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
多少次在夢裡見到它的壯美,而此時真真正正身臨其境時,已不能用語言來形容它的瑰麗雄壯。
黑駒子馱着兩位主人一路優雅大方,昂首闊步,似乎這裡是它的領地,不容侵犯。而它在向新來的女主人熱情的展示領地的美。
木寧夕撫順黑駒子的鬃毛,回頭笑說:“黑黑比你更像這裡的主人。”
司徒天逍挑眉,一眼看穿黑駒子賣乖的目的,毫不留情的戳破,“它每天都想着這裡的棗紅駒,恨不得天天守株待兔。”
“呼哧呼哧!”
黑駒子警告似的發出兩聲不滿,四蹄也失了風度,急步往狼山之巔行去。賣“黑黑生氣了。哈哈哈!”木寧夕靠入司徒天逍的胸膛,有些怨念的問:“你回來了,爲什麼沒有人親自迎接。反而是那些野狼跑出來嚇人。”
“他們應該在狼宮等着我們呢。”司徒天逍並不多做解釋。
在狼山,野狼的地位僅次於他這個狼王,連蕭辰等人都要退避三舍,不能傷了野狼。
五年了,狼山的野狼從未傷害過他們,而更多的時候是野狼在保護着狼山和他們。
黑駒子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夕陽西下,漫山遍野的野花有許多凋零,落入草叢間。
再走上五里路,眼前一亮,一座金碧輝煌,氣勢宏偉的皇宮浩然矗立於山巔之上。
像是在被削平的山頂拔地而起,皇宮門前是一對威武霸氣,冷眸傾天下的狼獸石雕。皇宮牆壁上隨處可見狼首圖騰。千姿百態,神情各不相同。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對金燦燦的狼首浮雕宮門。
狼首浮雕神情肅穆,狹長狼目炯炯有神,張開的狼口中含着一顆拳頭大小的琉璃球。陽光下折射奪目華彩。
黑駒子停住,長嘯一聲,頸上的鬃毛優雅且瀟灑的飄動。
狼首浮雕的宮門瞬時打開,兩排護衛列隊從門內走出,分列兩旁。門內走出四個穿着打扮風格迥異的男人。他們站定在馬頭,向司徒天逍拱手行禮。
“狼王!”
司徒天逍輕輕“嗯”一聲算是迴應。抱起木寧夕輕鬆躍下馬背。
“公主!”
一個比較熟悉的聲音傳來,木寧夕呆滯一下,恍然道:“你是衛副將?”
“正是卑職衛漠。”
木寧夕點點頭,目光從衛漠臉上移開。
說起她與衛漠的相識,還有一個小插曲。
當初和安陽長公主一起偷偷來到貝州城,闖入將軍府,還是衛漠親自來帶她們進去的。好在衛漠認識安陽長公主,否則她獨自去將軍府,一定會被當成奸細給關起來。
“神遊哪裡去了?”司徒天逍屈指敲敲她的額頭,柔聲問:“是不是肚子餓,連聽我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是啊,餓扁了。”木寧夕摸摸肚子,可憐兮兮地看着司徒天逍。
其實她還好,只是逗逗他。半路上司徒天逍給她摘了許多新奇的果子,聽說都是蕭辰種的,許多有生津止渴飽腹的作用。
司徒天逍也不急着向衆人介紹,橫抱起她便往狼宮裡走。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目光全都聚向衛漠。
衛漠尷尬地搓搓手,乾笑道:“我知道她是誰,但是不能說。見諒見諒!”
衛漠屁顛顛地跑進去。
衆人傻了,這是什麼情況?狼王終於忘記五年前的那個小丫頭,重新遇到真愛了?
“狼王帶回來的是個公主,看着不像是南晉國的那個長公主呀。”穿着青色長袍的男人說着,跟進去。
“嗯,我看着也不像。”赤色長袍的男人點頭,也跟了進去。
二人走了幾步,回頭看到靛藍色長袍的男人怔愣發呆。
“怎麼,你認識她?”二人同問。
靛藍色長袍的男人神色凝重,嘆氣:“她就是月老夫人安派到南晉國下毒的棋子。”
“什麼!”二人大驚,不約而同地望向門內,狼宮大殿門口漸漸消失的背影。
狼王竟然喜歡上月老夫人的棋子,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狼宮正殿,赤紅木柱,白玉牆,塗過黑漆的瓦當,屋檐上的排列五尊狼形神獸。
左右偏殿與正殿之間由拱橋遊廊連接。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河蜿蜒曲折,緩緩而流。
三殿之後是百間風格獨特,大小不一的瓊樓殿宇。但唯有色彩是相同的紅白黑。
被司徒天逍抱進狼宮正殿,木寧夕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如果南晉國的皇宮是七星級的,那麼眼前的狼宮就是十星級的。
南晉國皇宮遇到狼宮,只有被無情碾壓的份兒。
跳下司徒天逍的臂彎,木寧夕感覺自己就是像走出象牙塔的小白菜,看什麼都情不自禁地想“哇哇哇”的讚歎。
邁過齊膝高的門檻,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生怕驚擾了殿中的飾物。
木寧夕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眼睛都看不全了。
正殿很大很寬敞之內,最顯眼的當屬正中央的寶榻。
千年紫檀的寶榻放在一塊青玉石臺之上。四腳有紫銅馬蹄包裹,鎏金狼首浮雕扣於腳柱之上。
榻呈長方,四角有鎏金紫銅狼首面紋飾。榻沿鑲嵌龍眼大小的七寶寶石。
寶榻兩邊擺放半人高的狼獸塑像。狼獸口中有一顆夜明珠,散發着朦朧的白光。
殿中央擺放一個沙盤,那是狼山的地形地貌,上面有許多面顏色不同的小旗子。
沙盤兩側是各十張楠木小榻,鋪有紫綾緞面方墊子。
木寧夕選了一張楠木小榻坐下,看向一直站在門口的司徒天逍。
“爺,你是主,我是客。你就這樣待客啊。連口茶都不賞?”
