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鈺含着深意的笑容擡眼對上夏清歌,而夏清歌看到他這樣似笑非笑的眼神時,神情瞬間一冷,裝作沒看見,將臉扭到了別處。
“刺繡?”坐在旁邊的葉檀不太相信起身走了過去。
當他走進了纔看到上面那細緻的紋路,不免好奇的看向夏清歌“還真的是一幅刺繡啊,這是你繡的?”
姜嬤嬤微微福身行禮“回稟葉世子,正是我家小姐所繡。”
葉檀眉宇微微一挑,似乎十分震驚,隨即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十分驚喜的道:“還真是你繡的?你真的是夏清歌嗎?”
聽到他這句話,夏清歌有些好笑,這才迎上他的瞬子鎮定安然的回道:“如假包換。”
葉檀黑亮的眼睛明顯閃亮起來,低聲衝着夏清歌說道“好玩,我記住你了。”
這個聲音很輕,只有夏清歌聽得清楚,心裡一頓,有些納悶的看着這個神經兮兮的葉世子。這時他已經坐回了位置上。
夏清歌心裡冷笑一聲,這些世家子弟可真是一個比一個自戀。
楊老太君激動的從坐位上站起身來,在高嬤嬤的攙扶下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撫摸上面的花紋。
走進了楊老太君心裡更是喜歡不已,圖畫上顏色十分鮮豔細緻,如果不走進了觀察根本看不出是一幅刺繡。
這些人物十分生動,彷彿賦予了靈魂一般,而他們身上穿戴的衣服以及背景營造的仙氣都是經過特殊的刺繡手法。
“好,可真是一幅”三神送福圖“,如果老身不仔細瞧,還真以爲是仙人駕臨此地呢,真是繡的活靈活現。”
老太君一個開口,其她的人也都連連誇讚“是啊,夏小姐這幅刺繡真是繡品中的珍品啊,就是京城最好的繡娘也不見得有這樣的功底,上面那些人物就像是活的。”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誇讚不止,夏清歌卻只是淡淡一笑,絲毫沒有因此而露出得意。
這樣的大家之氣看在衆人眼裡更是暗自讚歎,能喜而不露,寵兒不驕,看來這位大小姐還真是個人物。
站在旁邊觀看的夏瑜涵冷着臉看向那副刺繡,心裡卻期盼着陽光能夠快一點照進屋內,到時候她倒是要看看她夏清歌還如何在這裡神氣。
正當衆人圍觀着細細觀看時,不知是誰突然“啊”的一聲大叫。
衆人尋着聲音看去,最後定格在夏瑜涵的身上,而夏瑜涵卻顫抖的指着那面刺繡。
“血,是血色,凶兆啊。”
她這麼一說,衆人急忙轉身看向刺繡,只見剛纔顏色各異,鮮豔無比的刺繡瞬間全部變成了血紅色。
甚至連壽星的整張臉上都是鮮豔的紅色。
這時連一旁的鳳飛郎都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顯然這個不好的兆頭,一定是有人故意整這丫頭。
而一旁冷眼旁觀的慕容鈺竟然邪惡的笑了笑,他倒是好奇這小丫頭要如何應對。
看到眼前的情形,一羣剛纔還連連誇讚的小姐們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心裡更是暗恨剛纔她們開口誇讚這面刺繡。
這時站在人羣中一位身穿菊紋上裳下身配蝶戲水仙裙的女子冷哼一聲,面色十分不善的道:“表妹,你就是拿了這麼一件不吉利的東西來送給祖母的?”
隨着她的話,旁邊又有人插話進來“是啊,我聽說夏小姐十幾年沒有來府中看望過老太君,今日好不容易來了卻送了一件不吉利的東西。”
夏清歌朝着二人看去,腦子裡倒是對這兩個人有一點印象,第一個開口的是楊家大房的二小姐楊婉菲,雖然是個庶女,但卻因爲她的生母是大舅舅最寵愛的姨娘,所以這些年她在府中過的也十分體面,而且據說大舅舅很疼愛這個二女兒,甚至比楊子伊這位嫡女還要嬌縱一些。
而跟着她後邊說話的應該是齊國公簫家的嫡長女簫玉蝶。
夏清歌心裡冷哼一聲,這兩人她似乎都沒有正面接觸過,爲何她們都帶着仇視的眼神?
