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穹拿出一塊小小的玉牌,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貝州”二字,說:“司徒天逍,我的三弟早已將貝州城將軍令牌交給我。”又冷笑道:“早在你領兵離開貝州城之時,我已秘密回到貝州城,偷偷將三弟的屍體送回狼山,請白衣鬼手救回他的性命。”
信陽侯腦袋裡嗡一聲,差點沒昏過去。人死了,還能復活?雖然可能性極小,但是白衣鬼手蕭辰也許能辦得到。江湖中的傳言也不是空穴來風,他曾經的確將幾個死人救活,並且親手丟下狼谷喂狼崽也是真的。
說起來,將死人救活其實是白衣鬼手打發無聊時的玩樂。可是……司徒天逍死而復生,那將是不可預估的災難啊。
木寧夕哈哈大笑,“二哥哥,你放心吧。白衣鬼手再厲害也不能將司徒天逍那顆打爛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貝州城兵權,我要定了。”
司徒穹冷笑,“若白衣鬼手能救活三弟呢?你會將貝州城兵權還給三弟嗎?”
“可以。既然我嫁給他,掌握貝州城的兵權,自然也會替他守住貝州城。若他真的能死而復生,我不會抓着兵權不放。”
木寧夕想也不想的答應,不禁讓信陽侯懷疑她與司徒穹在演一齣戲,而且那看戲的人正是他。
司徒穹微微一笑,“好。我們就看看,白衣鬼手到底能不能讓三弟死、而、復、生。”
“司徒天逍不會活過來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木寧夕信心十足。可在信陽侯看來,若不是真的,那就是演得太好。幾乎要讓他相信她與司徒穹之間的賭約。
不知道爲什麼,信陽侯感覺自己傻傻的跳進一個陷阱,而他何時跳入陷阱的卻想不起來。
他疑惑不解地看向木寧夕,卻看不出異狀。難道是他想多了?
草草填飽肚子,信陽侯和司徒穹一起下山回荒村。而木寧夕和花羽蝶非要留下來泡溫泉,賞月色。
夜,秋風席席,明月如鉤。
熱泉水冒着白煙,將方寸之地變得像仙境一般。
不遠處,鬼護衛和無花谷的護衛們警戒地站在各處,或者巡視四周的情況。
木寧夕脫下外罩的胡服,穿着雪色裡衣泡進溫泉水裡。時不時捧起水潑向坐在岸邊的花羽蝶。
“花姐姐,此時已是深夜,你可以摘去紗帽,戴面紗即可。”
“好。”花羽蝶摘下紗帽,撩起裙襬系在腰上,脫下鞋子將腳伸進溫泉裡,暖流從腳底緩緩向上,連略感沁涼的身體也瞬時溫暖起來。
“你怎麼穿着襪子啊。”木寧夕從水裡遊動着過來,要在水裡脫下花羽蝶的襪子。
嚇得花羽蝶連忙移開雙腳,尷尬地說:“別脫。我的腳很醜。”
木寧夕呆滯片刻,恍然明白花羽蝶的意思。笑說:“現在是黑夜,而且在水裡沒有人看見的。放心吧。”
她小心翼翼地脫下花羽蝶的襪子,壓低聲問:“花姐姐,你的腳挺大的呀。難道你也裹腳了?”
花羽蝶羞赧地點點頭,“小時候裹了三年,後來因爲走路疼得厲害。二哥一氣之下給我解了裹腳步,後來因此還被奶奶罰跪祠堂呢。”
“花姐姐有幾個哥哥呀?”木寧夕來了興致,趴在花羽蝶的膝蓋上,大眼睛閃動着好奇的光芒,就等着花羽蝶自報身家。
花羽蝶無語地伸指戳
戳她的小臉,“你呀,好奇心太強了。”
“說嘛說嘛,我只有一個哥哥,而且都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所以對花姐姐的哥哥們也很好奇。”木寧夕推推花羽蝶的手,催促說:“快說啦。”
花羽蝶無力,“哥哥還能有什麼樣子。當然是天底下最疼愛我,最護着我的人嘍。大哥生來冷漠,但他是真心對我好。二哥性情瀟灑,不管我說出什麼要求,他都會努力滿足我。甚至小時候我每次犯錯,都是二哥去頂罪受罰。從來沒有讓我吃過一丁點兒的苦,受過一丁點兒的罪。”
木寧夕感嘆,“花姐姐,你若不懂得知足常樂,老天爺也會打雷劈死你的。你有這麼好的哥哥們,以後乖乖的別闖禍,懂嗎?”
“還說我呢。等你哥哥來尋你,看你還會不會這樣無法無天。”花羽蝶拍拍木寧夕的頭,突然嚴肅起來,問:“小寧兒,你真的要奪取貝州城的兵權嗎?”
木寧夕也瞬時變得沉默,她不知該如何向花羽蝶解釋。畢竟奪取兵權的計劃是她最近新想出來的,與之前在駱府與他們商量的不一樣。可是現在有信陽侯時刻暗中盯着,她又不能說出來。
硬着頭皮也要認下,她垂下眼簾,點點頭:“是啊。我要嫁入司徒府,不但要奪取貝州城的兵權,還要掌握司徒府的兵權。”
“什麼?司徒府的兵權?你知道司徒府掌管了多少個重鎮關卡的兵權嗎?”花羽蝶驚呼,恨不得一巴掌打醒木寧夕,告訴她別妄想了。可是,四周除了鬼護衛和無花谷的於十九等護衛,也許暗中還有信陽侯、南晉帝等人的探子。
花羽蝶不能理解木寧夕的想法。明明早在貝州城的駱府時,她已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也得到駱名流、司徒穹和她的一致認同。可是其中沒有奪取兵權的計劃呀。難道這一路上木寧夕被信陽侯威脅?
