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放跟着童七下了橋,向右走了九十步停了下來。
“自己的遊戲自己玩,我睡覺了。”罐子在包裡說道,它說的話,只有石放能聽到。
“那違心丹你也吃了,怎麼還沒反應。”石放在心裡答道。
“這得中和一下,我得緩個神,其他地方不安全,不如你走哪兒我跟哪兒。”罐子說道。
“你睡,沒事。”石放答道,突然他想起在那朵九葉蓮花的話來:“你現在,有沒有神通如意果,你都能神通如意了。”
“你剛想了什麼?我怎麼看不見。”罐子問道。
“沒想什麼啊。”石放答道。
“不對,你想了,不然你心裡不會有團霧。”罐子說道。
“我想了些你不能知道的事情。”石放敷衍道。
“這裡完了,你沒必跑去無生谷。”罐子說道。
“爲什麼?”石放問道。
“不爲什麼,你就是不能去。”罐子說道。
“辦完了這裡再說吧,您沒跟那團光說你現在的情況吧?”石放問道。
“沒有。”罐子答道。
“你先歇你的,我辦事。”石放叮囑道。
“嗯,我留着神呢。”罐子說道。
“就是這裡了,”童七指着面前一堵五米多高的牆說道。
“燒吧。”石放說道。
“我奇怪的是,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會在這裡。”童七納悶的說道。
“你有張良計,他有過牆梯,沒點本事,不早就被你滅了,還能等到現在?”石放說道。
童七聽了沒有說話,擡起右手打了個響指,一團火苗在指尖燃了起來,這火苗和一般的火焰不一樣。
一般的火苗都是外圈是紅色,內圈裡卻是一團金黃,這團火苗卻從裡到外都是赤紅赤紅的。
童七把火苗向城牆上一甩,城牆的中間立即被點燃,“呼”的一聲,火焰串了起來,整片城牆都被點燃了。
火勢一起,城牆就消失了,一座門顯露了出來,“龍門鎮”三個紅色大字橫刻在城門上。
“是這裡,走吧。”童七回頭一笑。
穿過了東山堂裡處處刻着木雕的大院,再一路向西到了餘慶堂,再轉向北面,經過一羣環形的明清古宅之後,又走了一里多路,到了一座小山坡。
童七停了下來,指了指那個小山坡說道:“我家。”
“你家?”石放看了一愣道。
“嗯,我家。”童七說道。
那山坡上有一條青石板路直通上去,山坡的一半有一塊空地,空地上立着一根大大的柱子,柱子上光禿禿的,柱子的頂上模模糊糊有個圓環。
“好地方啊,睡在着空地上觀星望月,吹風淋雨,迴歸自然,返璞歸真。”石放笑道。
“呵呵呵,那空地以前是曬穀子的,我的屋子,若是隨時能看到,那我早讓人給端了,走,喝酒去。”童七笑了笑說道。
“那幫傢伙幹嘛去了?”石放一邊玩走着一邊說道。
“在鎮子裡就沒事,你的朋友沒問題。”童七邊走邊說道。
“我是怕他們到處跑,嚇到人家惹出事來。”石放說道。
童七沒有答話,繼續趕着路。
石放跟他後面又走了大概三百多米,到了山坡下的青石板前停了下來。
童七左右看了看,見四下裡沒人,從包裡拿出一個小銅碗來,走到石放面前說道:“給我你身上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石放問道。
“隨便什麼,只要你用過的就成,不然你進不了我家門。”童七笑道。
石放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巾來,“沒用過的,這可以麼?”
童七看了一眼,“可以,你碰過就行。”
石放把那張紙巾放到童七的碗裡問道,想了想指着包說道:“那它
呢,它怎麼辦?”
“沒事,它不在五行之中。”童七把碗倒扣着,那紙巾居然沒有掉下來,童七把碗放回了小袋子裡,用力一拍,衝石放說道:“你再看看山坡上。”
石放擡頭看了眼山坡,一棟二層樓的老宅子顯露在山坡上那塊曬穀場的正中。
再去看那根柱子時,發現那柱子頂端掛着一面黃底紅字的旗幟。
今天也沒什麼風,那面旗幟靠在旗杆上,只看得見旗幟上一鮮紅的“九”字。
“這是九宗門的門旗吧。”石放說道。
“是的,走吧,跟着我的步子走,別踩空了,記着一句話:上右上上左右上,左上上上右上左。”童七說完上了一塊青石板。
“什麼上右上上左右上的?”石放聽了一愣。
“跟我走,你會知道的。”童七不再說話,向右邊跨了一步。
可從石放角度看上去,童七好像是往山坡上走了一步,那裡沒有青石板啊?
