴角陰冷的一笑:“童老七,你死定了。”
說完擡腳想走出病房,結果這一腳卻沒邁出去,整個身子前傾了下來,筆直的朝地面砸去。
他今天穿了雙帶鞋帶的休閒鞋,兩隻鞋的鞋帶不知怎麼被綁在了一起,這步子沒邁出去身子卻已經出去了。
兩個保鏢以爲潘大師在用什麼神奇的功法,也沒上前接住他。
虧得這這潘園觀眼明手快,兩手一伸對着地面一推,整個人快要面門着地的時候又彈了起來。
“雕蟲小技,”潘園觀冷笑道。
路通瞥了眼窗外,除了遠處的一點燈光,並沒有什麼東西。
只是那霍起壘卻真真切切的不見了,路通嘴角一笑,斯德春卻早已冷汗淋漓,如果這些人可以在潘圓觀面前把人劫走,那還有誰能擋得住他們。
“二位請回吧,霍總我們會把他找回來的。”一身焦黑的潘園觀不忘禮貌的說道。
“哦,那我們先回去了,明天再聯繫。”斯德春笑道,說完衝路通使了個顏色,二人離開了病房……
霍起壘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屋子的地板上,用手撐着地面坐了起來,不小心挪動了腿,膝蓋那傳來一陣劇痛,“啊……”的一聲,霍起壘小聲叫喚了一下。
霍起壘四處看了看,屋子裡什麼都沒有,只左邊牆上有扇窗戶半開着。
對面靠牆的位置,一個落地燈亮着,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手上拿着還一把水果刀在削一個蘋果。
霍起壘看了看這人,一頭小短髮,身穿一件黑色的圓領衫,正一刀一刀認認真真地削着那蘋果,削下來的蘋果皮也沒有斷,掛了一小串在果子下面,看上去搖搖晃晃的似斷非斷。
“你你是誰。”霍起壘問道。
這人沒有理他,繼續削着蘋果果,眼看那蘋果削完了,這人拎起果皮笑道:“這次不錯,沒有斷,看來你運氣還不錯。”
“什麼意思?”霍起壘問道。
“這皮要是斷了,你可得多吃點苦頭,說不定你那個膝蓋也會碎了。呵呵呵。”這人笑道。
“放了我,我給你一千萬。”霍起壘說道。
“一千萬?太少了。”這人笑道。
“五千萬?”霍起壘加了個價。
“你是不是覺得,你的錢能買到很多東西?”這人拿着蘋果問了問。
“這位朋友,不論你出於什麼立場,放了我的好處,總大過於你現在所得到的。”霍起壘說道。
“吭哧”一聲,這人咬了一口蘋果笑道:“呵呵,你能給我些什麼?”
“朋友,無論你是哪裡的,我不會問,您也不必說,只要你願意讓我出去,我保證什麼都可以給你?”霍起壘說道。
“什麼都可以給我?”這人問道。
“什麼都可以,只要我能辦到的。”霍起壘說道。
“哦,對了,你們這次準備弄走多少錢?”這人說道。
“三百個億,”霍起壘毫不隱瞞的說道。
“你到真老實。”這人說道。
“能把我從潘園觀手上抓過來的人,我用不着撒謊。”霍起壘答道。
“你叫霍起壘?”這人問道。
“是的。”霍起壘答道。
“聽說,你還是明夏大學畢業的碩士?”這人問道。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霍起壘問道。
“霍淳公司還有什麼股東?”這人問道。
“說出來也沒用,都是些掛名的人而已。”霍起壘答道。
“馬前卒,隔山炮,背後坐個老黑妖,呵呵呵,你們到瀟灑了挺多年的嘛。”這人笑道。
“朋友,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麼?沒有用的,你就是殺了我也沒有用,世上有白就有黑,你們翻不了天。”霍起壘說道。
“是麼?現在是2019年,那七十年前那場翻天覆地算不算?”這人說道。
“陳芝麻老臘肉,他們骨頭都去打鼓了,這天下還不是由我們操控。”霍起壘笑道。
“你還當過兵?”這人問道。
“在空降部隊服役過。”霍起壘頭一擡,略帶驕傲的說道。
“中校軍銜退役的吧?”這人問道。
“這都是公開資料了。”霍起壘笑道。
“那當年,幾次授銜給你的時候,你可是宣過誓了嘍?”這人問道。
“……”,霍起壘已經知道這人想說什麼了。