看了一旁暗自得意的夏瑜涵一眼,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這兩人都是白鹿書院的學子,應該平日和夏瑜涵走動的比較多,也一定是從夏瑜涵那裡聽到了她不少的壞話。
老太君的面上十分暗沉,她到不是懷疑夏清歌故意這麼做,但是在自己的壽宴上出現這樣的事情,多少是心裡感覺不舒服的。
她猛地喝令一聲,聲音十分威嚴“好了,都不要在繼續說下去了,我想清歌丫頭也不是有意的,還是請人趕緊將這東西送出去吧。”
說完話她也不自覺的放開了夏清歌的手,心裡的埋怨溢於言表。
這時一直仔細觀察楊老太君的夏瑜涵急忙走了上來“老太君,老太君您切莫爲此生我大姐姐的氣,我想她——她也是一時糊塗才這麼做的。”
夏瑜涵這句話表面上是在爲夏清歌開脫求情,但是隻要仔細一聽就不難發現,她這是話裡有話。
果然,楊婉菲譏笑一聲冷聲開口“夏二小姐,你這話裡似乎有話啊,難道我表姐這是故意自己弄上去的?目的就是爲了在我祖母的壽宴上給她添堵?”
夏瑜涵一聽楊婉菲的話心裡暗喜,但是臉上卻表現的十分慌張,身子明顯瑟縮了下。
“楊小姐,你不要胡說,我哪裡話裡有話了。我——我只是覺得我大姐姐不會這麼糊塗的。”
楊婉菲咄咄逼人的繼續追問“呵呵,二小姐,你要是心裡沒鬼,做什麼連說話都說不全了?”
夏瑜涵似乎被她這句話一頂來了氣“楊小姐你——。”
她嘆息一聲急忙衝着楊老太君解釋“老太君,您千萬不要生我大姐姐的氣啊,我——我雖然是聽說大姐姐這幾天在買一種奇怪的顏料,但是——但是她怎麼也不會在您的壽宴上做什麼手腳的,涵兒始終相信我大姐姐是無辜的。”
她這番話幾乎是越描越黑,連明珠郡主都開口諷刺道:“還真是姐妹情深啊,老太君,卿兒覺得這件事情您還是詳細查一下的好,我總覺得是有人故意爲之。”
說完這席話,她還帶着懷疑的眼神看向夏清歌。
夏瑜涵見此更加賣力,轉身一把抱住夏清歌輕聲哭泣“姐姐,你快給老太君解釋解釋啊,就說你是冤枉的,別讓這些人誤會了你。”
夏清歌冷不丁的被夏瑜涵抱着,心裡升起裡一股子噁心,她不聲不響的伸手拉住夏瑜涵的手腕,兩個大拇指按在了夏瑜涵手腕的兩個穴位上。
夏瑜涵立刻感覺手腕上傳來一陣刺痛,但是現在戲已經演到了高潮,過不了多久夏清歌就會徹底的顏面掃地。
手腕上的刺痛讓她的臉上也一陣慘白,但是爲了不被衆人發現,她只能緊緊的咬緊牙關忍耐着。
心裡早已經將夏清歌罵了幾百遍了。
夏清歌清澈的瞬子閃過一絲冷厲之氣,嘴角卻勾起了一絲無比溫暖的笑容。
“妹妹都幫我解釋了,我還要解釋什麼?不過讓我疑惑不解的地方倒是要好好問問妹妹,我記得剛纔第一個發現刺繡變了顏色的是妹妹,呵呵,妹妹好眼力,站在人羣外面就看的這麼仔細,而且,後來又是妹妹第一個說這面刺繡有凶兆的,妹妹,你這前面都說的這麼清楚明白了,你讓姐姐說什麼呢?”
