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健正胡思亂想着,那老頭突然問道:“你父親眼角……這裡。老頭用手指了一下,“是不是有三顆痣?”
周健心中一呆,得,被自己說中了,這老頭真的跟老爸認識,說不定他真是老爸以前的警衛員。
雖然周健心裡清楚,直接承認的話並不是一種明智的做法,畢竟他現在的情況有點敏感,但是看這老頭眼神中的激動,完全不似作僞,顯然他對於能找到父親的線索非常高興,應該不太可能出賣自己。
而且關鍵是周健確實想知道關於父親的過去,他沒有正面回答這老頭,而是問道:“聞人老先生,這個手鐲到底有什麼來歷嗎?”
老人感慨了一聲,對周健說道:“小夥子,你跟我來。”
他說着拉過周健的手,然後對司儀說道:“宴會先暫停一下,我跟這小兄弟有幾句話說。”
“哦……好,好的。”司儀有些發懵,這小子到底跟老爺子什麼關係?
周健跟聞人老爺子交談的聲音本來就不大,也就靠的很近的聞人慧音多少聽到了一些,她看了周健一眼,也不知道爺爺跟這手鐲之間有什麼故事。
看到聞人老爺子直接帶着周健離去,而且還爲此中斷了宴會,屋子裡的一羣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小子是什麼家族出身?怎麼會攀上聞人家的老爺子?
聞人老爺子一直帶着周健來到了大廳的側室,他再次問道:“你父親眼角是不是有三顆痣,一字排開,就像獵戶座腰間那象徵匕首的三顆亮星一樣?”
老爺子問完這句話後就看出了周健的猶豫,他說道:“你放心,如果果真如此的話,那我是你父親的老部下了,按禮數我還得叫你一聲少爺。”
周健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那麼沒錯了……”聞人老爺子喃喃自語道,略顯渾濁的眼睛中淚花閃動,“七十年了啊,一晃眼七十年,我已經是半截入土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首長的後人……”
聞人老爺子扶着周健的肩膀,那眼神彷彿就在看自己的孫子似的。
“那個……聞人老先生,你能跟我說說我爸爸的事情嗎?”
聞人老爺子說道:“少爺別叫我聞人老先生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名聞人興國,唉,說起來這名字已經很久沒人叫過了,輩分太高,沒人叫得了了。”
周健道:“那怎麼行,還有,您可千萬別叫我少爺,聽起來怪怪的。”
聞人興國道:“這禮數不能廢的,不過這稱呼也就是私下裡叫叫,首長既然選擇歸隱,當然不想讓人打擾他寧靜的生活了,所以在外人面前,我只能託大,直呼你名了,我剛纔聽慧音叫你阿健?”
“嗯,我名爲周健,要不我叫你興國爺爺吧,直接叫名字我怎麼也叫不出口。”
聞人興國忙道:“這可使不得,你父親是我的老首長,你叫我興國爺爺,相當於我比你父親還高了一輩,那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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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健道:“這有什麼好計較的,再說,如果在外面我直呼你名的話,還不驚掉一羣人的下巴?”
周健說的有理,聞人興國想了想便也只好答應,年紀差距太大,這輩分就亂了。
“那興國爺爺,你能說說我爸爸的事情嗎?”
聞人興國道:“他的事情你一點都不知道?”
周健搖了搖頭,“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聞人興國猶豫了一下說道:“既然首長不說,其實我也不該多嘴,不過有些事情少爺也應該知道,而且恐怕已經猜到了一些,我就多嘴說兩句。”
“你父親姓天極,單名一個劍字。”
“天……天極?”周健着實吃了一驚,他本以爲父親姓藍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父親好像跟藍家關係很好。
沒想到竟是天極,這個姓氏全華夏只有一家,據說是上世紀浩劫中,一個強者自己取的姓氏,這人立此姓氏,是想要表明自己追求武道極致的決心,那人不會就是……老爸吧?
聞人興國猜出了周健的想法,說道:“當年你父親立天極爲姓,一心追求武的極致,一人一劍叱吒風雲,何等意氣風發,後來卻是歸隱山林,不問世事,只求能平靜的生活,唉,世事無常啊。”
周健忍不住問道:“興國爺爺,我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父親爲什麼要歸隱,又爲什麼受了傷?”
