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歡歡喜喜的模樣,幾個大男人的臉色也瞬時好起來。
司徒天逍大步迎上去,與木寧夕一同挽着杭氏。
杭氏睞他一眼,故意冷了語氣挑刺,“還是你媳婦知道孝順,自打進到狼宮裡就沒離開我半步。你可好,騎着黑駒子跑得沒影兒,生怕我待見你。”
司徒天逍臉皮僵硬,看向嫣然淺笑的木寧夕。
“你們爲什麼站在門口,大殿裡有狼嗎?”木寧夕好奇地張望。僅僅一眼已令她眼眶泛紅,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扭回頭,不期然地對上深邃鷹眸,已落入似水柔情之中。
放開杭氏,司徒天逍來到木寧夕面前,以拇指爲她拭去淚珠,柔情地問:“時間蒼促,恐怕要委屈你了。能佈置到如此地步,你可滿意?”
木寧夕抽噎着點點頭,撲入司徒天逍懷裡泣不成聲。
知他的心、懂他的情,不論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她都覺得滿足。
“司徒天逍,以後你不要再認爲我受委屈。有你相伴,我此生足矣。”小臉埋在他的胸膛,她嗚咽着傾訴。
司徒天逍憐惜地擁緊她。他總是怕給得不足多,更怕她要求得太少。她太容易滿足,令他不由得心疼,想要給她更多更好的。
“寧兒,你可願嫁我爲妻?”
被一雙幽深的眸子凝視,木寧夕羞答答地閉上眼睛,微微點頭。面對他的深情不渝,她又如何招架得住呢。
司徒天逍會心而笑,牽起她的小手並肩而站,面向司徒善和杭氏,頜首相求,“爺爺,奶奶,請二位準許孫兒娶她爲妻。”
司徒善老眸垂瞼思忖片刻,看向木寧夕,“嫁給逍兒,未來會遭受更多的折磨和唾棄,你仍願嫁他嗎?”
“爺爺,我會拼全力保護寧兒的。”司徒天逍急於辨解,被司徒善阻止。
司徒善收回手,老眸注視着站在孫兒身邊的小女娃。
木寧夕沉默一瞬,她揚起小臉,舉起右手,自信地說:“司徒爺爺,我願在你的面前發誓。不論我活多久,只要陪在他的身邊一日,就算遭萬人唾棄,我仍會守着他、護着他、心疼他。”
“好。希望那一日來到時,你能信守承諾。”司徒善暗舒口氣。他看了眼孫兒,不知道是什麼孽緣,竟讓他娶了月老夫人培養的棋子。
杭氏拍拍司徒善,一語雙關地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那些陳芝麻爛穀子裡的事情就別給兒孫們添亂啦。今日是他們的大喜日子,你這老臉也該高興些。”
司徒善瞥了老婆子,臉色依舊臭臭地說:“你也是老糊塗,既然早前已開始準備他們的喜事,怎就沒有想着禮衣呢。”
“禮衣?”杭氏詫異地看看司徒天逍,又掃了眼蕭辰、馮莽等人,看見衛漠手裡捧着托盤上一件絳硃色襦裙,恍然大悟,問:“你們誰管置辦的東西,連禮衣都沒準備嗎?”