夏清歌眼神射出一絲寒光,嘴角勾起一絲怪異的微笑。
心裡暗罵道:夏瑜涵,你丫的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在這裡裝腔作勢的噁心人,既然你這麼願意僞裝,姑奶奶就當面一層層的把你的假面具撕扯下來。
看你還怎麼演完這場戲?
此時的場面似乎十分混亂,一旁的小姐們紛紛竊竊私語的數落夏清歌的不是,說她爲人不孝,竟然弄這麼醃雜的東西來給自己的外祖母添堵。
“唉?”
就在這時一道不輕不重的聲音傳了出來“這面刺繡似乎又變色了呢。”
慕容鈺走到刺繡面前仔細的觀察,他的行爲引起了衆人的注意,紛紛轉身看了過來。
而此時,讓人歎爲觀止的畫面出現了,只見那幅畫由剛開始的紅色轉爲了淡紫色,在慢慢轉換,最後變成了金色。
而且根據顏色的變化,顏色的範圍也慢慢的縮小了,最後到了金色就只有在三位壽星的背後閃現而出,最後定格再也沒有變換了。
一瞬間,大廳之內耀眼無比,在陽光的折射下,屋內被刺繡畫面的金光折射出很多種顏色,整間屋子瞬間變得七彩斑斕,精妙絕倫。
看到這種幾乎詭異的場面時,衆人徹底震驚在了當場。
這時夏清歌鄙夷的看了夏瑜涵一眼,隨即猛地鬆開了禁錮她手腕的手。
這才淡淡開口“外祖母,這刺繡清歌沒來得及給您解釋,這些光亮都是有含義的。”
她說完這番話,楊老太君才放下心來,臉色也緩和了不少,再看此時屋內的奇異景色,更是震驚無比。
“清歌丫頭,你快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這幅刺繡會變換這麼多種顏色?”
夏清歌親暱的上前攙扶着老太君“外祖母,今天是您的壽誕,所以清歌就想着怎麼讓這幅刺繡裡蘊含着祝福的深意,所以就用了這種方法,這是一種特殊的繡技,在加上一種調配的顏料,接觸到了日光這種顏料就會變換七中顏色,而清歌無能只懂得調配這三種。”
“這第一種自然是爲紅色,一般大喜才用紅色,所以清歌就大膽一試,取意洪福齊天之意、第二種呢爲紫色,深意就是紫氣東來、而最後這種金色正適合福壽臨門、金玉滿堂之意,清歌希望老太君您將這些福氣都沾到了。”
老太君被夏清歌這幾句話說的一下子高興起來“瞧見了沒,這張小嘴可真是甜呢,你這份賀禮幾乎把所有的好話都隱藏在裡面了,確實費了不少的心思,也真是有心了,這份賀禮是我今個兒收到最驚喜最滿意的賀禮了。”
隨即老太君就將夏清歌摟在懷裡開懷大笑起來。
這時楊子伊也急忙附合“是啊,我就說清歌妹妹就算是在這面刺繡上動了手腳,那也是給您老驚喜呢,看來夏二小姐真的是多慮了。”
夏瑜涵被眼前的情景震的怔愣在當場,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明明讓央兒在這面刺繡上動了手腳的啊?爲什麼突然變成了這樣?
楊子伊這番話瞬間點醒了在此的所有人,在加上夏清歌剛纔那番質問,有些人看向夏瑜涵的眼神瞬間露出了鄙夷。
在回頭去想,夏瑜涵這哪裡是和夏清歌姐妹情深啊,簡直就是對自己的長姐落井下吃呢。
夏瑜涵神色有些慌亂,感覺到周圍數十雙眼睛譏諷的盯着自己,她的心瞬間跌入谷底,怎麼會這樣?
