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神武歷正月初八,天寒地凍,冰霜塞野。
此際天將大寒,尋常百姓家都院門緊閉,足不出戶,大街上人流稀薄,商鋪冷清,但武陽城林家一族上下,卻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林家府邸登門拜訪的賓客,較之尋常日子,多出數倍不止,這些賓客個個華服錦袍,身份不低,林府上上下下的家丁,侍女們個個忙着迎賓,接待,忙得不亦樂乎。
這一日,正是林家舉行年初族比的日子。
此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而林家的另一處偏僻小院處,卻冷冷清清,一片寂寥。
林塵獨自一人,身穿一襲單薄黑衫,靜坐窗前。
屋外滴水成冰,溫度低到了極處,但卻對林塵並無多大影響,修武之人氣血旺盛,即便氣溫再低一些,也是可以輕易抵擋。
這些日子以來,林塵足不出戶,一門心思的在研讀商靈衣留下的武學《焚炎十八式》。
林塵心無旁騖,面露沉吟之色,全身心沉浸在《焚炎十八式》的武學世界之中,從焚炎第一式,一直到焚炎第九式,他一遍又一遍的翻看,揣摩。
前些時日,他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修習這部殘缺的五品上等武學,雖說是一直勤學不輟,但卻進度極爲緩慢,第一式和第二式,他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勉強修習完成,而第三式烈掌焚炎,他則足足苦修了一個月,才堪堪能將其施展出來。
五品上等武學,實在是早已經超脫了煉體境修爲的武者所應修習武學的品級範疇。修習這等高品級武學,沒有強橫深厚的內勁爲基礎,修習時一般都只得其形而不得其意,發揮不出真實威力的百分之一來。
林塵便是明悟了這一點,纔不去刻意追求修煉招式,而是讓自己靜下心來,細細地去揣摩這武學的內在。
然而一連十幾日,林塵終日清修苦讀,卻沒有一絲心得體會。十幾日的研習,就如根本就沒有進行過一般,徒勞無獲。
屋外狂風正緊。
林塵雙目一擡,正見一陣子冷冽寒風,自天際呼嘯着席捲而下,呼嘯的寒風颳過遠山,再往近處刮來,風勢掠過之處,空氣嗚嗚作響,草木傾斜,樹冠避讓。一些不禁風力的雜物,則被狂風捲的漫天飛舞,再落地時,已是一片狼藉。
“對了,就是應該這樣!”
林塵看着看着,不禁心緒如潮。
疾風之力,在於來勢突然,且氣勢洶涌,奔行之處,一往無前,所向披靡。
而這《焚炎十八式》乃是至剛至烈的火屬性上等武學,火之特性,比起風的特性來,則顯得更加霸道剛猛,修煉這等霸道屬性武學的武者,若是胸中缺乏一往無前,霸道絕倫的剛烈性子,又怎麼能將它修煉有成?
林塵心中,頓時徹底明悟。他索性收起手中的《焚炎十八式》,脫去身上唯一的一件禦寒衣衫,走出屋去。
寒風凜冽,呵氣成冰。
小院之內,一道精.赤的少年身影穩穩的扎着馬步,筋肉緊繃,一雙肉拳循環動作,一板一眼的出拳,收拳,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
林塵就像是初踏武途的小孩一樣,極有耐心的打着拳,每一拳都沒有攜帶一絲內勁,擊出的力道,都在他精心的計算和控制之下,每一拳,必竭盡全力。
出拳的頻率一點點的加快,拳風逐漸凌厲起來。
轟轟轟...
一陣緊促的震盪聲如悶雷般,不絕於耳。林塵出拳的速度,驟然加快起來。
拳風呼嘯,空氣震盪。
林塵此刻出拳的動作快如閃電,迅若奔雷,循環輪換的雙臂只見其影,而不見其形。隨着拳風的緊促,一股無形的凌厲之氣,緩緩從他的精赤的身體掠起。
林塵恍若絲毫沒有察覺,出拳越來越犀利,每一次出拳的力道,依然在控制之中,每一拳,必竭盡全力。
林塵鼻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一滴滴暗黃的汗珠爬滿他的額頭,順着面頰淌下,然後在落地的那一瞬,凝結成冰。
拳與勢合,人與氣合,隨着時間的流逝,林塵身間的氣勢,一點點的水漲船高。最後竟是攀升到了一種林塵自己幾乎都無法掌控的高度。
動靜相對,動極思靜。出拳快到了極致,也就成了慢的另一種體現。這種似緩實快的味道,甚至給人以一種慢得要停頓下來的錯覺。
然而這種對待快與慢的感受之中,林塵體會到的,是一份填滿內心的厚重,以及一份油然而生的決蕩。
呼...
空氣間的所有震動全都微微一滯,旋即一股輕微的拳風自林塵的右拳傳出。
轟!
一道拳響傳出,林塵面前微微凝滯的空氣,頓時如沸騰了一般,暴起了一陣強勁的氣浪,氣浪如潮,重重疊疊的向前涌去,所過之處,掃盡揚塵!
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掌聲從院外傳來,而後一名白袍少年推門而入,讚道:“林塵兄一連數月都閉門未出,潛心修武,今日看來,你的修爲該是又有大進了”。
林塵拳勢一收,目光精芒一閃,打量了來人一番後,他嘴角微揚,似笑非笑的道:“過獎了。陸少白,你我之間,貌似並無太多交情,不知你來此,有何貴幹?”
陸少白俊秀陰柔的臉部微微一抽,目光在林塵精.赤的身體上掃了一圈,旋即又笑意不減的道:“今日是貴族年初大比的日子,我特意來此,自然提前預祝林塵兄戰無不勝,奪得魁首。嘖嘖,林塵兄的身體,”。
“哦?那就多謝好意了。”林塵心裡有些發毛,卻故作有些意外的道。
“林塵兄果然客氣,真是不枉費少白在林夏小姐面前苦口婆心的勸說了。”陸少白微笑着道。
“你在林夏面前,苦口婆心地勸說什麼了?”林塵淡淡的問道。
“自然是...叫她別讓林塵兄輸的太過難堪,免得你心生氣餒,感覺這兩個月的苦修白白荒廢了。”陸少白依舊微笑着道。
“那便更需多謝你了。”林塵眼睛微眯,呵呵一笑道。
“林夏的修爲,似乎是在兩日之前,突破到了煉體五重巨力境了呢,不知道關鍵時刻,她收不收得住手,不過林塵兄放心,只要她沒將你打殘,少白就有把握用家族特供的丹藥以最快的時間治好你。”
陸少白臉上的陰柔笑意擴散開來,蒼白俊秀的臉孔,此刻就像是正在綻放的白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