“不必談這些了,你可以選擇放了我,或者殺了我,那些洗腦般的信仰,你不用跟我提,什麼道德規範的話,也不必說。”霍起壘說道。
他人雖被抓了,骨氣還是要有的,三言兩語就丟了自己的原則,這可不是他的性格。
“你剛纔說放了我就給我五千萬,對麼?”這人問道。
“一個億。”霍起壘繼續說道。
“又加價了?”這人問道。
“我值這個價,你也值這個價。”霍起壘說道。
“哦,可你宣過的誓都能背叛,那我憑什麼相信你?”這人捏着蘋果,眼睛裡兩道寒光一閃問道。
霍起壘被這眼神盯得微微一顫,渾身起了點雞皮疙瘩,嚥了口唾沫定了定神說道:“此一時彼一時,朋友不用太計較了。”
“你對我唯一的用處,就是告訴我你背後還有誰,一個名字都不能少,所以你的錢對我來說,還是太少了。”這人說道。
“朋友,我佩服你的勇氣和信仰,也知道你心裡懷揣着什麼?”霍起壘說道。
“說說看。”這人說道。
“自由,與公平,平等,與博愛,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霍起壘說道。
“什麼?”這人問道。
“永世的太平。”霍起壘說道。
“呵呵,你的政經和心理,都學的不錯嘛。”這人笑道。
“美國人口普查局和聯合國人口署不久前發佈最新數據,到2025年,世界人口將突破80億,而到2050年,將達到94億。”霍起壘說道。
“嗯,說下去。”這人說完身子向後一靠,咬了一口蘋果。
“先生,我可不可以靠着牆說話。”
霍起壘見對方的姿勢很舒服,自己卻用手撐着地面。
“不可以,就這樣說。”這人微笑道。
霍起壘眉頭一皺,撐着的手臂漸漸有些發酸,想了想還是忍着痠痛說道:“你是否想過這種人口增長所帶來的生存空間和承載力。
這還包括自然資源、氣候、城市環境,以及隨之而來的糧食問題、土地問題、社會問題、資源問題和能源問題。”
“這人把吃剩的蘋果往桌子上一放,掏出一包煙來,自己點上了一根,對着一邊吐了口煙出來,接着說道:“嗯,繼續。”
“而當人口數量的超過了地球所能承載的極限時,會發生什麼?”霍起壘舔了舔嘴脣說道,他的嗓子有些幹。
“你要抽菸麼?”這人問道。
“不用了,我想喝口水。”霍起壘微笑道。
“哦,那算了,沒有帶水進來,你接着說。”這人衝霍起壘彈了彈手道。
霍起壘有些沮喪,說了半天,連口水都沒有。
“半個世紀前,有個美國人已經想到這個問題,他的名字叫約翰·卡爾宏,他爲此做了個老鼠試驗。”霍起壘說道。
“嗯,”這人嗯了一聲。
“他把4公4母一共8只老鼠放在了一個物資豐盛沒有天敵的理想環境中,這8只老鼠的行爲和在自然界中幾乎一摸“”一樣。
它們爲爭奪領地大打出手,吸引異**配繁衍後代,形成了最初的社會地位體系。
這些老鼠每55天數量就會增加一倍,由於數量的增加,社會地位的差距也越來越大,佔據主導地位的公鼠獲得了更多的交配權。
因此,後代數量也是最多的,而那些處於次要地位的公鼠基本沒有交配權,也就幾乎沒有後代了。當然這些情況並不意外。”霍起壘說道。
“等一下,”這人起身走到窗邊,拿了一瓶礦泉水進來,順手把它擰開,遞給了霍起壘。
霍起壘眼睛一亮,看了眼這人,這人正衝他笑着。
“先喝水,別急,慢慢說,”這人說道。
霍起壘接過礦泉水喝了幾大口,把水瓶剛放下,一隻煙遞了過來,“可能沒有您的煙好,湊活着抽吧。”
“哪裡哪裡,謝謝,很滿意了。”霍起壘接過香菸說道。
“您可以靠着牆,這故事我想聽完。”這人說完走回了沙發坐下。
“好的,”霍起壘挪動着身子,將身體靠在了牆壁上,整個人一下子覺得輕鬆了許多。
“請繼續,”這人說道。
“嗯,這個階段,老鼠們繁殖的十分密集,年輕老鼠的數量佔據了大部分,雖然水和食物完全能夠滿足每一隻老鼠的生存。
但是,這些老鼠還是會相對集中在資源較多的區域。
在這個快速擴張期內,研究者發現老鼠出現了14個育雛集體, 14個集體又有着明顯的等級秩序,越高的階層,活動範圍和頻率就越高,得到的資源也就越充足,繁殖也就越快。