她明白了,一定是夏清歌這個賤人偷偷的對這幅刺繡動了手腳,不但讓她逃過了一劫,眼下反而自己成了衆人的笑柄了。
這樣的屈辱都是夏清歌這個賤人的錯,她這個醜八怪、賤人不得好死。
楊老太君也臉色不善的看向夏瑜涵“瑜涵小姐,下次參加這種壽宴的時候,嘴巴還是閉緊了的好,免得有失你們修國公府的身份。”
夏瑜涵今日可謂是顏面掃地,看着衆人鄙夷的眼神皆是向她看來,臉上瞬間露出了屈辱。
沒有任何一刻,她像是現在這般想要將夏清歌挫骨揚灰的。
楊老太君隨後拉着清歌坐回了位置上,衆人也紛紛坐下,誰都懶得再去看夏瑜涵一眼。
“呵呵,大家送給老身的賀禮都一一看過了,現在時間尚早,老身去其它夫人那裡看看,伊兒,你帶着各家的公子、小姐去花園內走走吧。”
“好的祖母,各位請隨我來。”
衆人朝着老太君拜別後就紛紛轉身走了出去,在楊子伊的帶領下來到了花園。
夏清歌走在人羣的最後面,她本就對這樣的宴會沒什麼興趣,正打算待會到了花園看有沒有什麼歇腳的地方,好好的休息一會兒。
“各位,花園內有涼亭,那裡備了一些甜點,大家可以過去嚐嚐鮮兒。”
“呵呵,楊姐姐費心了,那咱們就去那玩會吧。”其中一個女孩開心的說着,眼神卻朝着那邊的幾位公子看去。
慕容策冷冷的看了衆人一眼轉身離開了,楊子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神閃過一絲失望。
隨即轉身看向正往這邊走來的夏清歌“表妹不如和我們去前面的涼亭內休息會兒如何?”
夏清歌淡笑一聲“表姐陪着各家的小姐們去吧,我想着四處走一走。”
看到遠處那些鶯鶯燕燕擺弄的花枝招展她就沒什麼興趣。
揚子伊上前親暱的拉起她的手“表妹好不容易來一次,不如和衆姐妹們熟悉一下啊,這樣對你也是有好處的。”
她的話夏清歌聽的明白,更是感激她的好意,不好在拒絕,最後只能點了點頭“那咱們一起吧。”
楊子伊笑了笑拉起夏清歌朝着涼亭內而去,當二人到達後,裡面早已經坐着十來個人了。
涼亭十分寬敞,比修國公府的荷花亭要大出一倍來,大概能容納十幾個人的樣子。
亭內還特意加了桌椅,上面擺滿了各色甜點和水果。旁邊空出一塊比較現眼的地方放着一架沉香木古琴,一看木製色澤皆是上品。
這時花園內也擺着宴席,有一些世家公子正在那裡吟詩作對,和這邊的涼亭只不過十幾米左右的路程。
夏清歌和楊子伊坐下後,涼亭內剛纔的嬉笑聲停了下來,這時只聽有一女子道:“聽說明珠郡主在音律上頗有造詣,何不當着衆姐妹的面譜上一曲如何?”
說話的女子身穿一件蘇繡月華錦衫,下身穿梅花金絲繡花長裙,一身行頭光鮮奪目,不過長相頗爲刁鑽,一雙微挑的鳳目含着一絲高傲和做作。
“宋小姐說的是啊,郡主何不當着咱們的面讓咱們也觀賞一番呢。”其中又一女子附合道。
葉玉卿微微一笑“今日這麼多的姐妹,哪一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何必我出來獻醜的?”
宋玲娣看向衆人,隨即含着十分吹捧的語氣說道:“這我還真不知哪一位在彈琴上能比得過郡主的,如果哪位妹妹覺得自己彈得好倒是可以出來一試。”
宋玲娣是平原侯府的嫡女,平原候府的大老爺是東平王爺的手下,所以宋玲娣一直都是以葉玉卿馬首是瞻,從來都是極盡吹捧之能事,漸漸的葉玉卿也和她的關係走的比較密切。
夏清歌雖前世從未見過兩人,但是卻聽說過她們之間的事情。
後來這對看似不錯的主僕關係也鬧得滿城風雨,不過這還是在幾年後的事情呢。
夏清歌無心她們的對話,可是總有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留心她的一舉一動。
“我大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呢,不知道和郡主比會怎樣呢?”一直沉默的夏瑜涵突然插話進來,讓宋玲娣懊惱不已,她本來是打算讓明珠郡主獻曲的,沒想到竟然被這個夏瑜涵給攪和了。
可恨之極!
