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頗感無奈。
他自認品格良好,行爲端正,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說不上社會棟樑,也算是五好青年。如果不是被興奮衝昏了頭,又怎麼會抱着一個美女亂親?
他上前一步,剛要道歉,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詞。
脣齒留香。
剎那間的美好,如同花蕾綻放,芬芳宜人。
葉楓啞然。
因爲,他竟開始懷念方纔那的美人在懷、耳鬢廝磨般的竊玉偷香。
好吧,現在葉楓必須承認,自己算是半個流氓。
他看着沐蝶,沐蝶也看着他。
葉楓臉上堆起了笑,沐蝶眼中閃起了寒光。
“蝶兒小姐……”
“別說了!”沐蝶斷然道,“方纔什麼也沒發生,這件事如果被第三個人知道,我就殺了你!”
葉楓頓時啞口無言。
雖然他不相信沐蝶會殺自己,但也絕不會亂說,畢竟調戲良家少女絕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葉楓換了一個話題,道:“我們再說說沐洪和沐燦吧。”
“恩。”沐蝶點點頭,“你準備怎麼做?”
葉楓微微一笑,道:“很簡單,沐洪已經瘋狂,不妨讓他更瘋一點。蝶兒小姐,在那熔岩煉獄守衛裡,你可有熟悉的人。”
沐蝶略一思酌:“有一個人,是大哥幼時的玩伴,與大哥情同手足。大哥死後,他十分憤怒,幾次三番想找沐燦拼命,都被攔了下來。這個人是熔岩煉獄的三大牢守之一,應該能幫上我們的忙。”
“好!”葉楓一喜,“我們這就砍了沐燦的右手,讓這名兄弟帶給沐洪。”
“這是不是太殘忍了?”沐蝶眉心微微一蹙。
“殘忍?”葉楓反問,“比起段秀兒的死,這已經算是寬宏大量了。對了,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你的父親知道。”
“我明白了。”沐蝶點點頭,“我這就去把沐燦的手砍、砍下來。”
說完,蓮步輕移,向外走去。
葉楓大步跟上,在她芊芊玉手上一壓,笑道:“蝶兒小姐,這樣血腥的事情,不適合女人做。”
沐蝶目光一冷:“別把我當成女人!”
葉楓頓時嘖嘖兩聲,道:“這樣標誌的人兒,卻不把自己當女人,簡直是普天下所有男同胞的損失啊。”
“哼,油腔滑調!”沐蝶微微蹙眉,白了葉楓一眼,走出門外。
“翻白眼也翻得美豔絕倫,你還說你不是女人?”葉楓適時發揚了恬不知恥的男兒精神,再次跟了上去。
兩人進入後花園,來到假山後,打開通往地下的密道,機關一響,幽暗的密道中,頓時傳來了沐燦悲慘的嚎叫。
“救命啊!葉楓,我草你媽……救命……”
葉楓鄙夷一笑。
叫罵是無能的表現,如果叫罵能殺人,自己豈不是已經死了千次萬次了。
合上機關,沿石階一路向下,在百丈地下的密室中,葉楓再一次見到了沐燦。
現在的沐燦,應該叫沐慘。
因爲,他比死了還要慘。
支離破碎的身體雖然有緩慢癒合的跡象,但斷裂的骨頭依舊刺棱在外,虧得凝元九階的修者生命力非常頑強,才讓他在極度的痛苦中活到了現在。
葉楓揹負雙手,緩緩地踱近,沐燦死死盯住葉楓,血跡斑斑的臉上寫滿了憤怒。
葉楓厭惡地掩住口鼻,轉首對沐蝶說:“蝶兒姑娘,你還是在外面等吧。”
沐蝶蹙着眉,搖了搖頭。
葉楓拗不過他,只好作罷。
沐燦卻已經慌了,他一面拖着殘肢向後縮,一面驚恐地嘶吼道:“你們要做什麼?你們不能殺我,那件事跟我沒關係,全是杜月嵐……對了,你們殺了杜月嵐,哈哈哈……你們一定會後悔的,哈哈……”
葉楓懶得跟他廢話,一腳將他踢得飛了出去。
在沐燦下落的過程中,葉楓搶上一步,祭出三階金系仙寶,只一拉一帶,沐燦的右臂便脫離他的身體,拋飛了出去。
伴着沐燦的一聲慘叫,鮮血噴涌而出。
葉楓當空接住沐燦的斷臂,怒了努嘴,道:“蝶兒姑娘,我們走。”
沐蝶一怔:“結束了?”
葉楓點頭:“是結束了,你還想怎麼樣?”