“老夫人不知,這些東西都是駱名流準備的。哪裡他竟忘了禮衣的事。”衛漠脹了臉,頗爲尷尬。
“還說他們,你不也沒將禮衣帶來嘛。”司徒善嗔怪杭氏,在接收到老婆凌厲的視線後立即泄氣,尷尬地扭過頭去。
杭氏看向司徒天逍,質問:“駱名流呢?把他叫來。”
“奶奶,他去無花谷爲我求藥。”木寧夕走上前挽着杭氏的胳膊,慢聲輕語道:“因爲爺急着回狼山,走得太急。能將這些一併帶來已是難爲他了,怎能怪他不夠細心沒有備好禮衣呢。”
“女子一生最美的時候就是穿上嫁衣,風風光光的出嫁。”杭氏心疼地摸摸木寧夕的髮辮,“委屈你啦。這麼急着辦親事,都沒能好好的行過六禮。”
“奶奶,我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只要他對我是真心真意,其他什麼都不重要。”木寧夕柔語寬慰杭氏,看向蕭辰,說:“蕭鬼醫,辛苦你啦。剛剛你的提議我聽到了,正合我心。”
原本理直氣壯的蕭辰突然難爲情起來,他頜首道:“承蒙公主海涵,屬下感激萬分。”
“是我該謝你纔對。”木寧夕向五人頷首,說:“多半日忙前忙後、滴水未盡,你們也辛苦了。今晚要痛快的喝酒,千萬別拘謹。”
“多謝公主。”
司徒天逍冷冷剜了他們一眼,轉回身已滿面柔情,“寧兒,請奶奶陪你去梳妝打扮吧。”
“好。”
木寧夕笑盈盈挽着杭氏的胳膊回東偏殿去梳妝。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要濃妝豔抹,好好的扮扮靚。
狼王殿。
吉時已到,司徒善和杭氏已在狼王寶榻上端坐。兩旁有蕭辰,馮莽,衛漠,赤獸,青禽五人。
司徒天逍一席墨色銀狼袍站在白玉臺下翹首相盼。
不多時,八人擡的鳳輦從東偏殿而來,紅、青、黃、紫四婢女隨行在側。後面是百名婢女手捧喜妝等事,
鳳輦落轎,由紅線和青線上前挽扶,木寧夕身穿玄色金翟衣,頭戴狼獸首金冠步搖,腳下翡翠珍珠履。小手以鳳羽扇羞花遮面,玲瓏妝容掩於扇後。
屈膝,擡步,屈膝,擡步……屈尊降貴,不論她是公主、是平民,婚後皆視夫綱爲重。夫君如天,是她一生追隨的主人。
司徒天逍幾步迎上來,停在一丈之距。鷹眸灼亮,薄脣淺笑。
聽得紅線洪亮嗓音起:“催妝!”
司徒天逍神色嚴肅起來,昂首,如烈酒般醇厚的嗓音悠悠而出……
“曉暮思伊五春秋,難覓綵鳳逐宵九,幸得鸞鳥落瓊碧,不須羅扇遮芳羞。”
鳳羽扇後,木寧夕抿脣偷笑。這酸詞,真是俗不可耐。你就直說單戀五年,一直都沒有找到我,然後現在終於娶到我啦,心裡很高興。何必酸詞一坑一坑的,牙都酸掉啦。
不知木寧夕腹誹,紅線和青線相視一眼,小聲提醒:“公主,請卻扇。”
“哦。”
木寧夕拿開鳳羽扇,對着司徒天逍傻笑。本老婆知道你的心意啦,表現不錯。
這丫頭又來引誘他,今夜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司徒天逍打定主意,邪魅而笑。鷹眸銳利,如盯着獵物一般緊緊追逐木寧夕不放。
紅線在木寧夕的後腰上輕輕推一下,小步隨着往前走。
厚實的大手伸來,纖玉柔夷覆上。直到這一刻,司徒天逍忐忑不安的心才終於落下。尋尋覓覓五年,本以爲今生再難與她相見,沒想到她竟毫無預兆的出現。
馮莽走上前來,朗聲道:“敬拜。”
狼王寶榻上,司徒善慈眉善目,杭氏和藹可親,一對老夫妻風風雨雨五十餘載,今日終於見證孫兒的婚事。看着他們娶妻生子,幸福一生,他們已知足。
司徒天逍牽着木寧夕的手,面向寶榻上的祖父、祖母,雙雙跪下。
馮莽高聲喊道:“一拜高堂!”
小夫妻雙雙磕頭叩拜祖父、祖母。
馮莽喊:“起!”