石放納着悶,跟着童七上了第一塊青石板,本來這是條筆直的石板路,可當石放一踏上青石板,就發現有着不對。
童七竟然站在他的右上方,第二層臺階居然會在石放的右上方,那也是塊青石板。
他上來才發現,自己的上方的這塊青石板被嵌入了山坡中,它竟然是面牆。
只不過這第二塊石板的顏色較爲暗淡一些,從下面看過去,就像是兩個臺階一樣,實際上,這是第二塊石板的光線造成的錯覺,類似一副3D畫,可這畫中又帶着真階梯。
童七已經踏上了第三塊青石板,他指了指的下面的第二塊石板,這石板原來從下面看是山坡,從臺階上看卻是青石板,它面朝山下的那一面,竟然被裝飾成了山坡。
“跟上。”童七指了指石放右上方邊的那塊石板說道。
不愧是“九宗門”,石放心裡暗贊這路修的妙,他邁腿踏了上去,石板是真的階梯,第三和第四快石板也是上去的路。
“這正好是上右上上,”石放說道。
“向左邁一步。”童在上面說道。
石放看了眼面前的青石板,依然是嵌入了山坡中,這又是個障眼法。
他踏上了左上方那塊石板,“再踏右邊的。”童七說道。
石放向右再邁了一步,“這一步再向上。”童七說道。
“這不正好是剛纔你說的上右上上左右上麼?”石放上了一步擡頭說道。
“對啊,那是進門的口訣,下面的,你自己能走了麼?”童七笑道。
“左上上上右上左,對吧?”石放倒是記得很清楚。
“嗯,對,別踩錯了。”童七說道。
“錯了會怎樣?”石放問道。
“錯了就重來,你會回到下面,口訣也變了。”童七說道。
“那我飛上去呢?”石放聽了有些不服。
“這條路,叫做凡人道,你可以用神通,可神通,是改變不了業力的,你到不了我這屋子。
三百年來,我見過很多其他宗派的人,他們不是飛過了,就是差一點,要是會點法術就能到我這,我九宗門早就讓人踏遍了,呵呵呵。”童七笑道。
“他是實話,神通敵不過業力。”罐子突然在包裡說道。
“那什麼可以敵過業力?”石放在心裡問道。
“願力。”罐子說道。
“願力?”石放問道。
“爲什麼?”石放問道。
“不知道。”罐子答道。
“不知道你爲什麼說。”石放問道。
“不知道爲什麼,你可以先照着做啊,做了不就知道了麼。”罐子笑道。
“說的也對,你總是能教我做人,還是上去再說吧。”石放心裡笑道。
罐子笑了笑,不再說話。
“上啊,”童七催促道。
“左上上上右上左。”石放一邊念着口訣,一踏着石板,慢慢走了上來。
最後一腳踏了上去,他終於到了半山坡的空地前,石放四處看了看,好傢伙,這宅子可真漂亮。
東西兩道白牆立着,後面大概各有一間屋子,紅色的火漆燙得中門上四根柱子通紅通紅的,古銅色的房門半敞開着,大門的房檐上共有五個龍嘴。
兩個飛角上各有一個,中間排了三個,正對着正南方的龍山。
二樓的正面有六根紅柱子,仔細一看,原來裡面一共有三層樓。
那六根柱子是個障眼法,其實是十二根柱子拼接而成,中間一根橫樑把二樓和三口隔開了。
看上去像是個欄杆,其實是裡頭隔出了一層,故意做成像是欄杆的樣子。
石放轉身看了看,山下是十幾畝稻田,遠遠能看見那片環形建築中間的幾口水塘。
“我這還不錯吧?”童七笑道。
“你在這多久了。”石放問道。
“三百六十多年了,你是這裡第三位客人。”童七說道。
石放看了他一眼,童七顯得很感慨,“要是沒那麼多是非,這裡倒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良田八頃,夜眠七尺,哎,真那麼想得開,這世上就沒那麼多糟心事兒了。”童七嘆道。
“那面就是龍門山了吧,”石放指着南邊的一道山嶺說道。
“是的,那裡還有晉代的兩個寺院,裡面的龍門瀑裡,還有上中下三個龍潭。”童七看了眼石放說道。
“還有龍潭?這裡也有龍王不成?”石放笑道。
“中龍潭裡深不見底,可直通東海。”童七盯着石放說道。
石放回頭看了看房檐上的三隻龍嘴,轉臉對童七笑道:“那三隻龍嘴,就是對着龍門山的三個龍潭吧。”
“嗯,一位故人建的。”童七說道,他一雙眼睛還是看着石放。
“這可真是一副好家當啊,你坐在這裡看東方日出,賞西邊興塔,再跑去中龍潭裡衝個涼,沒事溜進龍宮裡,保不準你還能討那龍王一杯酒吃。”石放笑道。
“你那裡不也有麼?”童七說道。
“你說什麼?”石放問道。
“那天在你家裡,那條白龍和那個長臉,不都坐在你客廳裡說着話麼?”童七說道。
“你……,”石放暗暗有些吃驚,心想他竟然能看到?正要問他,突然聞到一股帶着煙火的薰香味。
“等等……,這味道……,”石放用力聞了聞,“這是…………。”
“呵呵呵,這是清蒸燻肉,沒用一塊木頭,全是穀穗摻着花生殼燒火薰的,怎麼樣?香吧,走,進屋去,去看看你要的人,順便吃幾塊薰香肉。”童七笑了笑說道。
“師公,您來了。”一個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二人回頭一看,是馬達。
“嗯,酒菜都好了麼。”童七轉身答道。
馬達笑呵呵的走了過來,“師公,都準備好了,您帶回來的這位,可真會做菜,喲,石先生來了,您好。”
“你好,馬達,飯煮好沒?”石放問道。
“煮好了,師公說你們未時能到,我午時就開了火了,呵呵呵。”馬達笑道。
“我能吃十碗,”石放沒等童七說話,腳下一蹬,“啾”的一聲向大門衝去。
看着石放的背影,童七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嘆道:“真是什麼樣的人,就生什麼樣種,跟祖上那位德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