忽視花羽蝶的瞪視,木寧夕苦惱地敲敲頭,“花姐姐,你別這樣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而且這一切是我心甘情願做的,與信陽侯沒有關係。”
“那你說說,爲什麼要掌握兵權?”花羽蝶不理解,又不能罵木寧夕。
木寧夕懶懶地浮入水裡,只露出一顆腦袋來。有些失落,有些無奈,也有些悲傷。
“花姐姐,你就不能睜隻眼、閉隻眼,別管我了,不行嗎?”
花羽蝶氣憤,“若你不是我的結拜姐妹,我才懶得管你死活。”
“唉。”木寧夕嘆氣,揚起頭看向花羽蝶,無比認真地說:“只要掌握司徒府的兵權,就等於拿到南晉國的兵權。這樣我才能和信陽侯談條件,擁戴楚王爲儲君。”
“楚王?”花羽蝶驚訝不已,“小寧兒,你何時喜歡上楚王的?”
木寧夕腦袋一沉,苦笑:“花姐姐,我何時喜歡楚王啦。”
“可是你爲何想擁戴楚王呢。相比起來,壽王與你走得更近,不是嗎?”花羽蝶不明白木寧夕的想法。
木寧夕搖頭,“花姐姐,楚王手裡有兵權,而壽王手裡是政權。若我掌管南晉國的兵權,自然要向楚王靠攏。”
“那又與信陽侯有什麼關係。你應該找楚王談條件啊。”花羽蝶還是不明白。
木寧夕撫額,“花姐姐,你怎麼還不明白呢。信陽侯擁戴的人是琰王,或者是他自己。”
花羽蝶呆
滯,她怎麼把這個忘記呢。信陽侯與西都郡王樂祈和月老夫人勾結,就是爲了造反奪帝位,自己當南晉國的皇帝。
“小寧兒,若信陽侯擁戴楚王爲儲君,那他的野心不就……”
“對。”木寧夕點點頭,“因爲信陽侯與月老夫人的關係,他可不能幫助我。所以我要依靠楚王的勢力剷除幻月山莊,殺死月老夫人。”
花羽蝶心頭一跳,看來木寧夕是動真格的,一定要殺了月老夫人的。
“小寧兒,你的計劃很冒險。萬一信陽侯殺了你,奪走原本屬於司徒家的兵權,怎麼辦?”花羽蝶拉着木寧夕重新趴在她的雙膝上,拿過旁邊的絹帕爲她擦乾頭髮。
木寧夕搖頭,“我沒有想過失敗。”
“你呀,不該冒險與信陽侯合作的。”花羽蝶無奈地嘆氣,心疼木寧夕無依無靠,連擺脫困縛都要步步算計,依靠自己的微薄之力。
木寧夕莞爾,一下子從溫泉水裡出來。秋夜的風冷得沁骨,再加上她全身溼透,更顯寒涼刺骨。
“快上來。”花羽蝶連忙用裙子裹住木寧夕,回頭吩咐道:“快去取來一件狐裘。”
沒有人回答,但定有人已騎馬奔回山腳的荒村去取。
一面責備木寧夕,一面心疼地將她摟入懷裡。花羽蝶唉聲嘆氣,反而逗樂了瑟瑟發抖的木寧夕。
“你這是何苦呢。”花羽蝶擰眉。
窩在花羽蝶懷裡,木寧夕極小聲地說:“若不這樣說,他永遠不會相信我。”
花羽蝶眼睛瞬間溼潤。心疼地說:“明日你定會風寒生病的,又如何趕回汴州城?”
“只有生病才能順利回到別院。”木寧夕閉上眼睛,她全身滾燙,隱隱作痛。這是發燒的症狀。挨一夜,明早會更嚴重。只要她病着,南晉帝就不能強行帶她入宮。
步步算計,甚至付出命去也好。只要護着他平平安安,她在所不惜。
隱藏在漆黑的樹林裡,信陽侯微微轉身,便看到三丈之外的少年迎風而立。
“侯爺,晚輩送你回村子。”
司徒穹牽馬走過來,對信陽侯頜首,笑道:“她們一會兒就回去了。”
“本侯小瞧她了。聽她步步謀劃算計,連本侯都被算計其中。不得不說,她勝過司徒天逍,更勝過月老夫人。”
信陽侯言語間不由得多出幾分讚賞。他果真是牆縫裡看人,太小瞧了木寧夕的智慧。沒想到,她一直在謀劃着剷除幻月山莊,殺死月老夫人。
“她中了龍紋毒命不久矣。看來想在死之前報仇啊。”
司徒穹輕吟而笑,“侯爺錯了。她身上的龍紋毒已解,報仇到是真的。”
信陽侯看着司徒穹坦然的神情,“龍紋毒無解。”
“她已研製出龍紋毒解藥。是月牧使者親眼所見的。想來,月牧使者也該回去向月老夫人稟告吧。”
“月牧?他果真認定了?”信陽侯詫異,沒想到木寧夕藏得這麼深。怪不得一路走來,她完全沒有發作的樣子。
司徒穹但笑不語,翻身上馬。
“侯爺若不相信她,又何必與她合作呢。”
“哈哈,世侄說的對。本侯該重新認識認識她,真真正正的瞭解她才行。”
信陽侯故作輕鬆的大笑,騎上馬背,與司徒穹一起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