“我們先去用晚膳。”
司徒天逍走進來,想要抱她離開。木寧夕卻不依,噘起小嘴抱怨:“我還沒看你坐在那裡呢。快去快去,我要看你當狼王的樣子。”
司徒天逍哭笑不得,屈指刮刮她的小巧挺直的鼻樑,笑問:“坐在那裡就是狼王嗎?我明明是真狼王,何須假作?”
木寧夕呆滯,好一會才恍然所覺自己剛剛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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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坐在寶榻上的樣子。”
看司徒天逍不爲所動,她動動脣,解釋道:“我看慣了你作爲普通人的樣子。上次在別院,你戴上狼王面具,嚇走月牧,我還覺得是做夢呢。”
司徒天逍摸摸她的臉蛋,柔聲問:“想不想和我一起坐上去,親身感受一下。”
木寧夕望了一眼精美絕倫,磅礴氣勢的狼王寶榻,搖搖頭,乾脆利落地拒絕,“不想。”
司徒天逍斂去笑容,直起身子,垂眸凝着她,沉聲問:“你真的不想和我一同坐上那寶榻嗎?”
木寧夕擡目瞄一眼,咬緊脣不再說話。
“寧兒,回答我。”司徒天逍屏住呼吸,心中忐忑。雖然他知道她是真的喜歡自己,但是每當她顧慮重重的時候,他都會患得患失,焦慮彷徨。好似他即使攥得牢牢的,她依然像清澈的水在指縫間溜走。
木寧夕沉默許久,直到她忍受不住窒息的寂靜,櫻脣微動,卻說出他最不願聽到的話。
“我怕擁有過一次之後,會管不住自己的心,貪圖不該妄想的東西。”
“你認爲不該妄想的東西是什麼?”司徒天逍鷹眸射出駭人的光,他弓着腰,雙掌按壓住木寧夕的雙肩,強忍失落,陰冷地質問:“是狼後的身份?司徒府三少夫人的身份?還是我司徒天逍的妻?哪一個,嗯?”
見她依然不語,他暴躁的情緒再也無法剋制,一把將她拉起來,捧着她的小臉,憤怒又挫敗的低吼:“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拒絕的是什麼!”
“我知道!”木寧夕也忍不住,兩行清淚滑落,她無助地哭了出來。
“司徒天逍,我沒有多久的活命了。我不想,也不敢給自己任何的期待。我怕,我真的怕。”
自從得知生命時日無多,木寧夕總是刻意的忽略,選擇暫時的忘記。但是不等於它不存在。每當司徒天逍暢想未來的生活時,她都會提醒自己不要貪心,不可妄想,當作一場夢吧。
她甚至沒有像現在這樣痛痛快快地哭過。
司徒天逍心疼地拉她入懷,緊緊抱住,柔聲細語地安慰:“怕什麼,陽間陰曹有我陪着你。你上天,我陪着;你入地,我陪着;你作厲鬼,我也陪着。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不,我不想你死。你要好好的活着,你要長命百歲,還要娶個漂亮賢惠的妻子,生一堆的孩兒。”
抽噎着說出這些話,天知道於她是多麼的心痛。
司徒天逍緊緊抱住她,誓言道:“除了你,世上在沒有人能成爲我的妻。”
“爺,能與你相遇,己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即便此刻死了我也沒有遺憾。”木寧夕會抱住司徒天逍,哭着乞求,“若我離去,請求你帶着我的那份生命一起,好好的活。”
“寧兒,你這是要我心疼死嗎!好好的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我不准你死,等狼山的事情安排好,我親自帶你去無花谷。”
“爺,我要安安靜靜的呆在狼山,哪裡也不去。”
木寧夕抹去淚水,額頭抵在司徒天逍的胸膛,悶悶地請求:“讓我留在狼山,留在你的身邊,好不好。”
司徒天逍悵然而嘆,心痛地擰緊眉頭,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生命的流逝,不只有她害怕,他也一樣,害怕她像五年前那樣悄無聲息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