司徒天逍扶着木寧夕起來,轉身,目向前方,跪下。
“二拜天地。”
磕頭叩拜,誠心感謝上天賜福於他們,讓他們相遇、相愛,結成夫妻。
馮莽喊:“起!”
司徒天逍扶起木寧夕,滿目柔情。
木寧夕傻傻地仰起小臉看着他,直到馮莽道:“拜!”
她恍惚記得紅線有叮囑過什麼。不過,這第三個不是夫妻對拜嗎?
“公主,快拜呀。”紅線在身後小聲提醒。
木寧夕噘噘小嘴,她要夫妻平等,纔不想低聲下氣的看司徒天逍臉色呢。
“公主,快拜呀。”紅線急了,促催着。
木寧夕回頭瞪了她一眼,回頭瞅着司徒天逍,一副“你真的要我先拜”的詢問神情。
司徒天逍悶笑,挑眉,小聲問:“你不願?”
木寧夕氣鼓鼓地,拜就拜,她已經想到另一個法子欺負他。
瞧着她鼓鼓的小臉,低眉順眼地行禮,司徒天逍暗笑。
不等馮莽喊出“起”,木寧夕站直了,走到司徒天逍面前,一腳踩在墨色銀狼袍的下襬。
“野丫頭,你還懂得這些。嗯?”司徒天逍並不介意,點點她的小鼻尖,柔聲道:“任憑你踩,爲夫都記下了。晚上都要加倍還回來,到時你可別想耍賴。”
“壞蛋。”木寧夕擰眉,怒瞪着邪魅奸笑的男子,咕噥道:“腹黑鬼,太壞了。”
“爲夫的狼袍都被你踩髒了,你不知錯也罷了,怎敢賴到爲夫的頭上呢。”
木寧夕羞紅臉,賭氣地轉過身背對着他。
“都閉嘴。不知道我的孫媳婦臉皮薄,禁不得你們逗樂子嗎。”杭氏示意紅線過來勸和,說:“馮莽,快繼續。別給老太婆偷懶。”
馮莽作揖,陪笑道:“遵老夫人的吩咐。只是狼王和狼後……這熱鬧還要看的。”
“新婚三日無大小,禮成後隨你們胡鬧去。”杭氏一語笑言逗樂了衆人。
馮莽正色,喊道:“拜!”
司徒天逍作揖,深深鞠躬。
“起。”馮莽又喊。
木寧夕害羞地垂下頭,不敢看司徒天逍。
“終於看到你們拜堂成親,老太婆高興。”杭氏拭淚,笑盈盈地拉着木寧夕的手,將她領上狼王寶榻坐下。
司徒天逍扶司徒善步下白玉臺,與杭氏共坐一起。
與木寧夕同坐狼王寶榻,司徒天逍立時變成另一個模樣。王者之風,氣勢威武,在他身上又多了一些亦正亦邪的魅氣。
如此陌生的他,令木寧夕不由得看癡了。
“撒谷。”馮莽喊。
殿門外十個稚童提着籃子魚貫而入,小小的手抓一把五穀撒向新婚男女,稚嫩的嗓音唸唸有詞。
“連生貴子。”
“百子千孫。”
“子孫滿堂。”
……
撒過象徵早生貴子的五穀雜糧,稚童們列隊而出。
“這就成了?”木寧夕驚訝。這狼王寶榻還沒坐熱呼呢。她有點捨不得呢。
司徒天逍失笑,問:“你想要生多少孩兒。”
呃……一看他臉上的邪笑就猜到此男腦袋裡絕對沒有主意。木寧夕斜睇他,咕噥:“色狼。”
“哈哈哈。”司徒天逍大笑,將木寧夕橫抱起,笑道:“夫人,爲夫親自抱你入洞房,可好。”
“哼,色狼。”木寧夕噘着小嘴,可臉上的淺笑泄露她的心思。
前世連男人的手都沒拉過。這輩子託原主寧兒的福氣,不但尋到一個男人,而且今日成親入洞房啦。
嘻嘻,好害羞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