聞人興國道:“當年發生的事情掀起了很大的風波,不過被掌權家族有意壓下去了,我只是個小人物,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只是知道,那場鬥爭是你父親挑起來的,後來……你父親滅掉了一個新興的家族,然而他也受了重傷,心臟被整個貫穿了……”
聞人興國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周健卻聽得心驚肉跳,滅掉了一個新興的家族?心臟被貫穿?他想起父親胸口處的傷疤,那是一個小酒盅一樣的洞,可以想象,當初那傷嚴重到何種程度。
“什麼新興的家族?”周健問道。
聞人興國道:“當初在浩劫之中,華夏共有十二位強者,後來有兩位在浩劫中隕落,剩餘的十位在浩劫之後就成了掌權集團,也就是新興的十大家族,但是後來因爲某些事,滅掉了三家,最後只剩下七家了。”
“說起來是一種悲哀,在浩劫中,危機四伏,人類面臨生死存亡,被迫團結起來背水一戰,在戰爭中十二強者隕落了兩個,但是浩劫之後,天下太平之時倖存的強者卻因爲各種利益分配的衝突而明爭暗鬥,強者反倒隕落了三個……這也許是人性的劣根吧。”
“興國爺爺的意思是說我父親受傷是因爲利益的爭鬥?”
聞人興國搖搖頭道:“並非如此,你父親對權力並不是很熱衷,他應該不會因此而樹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並不清楚,後來你父親突然就心灰意冷了,以前那個意氣風發,一心向武的天極劍再也找不到了,他在嶺南靜禪寺出家,法號言癡,我去拜訪過他,但是他卻告訴我不要再來了,我只好遵從他的意思,最多隻是出資爲靜禪寺修葺一下寺院,而十多年後你父親離開了靜禪寺,再後來我就再無他的音信了。”
“靜禪寺……言癡……”周健喃喃自語,靜禪寺他知道,言癡似乎也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周健仔細回想,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是了,當時東方武館後山牧清嵐所在的竹屋中,他看過一幅水墨石竹圖。
題字寫的是:“昔鄭板橋作墨竹圖,石大於竹,今吾作竹,草木怒生,有石無竹則黯,有竹無石則孤,竹傲於骨,石頑於外,傲竹難求,頑石亦難求,今作石竹圖,藏於草廬,不入富貴之門。二一九九年春,言癡。”
也就是說那幅畫是出自父親之手了,那麼父親就是牧清嵐口中的故友。
二一九九年,六十一年前,也就是說父親很可能是在那一年心生倦意,想到了歸隱,也許他在外雲遊了很久,最終定居在周家莊,改名換姓,迎娶了母親,之後便有了自己。
改姓爲周是因爲周家莊人都姓周,將自己命名爲周健,恐怕也是取“天極劍”中劍字的諧音,父親希望自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而不去牽扯到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所以他從未教過自己功夫,也並不支持自己學古武。
想到這裡周健問道:“我父親是古武高手嗎?”他想弄清楚爲何自己沒有古武天賦,是不是被父親故意封印了什麼的。
聞人興國道:“不是,你父親沒有練過古武,他是進化者。”
“進化者?”周健深吸一口氣,其實這個答案早在意料之中,但是真正聽聞人興國提起,他還是無比的吃驚,自己之前一直從未見過進化者,沒想到原來父親就是進化者!
“進化者沒有古武天賦嗎?”
聞人興國道:“一般來說,進化者沒有任何天賦,他們都是後天成爲進化者的。”
“怎麼成爲?”
聞人興國苦笑道:“我不知道。”
“那您知道浩劫是怎麼回事嗎?”
聞人興國依然搖頭:“這我也不清楚,我出生後浩劫就已經爆發了,那時候家族四處逃亡,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我在浩劫中長大,見慣了災難和死亡,十六歲時我選擇了參軍,參軍時我將名字改爲聞人興國,以此明志,儘自己之力拯救危難中的國家,後來才遇到了你父親,有幸成爲了他的警衛員,說是警衛,其實我只是處理一些小事,你父親哪裡用的到我保護。我跟隨你父親多年,你父親對我有知遇之恩,對我這個不成器的小警衛多番提攜,甚至救過我的命,提起那些往事……唉……”聞人興國說到這裡連連感慨,眼睛中隱隱有淚花閃動,“沒想到後來是這樣,世事弄人啊。”
周健沉默不語,雖然聞人興國說的簡略,但是他卻感覺出了這個老人年輕時宣誓報國的那一腔熱血,以及他重恩重義的品性。
他忍不住說道:“興國爺爺,我父親現在很好。”
“嗯,我知道,少爺,我有一件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