看上去,整個羣體都充滿了活力。可當實驗進入315天,隨着空間日漸擁擠,整個老鼠社會開始出現畸變,老鼠的行爲開始變得有些與衆不同,甚至可以說,它們變的十分的怪異。
老鼠們的繁衍速度奇怪的地開始下降,平均每145天,它們的數量才能增加一倍。
整個鼠羣社會秩序日益混亂,老鼠羣體之間,變得非常好鬥,一些競爭失敗的雄鼠無法遷出鼠羣,只能聚集在場地中央,停止了對於領地和配偶的競爭。
隨着聚集的雄鼠越來越多,他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梳理毛髮,有時也會突然發怒,攻擊旁邊的老鼠,但與其他老鼠之間並沒有什麼沒有社會交際。
這些雄鼠們,稱爲池中鼠。
同時,其他競爭失敗的雌鼠們,也停止了交配,她們躲在了一些偏僻的巢穴和角落。”霍起壘說到這,手裡的煙也抽完了。
這人直接扔了幾根過來,個順手還給了他個打火機。
“謝謝,”霍起壘說道。
“請繼續。”這人說道。
霍起壘點了點頭笑道:
“隨着佔據統治地位的公鼠們鬥爭能力下降;母鼠卻變得越來越好鬥,她們會像公鼠一樣捍衛自己的領地並趕走入那些侵者。
甚至連性別都出現了混亂,公鼠之間居然出現了交配的現象,也就是同性相愛的行爲,而成年的公鼠卻試圖騎上那些幼鼠進行交配。
母鼠的生育率也突然下降,它們甚至會吸收掉自己的受精卵,拒絕不進行繁殖行爲。
年輕的老鼠們過早地被母鼠趕出了巢穴,外出獨立生活,它們之間的社會紐帶逐漸減弱。
母鼠們,則傾向於選擇一隻年輕的公鼠作爲交配對象去繁殖它們的下一代。
同時,還出現成鼠啃食小鼠的現象。第560天,老鼠種羣數量達到了巔峰,居然有了兩千多隻,年輕的懷孕老鼠,卻再也沒有出現。
最後一次的懷孕是在第920天,但整個鼠羣,並沒有誕生新的成員。
所有的老鼠都停止了一切社交行爲,雄性老鼠停止了暴力和求偶行爲。
而雌性老鼠則停止了生育行爲,領地之間的衝突也越來越少,它們每天的行爲,只有吃飯、睡覺,以及“打扮”自己。
有領地的雄鼠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梳理毛髮,再也不曾離開自己的領地,因爲身上的毛髮梳理得特別好,因此被叫做“漂亮鼠”。
這些打扮“漂亮”的公鼠十分受歡迎,但是它們卻沒有與母鼠發生性行爲的衝動,也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戰鬥保衛領地。
它們的眼睛看上去,依舊有神,身體也顯得十分健康,可惜大腦卻已經退化到不能應對任何特殊的情況。”
“也就是傻子,對麼?”這人問道。
“您別急,請聽我說完,”霍起壘禮貌的一笑。
“不好意思,打斷了您,請繼續,”這人笑道。
“沒事,”霍起壘擺了擺手笑道,“之後,研究人員將其中一部分雄鼠放到密度很低的新環境中,他們也並沒有恢復原來的本能,就算將他們與正常的雌鼠放到一起,他們也沒有仍然任何交配的慾望。
實驗第1588天,整個實驗結束,此時,整個種羣只剩下27只喪失生育能力的老邁老鼠,其中23只雌鼠,4只雄鼠。”霍起壘說完喝了口水,拿起地上的煙又點了一根。
“你覺得這是爲什麼?”霍起壘看着那人說道。
“請您告訴我,我沒有想的那麼深刻。”這人說道。
“當空間都被擠佔,社會職能都被填滿,個體的競爭和壓力就會導致複雜社會行爲的崩潰,最終導致了種羣的消亡。”霍起壘說道。
“呵呵,這個試驗的最大失敗就在於,他們想用老鼠行爲,來說明人類社會的進程,因爲,試驗的本身,就是個陷阱。”這人笑道。
“陷阱?”霍起壘問道。
“這個道理如果被接受,人們就會自主的接受那些他們想要推廣的法則。”這人說道。
“什麼法則?”霍起壘問道。
“這叫以偏概方圓,崎議退正論,想用精英統治一切,他人皆是奴隸。”這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