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雲北和於福絕望了。
家族親眷、黑騎營、天通寶號,但凡與三大望族有關的人,都陷入了極度的痛苦和絕望之中。
而到了次日,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更是傳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爭相討論的話題。
昔日囂張跋扈、視人命爲草芥的黑騎營都尉羅立信,一夜之間變成了披頭散髮的瘋癲之人。有人親眼見到他與野狗爭食,更有人說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巷裡,曾見到羅立信一身臭氣,拼命的向嘴裡灌腌臢之物。
總之,羅立信瘋了。
這是一個令所有普通市民都歡欣鼓舞的消息,在相互討論之餘,人們紛紛猜測,那個令三大望族和黑騎營都聞風喪膽的俠客,究竟是何許人物。
可惜,沒人知曉。
因爲此時,葉楓正坐在城門外的一個簡陋的小店中,狼吞虎嚥的吃着都城的名小吃——大碗麪。這大碗麪面如其名,乃是由一隻巨大的海碗裝盛,內部共有面條三斤,熟牛肉兩斤,麪湯三斤。這小店的老闆放話,只要有人能將一整碗麪條連湯帶面的全部吃完,就絕不收錢。
這已經是葉楓吃的第二碗麪條了。
小店破舊的櫃檯裡,老闆心疼的撇了撇嘴。
就在這時,葉楓滋的一聲喝完最後一口湯,又大喊了一聲:“老闆,再來一碗。”
那老闆苦着臉,道:“客官,今兒個咱們小店剛剛開張,就接了你這個客人,我可是虧大了。”
“是嗎?”葉楓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個……對了,我記得你這小店原來是個茶肆來着,怎麼改成麪館了?”
聽了葉楓的問話,老闆立刻露出萬分羨慕的表情,嘆道:“哎,那老小子不知道是撞了哪門子狗屎運,遇到個貴人,獲贈了一大批寶貝。現在他回鄉當土財主去了,留下我這個小老頭還在這裡受苦。”
說着,他瞥了葉楓一眼,又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那表情分明是說:憑什麼那老小子遇到貴人,我就遇到一個白吃白喝的?
葉楓一聲苦笑。
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麪碗,回味着大碗麪的香味,道:“這樣吧,你再給我來一碗,我把這個給你,權當面錢。”
說着,葉楓在懷裡摸索了一陣,取出了一枚小小的寶石扳指,這是他從三大望族的豪宅裡順手牽羊摸來的,算不上是什麼名貴的玩意兒,但還值個百八十錠金子。
麪館老闆的眼睛頓時一亮。
葉楓捻着戒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去,再來一碗,這東西就是你的了。”
麪館老闆的視線隨着葉楓晃手的方向左右移動,片刻不戒指。隨即,他狠狠的點了點頭,忙不迭的忙活去了。
葉楓無奈的一笑。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所言非虛。
於是,在吃完了第三碗麪以後,葉楓成了麪館老闆印象中最能吃的人,而麪館老闆也搖身一變,成了半個土豪鄉紳。
葉楓的三碗麪,成了麪館老闆一姓世代流傳的典故,也成就了他財富的最原始積累。二十年後,他的三個兒子共同成立了一個橫跨三個行省的餐飲商號,取名“三大碗”。自然,這是後話。
時光飛逝,短短的二十天轉瞬即逝。
在這二十天裡,葉楓用近乎殘忍的方式完成了復仇。三大望族的勢力被連根拔起,其掌控的天通寶號無論總店還是分店,皆被毀滅,黑騎營千人衆,全被殺死在了營地之中。
從此,興業行省內,再無任何與三大望族相關的存在。
羅、於、伍三大望族發展數百年,纔有了今日的勢力,可被毀滅,卻只在短短的二十天內。這日,葉楓殺掉三大望族僅存的三位家主後,打開了三大望族的聯合寶庫。
頓時,黃金散發出的耀眼金光迷離了葉楓的雙眼,偌大的寶庫內,黃金堆砌成了金山,寶石鋪徹成了海洋。這座龐大的寶庫之中蘊含的財富,足足佔了整個興業全部財富的一成以上。
對於財富,葉楓本沒有任何興趣。
可見到這壯麗的一幕,葉楓依舊小小的激動了一回。他在這龐大的寶庫中緩緩的行走了一週,左右環視之間,發現這裡堆積的金錠應以百萬計算,如此龐大的財富累積,足以令葉楓驚歎。
然後,他關閉了寶庫的大門,向柯義、柯信的莊園走去。
柯信、柯義兩兄弟聽從葉楓的建議,召集莊客,一直閉門不出,因此直到現在,二人依舊不知道城中發生了巨大變故。