葉玉卿的臉色也十分難看,眼見鈺哥哥就在不遠處呢,她若不及時彈奏定然就錯過機會了,她是知道的,鈺哥哥最不喜圍着一羣人在一起打鬧。他待會定然又要找一個地方睡大覺去了。
帶着極大的不悅葉玉卿看向夏清歌“哦?夏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呵,我倒是沒有耳聞,那今日大小姐可否當場彈奏一曲?”
夏清歌擡眼含着笑意看向夏瑜涵“我二妹妹說的話郡主還是莫要相信爲好,這京城內誰人不知我二妹妹才貌雙全?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頭早就給我二妹妹坐穩了呢,有這麼優秀的妹妹,我哪裡還能出來獻醜呢?倒是郡主才藝雙絕,不如和我二妹妹比試一番如何?我倒是很好奇這京城第一才女究竟該是誰的呢?”
她聲音極其清雅淡然,聽在葉玉卿的耳裡卻極其諷刺,她也是聽說過夏瑜涵在京城內的名氣的,在想一想剛纔鈺哥哥誇讚夏瑜涵的場景,這心裡的怒火瞬間被勾了起來。
她睨了夏瑜涵一眼,而夏瑜涵臉上卻閃過一絲氣惱,剛纔她明明說的是夏清歌,爲何夏清歌簡短的一句話卻將葉玉卿的矛頭指向了自己?
“二小姐,既然連你大姐姐都說你的琴技了得,不如現在就由你先彈奏一曲如何?”
聽到葉玉卿那冷冰冰的話,夏瑜涵知道,她定然是惹怒了這位明珠郡主,但是擡眼朝着前方看去,那裡站着的幾位公子皆是世家大族的世子王爺們,甚至連七殿下都在其中,這也許是自己翻身的機會呢?
今日在老太君的屋子裡已經丟盡了臉面,若不再其它方面補回來,她這些年苦苦維持的形象就全部白費了。
不!她絕對不能讓自己的一番心血付之東流,不就是得罪一個葉玉卿麼?只要她入了七殿下或者小王爺和鳳世子的眼裡,隨便哪一個不能出來替自己做主的?
想到剛纔慕容鈺那傾世的容顏,以及他單單隻誇讚了自己的轉角燈這一點上,就能體現出小王爺對她的特別來。
腦子裡思慮了良久,最後夏瑜涵微微頷首道:“還是郡主先來吧,郡主的琴技精湛絕倫,涵兒自是比不得的。”
夏瑜涵的一番話起了一定的效果,高傲如葉玉卿這樣的女子,心裡一般極其自負,除了面對二公主時,她纔會有那種無力感,除此之外她走到那裡都應該是最耀眼奪目的主角。
得意一笑,葉玉卿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開始了。”
她起身走到那架古琴前,身後就有一位身穿水綠色長裙的丫鬟端着銅盆走了上來,葉玉卿在丫鬟的伺候下淨了手,隨即端正身子在琴絃上輕輕撩撥了一下,確定聲音正常後,她微微閉眼,隨即蔥翠的雙手在琴絃上微微挑動。
隨着她的雙手的波動,一曲極其優雅動聽的音符緩緩升起,夏清歌一聽便知道葉玉卿彈得是一首名爲陽春白雪的曲子。
這首曲子本是一首高雅複雜、曲高和寡的詞曲,本意是獨樂樂而非衆樂樂,創造此曲的人爲的就是讓衆人無法體會他曲終的深意,能夠懂得詞曲的人必然是孤獨一生的世外高人。
夏清歌輕笑一聲,葉玉卿爲了贏得這次的琴技,竟然選了這麼一首曲子,若琴技不高者聽了到還算得上琴技高超、音律動聽,若讓董琴的人聽了去,只怕會認爲她污了這首曲子的名聲。
這時,夏清歌的左手面有人搖了搖她的衣袖,她被迫的側頭去看,沒想到坐在她左面的竟然是楊府二房的大小姐楊子月。