沐蝶問:“不用給他止血嗎?一旦他死了……”
葉楓回首看疼得面部扭曲的沐燦一眼,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如果他死了,就算他運氣好。小姑娘,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他要是沒死,下次換你切他的另一條胳膊。”
看着葉楓手中還滴着鮮血的斷臂,沐蝶面色微微一變,可馬上就恢復了正常。
二人回到少女閨房中,葉楓尋了一塊白綢,將斷臂裹了,交給沐蝶,道:“讓煉獄中的兄弟把這個東西交給沐洪。沐洪那麼疼愛自己的兒子,我相信,他一定能認出這個手臂。”
沐蝶取過斷臂,離開了。
葉楓躺倒在少女的牀上,嗅着淡淡清雅的殘香,美美地睡了一覺。
睡醒時,已到傍晚。夕陽的餘暉透過薄薄的窗紗揮灑而下,朦朦朧朧,爲閨閣內的清雅增添了幾分特殊的韻味。
沐蝶已經回來了,正盤膝坐在屏風旁閉目修煉。少女的睫毛微動着,絕美的臉龐上少了幾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多了幾分專注。
“嗯……嗯……”葉楓故意清了清嗓子。
沐蝶緩緩睜開眼睛,萬古不化的寒冰霎時又凝回了臉上。她站起身,說道:“那東西已交到沐洪的手上了。”
“哦?”葉楓脣角一揚,“沐洪什麼反應?”
“我沒進入熔岩煉獄,但聽到了他的慘叫。他一定非常憤怒吧。”
“好好好!”葉楓心中暢快,連叫了幾聲好,道,“從明天開始,每天送沐洪一個禮物——當然,這禮物由沐燦來出。還有,明天我就不來了,切手切腳,你看着辦吧。”
“好!”沐蝶面無表情地應了下來。
“那麼,我就走了。”葉楓伸了伸腰,向門外走去,路過沐蝶時,腳步一頓,道,“蝶兒小姐的牀可真夠舒服,以後沒事我就來睡上一覺。”
嘭!
沐蝶玉手成掌,把葉楓‘送’出了五丈外。
葉楓勉強穩住身形,回頭一看,沐蝶已從內把閨房的大門關了個嚴嚴實實,不禁啞然失笑,同時確定,沐蝶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三天後。
轟隆隆、轟隆隆……
熔岩煉獄內響徹着春雷炸響一般的轟鳴。一名濃眉大眼的守衛倚在門口,斜瞥一眼,脣角露出一抹不屑,喊道:“別鬧了,就算鬧破了天,你也出不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沐府赤將,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一個聲音瘋狂地嘶吼了起來。
然後,震耳的轟鳴又響了起來。
這時,府主沐劍生來到了熔岩煉獄,聽到這種巨響,眉頭緊皺。未待他發問,守衛便壓低了聲音,稟告道:“是沐洪,被關進這煉獄以後,他瘋得更厲害了,每天都拼命轟擊牢籠,還說……還說……”
沐劍生低喝問:“說什麼了?”
守衛面帶苦色,道:“說要殺府主您全家,還罵了不少難聽的,我便不好重複了。”
“什麼?”沐劍生大爲震驚。
守衛又道:“府主大人,您可千萬別進去啊。這人就是個瘋狗,見誰都咬,一個兄弟送飯時被他咬了一口,大半個手臂都廢了,現在還在家養着呢。”
沐劍生沉着臉離開了。
濃眉大眼的守衛向煉獄深處看了一眼,一聲冷笑。
他正是那名與沐龍一同長大的獄守,與沐龍情如親兄弟。爲了不讓沐劍生探望沐洪,他可是做足了準備。沐洪不是傻子,他一定知道,唯一能放出自己的,只有沐劍生,所以他再如何憤怒、瘋狂,也不會放言殺府主全家。至於一名獄卒被咬斷了手臂,倒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在沐洪被關進煉獄的第一天,一個不知死活的小獄卒駭於他赤將的身份,上前巴結,結果被撕咬得血肉模糊,右臂算是徹底廢了。
自那一天開始,沒有人再敢接近沐洪。
這名獄守除外。
三天前,收到沐蝶的包裹時,他突然意識到,爲兄弟沐龍報仇的機會來了。
他耐心地等了一陣,在夜幕降臨、沐洪最瘋狂的時刻,將沐燦的斷臂作爲禮物,送給了沐洪。
沐洪驚呆了。
因爲,他一眼就看到了斷臂上的一小塊印記,想到了斷臂上原本的主人。
隨即,他馬上意識到,下落不明的獨子沐燦一定正在經歷最爲慘痛的折磨。
癲狂,嘶吼……
熔岩煉獄懸浮在炙熱的岩漿之上,如同火爐一般,普通人根本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那牢籠乃是用極爲堅固的金屬材料冶煉而成,沒有化身五階的修爲,根本不可能破籠而出。
憤怒是徒勞的。
嘶吼亦是無用之功。
面對沐燦的斷臂,沐洪瀕臨崩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身心的雙重煎熬。
這時候,活着絕對比死了更慘。
偏偏,死不了。
獄守冷眼看着如同困獸一般瘋狂嘶吼的沐洪,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沐龍奮戰而死,沐虎重傷昏迷,段秀兒受到百般凌辱後慘死。
總有人,要爲他們的慘痛遭遇,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