莊園中的一個閣樓內,柯信與柯義兩兄弟相對而坐,中間的石桌上,一個酒罈已見了底。
柯義一臉醉意,咳了一聲,道:“葉楓兄弟一去二十天,一點消息都沒有,真是令人掛念。我、我真怕他做了什麼傻事。”
柯信一嘆,道:“既然葉楓兄叫你我召集莊客,閉門不出,定有他的道理。可這二十天過去了,莊中的米糧已耗得七七八八,葉楓兄弟又沒有音訊,我也擔心他出什麼事。”
“再過兩天,若是還沒消息,我就出去打聽一下。”
“好。”
就在二人憂慮之際,有莊客來報,道葉楓來訪。
二人自椅中彈起,酒登時醒了七八分。柯信興奮的大喊了一聲:“快快有請,不不,我們親自去接。”
說着,二人先後射出了門。
莊門口,葉楓正在賞花。
柯信、柯義兩兄弟的莊門外,種了一片桃林,時值暖春,朵朵桃花點綴在嫩枝綠葉之間,綻放出淡淡的迷人香氣。葉楓捻了一朵在指尖,細細的嗅着,只覺神清氣爽,身心舒暢。
用唐伯虎那經典的“桃花樹下桃花仙”來形容此刻的意境,再合適不過。
“葉楓兄弟。”
“葉楓兄弟,可等死我們二人了。”
突然,柯信、柯義二人興沖沖的迎出莊門,遠遠的叫喊了起來。
葉楓回首,抱拳笑道:“兩位掌櫃,座上客葉楓有禮了。”
柯義、柯信同時爽朗的大笑了起來。
三人進入莊園,柯義露天擺了一張圓桌,取出桃花釀,爲葉楓斟了一碗,道:“葉楓兄弟,這二十天,你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們二人很擔心,陳星那孩子也常來我這兒問你是否回來了。”
葉楓將美酒一飲而盡,道:“這二十天,我做了一件事。現在,作爲咱們仁和寶號的座上客,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二位掌櫃。”
“哦?”二人相視一眼,不解其意。
葉楓笑道:“帶上張婉母子,我們一同進城逛逛吧,劍兒和若曦在這小院裡憋屈的久了,也該去見見世面。”
柯義面露苦色,輕嘆一聲,道:“不瞞葉楓兄弟說,自從虎豹營被陷害以後,我們仁和寶號每況愈下。今時不同往日,那三大望族在吳敬德的庇護下,愈加囂張跋扈,早就禁止我們兄弟二人進城了。”
葉楓抿了口桃花釀,笑道:“不妨事,那所謂的三大望族已經搬出興業了。”
“什麼?”
柯信、柯義二人頓時陷入了震驚之中。
在他們的印象中,興業都城是三大望族的老巢,他們在城中的勢力盤根錯節,上有吳敬德庇佑,下有黑騎營保護,絕對不可能輕易的搬離興業。
二人隱約的察覺到了葉楓話中的含義,可又不敢確定。於是,柯信問道:“葉楓兄弟,你的意思是?”
葉楓道:“這二十天,我把三大望族請出了興業,至於他們旗下的天通寶號,燒燬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完好無損,只等二位掌櫃接收。”
二人同時長吁了口氣,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
因爲,他們已經聽出了葉楓話中的含義。
柯義急聲問道:“葉楓兄,在二十天前,你曾囑咐我們閉門不出。難道在這二十天間,你將那三大望族全數趕出了興業?”
“不是趕出。”葉楓搖了搖頭,“是殺掉!十年前,三大望族密謀陷害我虎豹營,伏殺虎豹營弟兄九百九十九人,在混戰中,陳星因救我而死。虎豹營兄弟的家眷全是老弱婦孺,可他們星夜屠殺,沒放過一人,我又怎能放過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聞言,柯信、柯義兩兄弟霍的一聲站起,雙手撐住桌面,目光炯炯的看着葉楓,道:“這麼說,三大望族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葉楓點了點頭。
“好、好、好……”
二人連說了十幾個好,又重重的坐回了椅中。
此刻,他們的表情十分複雜,已經不能單單的用興奮或者開心來形容。
葉楓深知,柯義、柯信二人爲了維持仁和寶號,受盡辛苦不說,更無時無刻不在被天通寶號擠兌、壓榨。短短的十年間,仁和寶號的生意銳減九成,僅靠本小利薄的釀酒業支持,或許再過幾年,仁和寶號便將宣告破產。
三大望族的覆滅,對柯義、柯信兄弟而言,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二人恨不得馬上就奔出莊外,到都城之內走上一走,看上一看。
可他們忍住了。
柯義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問道:“葉楓兄弟,那吳敬德可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