此時她睜着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含着一絲單純的笑意遞給了她一塊糕點。極其小聲的說道“清歌姐姐來嚐嚐這個,這是祖母平時最喜歡吃的呢,府中的一位廚娘做的,我保證你在外面從未吃過。”
夏清歌心裡升起一絲笑意,道了一聲謝,伸手接過嚐了一口,果然感覺清香中帶着一絲清甜,裡面的南瓜泥十分有嚼勁,比前世時吃的水果月餅要好吃多了。
看到夏清歌吃了一塊,楊子月十分開心,她從沒有見過比清歌姐姐還溫柔漂亮的女子了,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她心裡就是沒來由的喜歡清歌姐姐。
夏清歌對上一雙滿漢期待的瞬子,微微眨巴着眼睛,嬌俏一笑,也輕聲的回道:“真好吃。”
楊子月一聽她的讚賞,心裡更是樂開了,她挨近夏清歌道:“清歌姐姐走的時候,我給你包一大盒子,你儘管吃個夠,不夠了就派人來府上找我,到時候我在讓廚娘給你做着吃。”
夏清歌哭笑不得,但是心裡卻是溫暖的,今日來楊府,這大舅和二舅的兩個女兒都對她十分友好,在這樣的世家大族裡,能得到這麼簡單的一份友誼實屬不易。
夏清歌點了點頭“好,我府中也有好吃的糕點,若子月妹妹改日有空了就找我玩去,我定讓妹妹吃個飽飽的。”
兩人相視而笑,楊子伊其實也沒心去聽葉玉卿的曲子,聽了她二人的談話也湊了過來。
“你們兩個吃貨,可別吃成了小肥豬,小月,你看看你現在那張圓溜溜的臉,可別在吃甜點了。”
楊子月一聽就扁起了小嘴“我的臉本來就是圓圓的嘛,姐姐又取笑我了。”
楊子伊見她這般,無奈的看了夏清歌一眼,心裡暗道,同樣是十二歲的小丫頭,清歌爲何就這麼沉靜淡然?
想到祖母昨晚上說的事情,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憐惜,沒有母親疼愛,父親又不再身邊,清歌表妹從小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吧!
等三人小聲交談完後,葉玉卿的一曲陽春白雪也已經彈奏完畢,她撥弄了最後一根琴絃,雙手輕輕離開琴架,這時才擡眼看向衆人。
涼亭內的人一陣鼓掌讚美,這時坐在花園內的幾位公子也被琴聲吸引而來,當葉玉卿彈完一曲後,已經走過來的衆人一陣誇讚。
“明珠郡主的琴技果然了得,將這首陽春白雪彈奏的淋漓盡致,真可謂精妙至極啊。”說話的男子身材高挑消瘦,夏清歌對此人不太熟悉,不過看他那一臉猥瑣的表情就極其厭煩。
果然葉玉卿擡眼冷漠的說道:“多謝翁世子誇讚了。”
她轉眼看向身後跟來的慕容鈺,臉上又重新換上了嬌羞的模樣,她起身走到慕容鈺的身邊,昂着頭看着他“鈺哥哥感覺卿兒這首曲子彈奏的如何?”
葉檀和慕容逸皆是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倒是南安郡王世子爺歐陽文瑾率先開口“卿兒妹妹可不能眼裡只有紫玉一人啊,難不成我們和你二哥哥就沒聽到了?”
葉玉卿臉上的紅暈更盛“文瑾哥哥又取笑人家,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抱怨的說了歐陽文瑾一句,隨後一臉期盼的轉向慕容鈺,每當她看到這張俊雅絕倫的容貌後,似乎就被深深的吸了進去,再也移不開眼睛。
慕容鈺輕笑一聲,極其淡然的回道:“剛纔翁世子不是已經說了麼?卿兒妹妹的琴技自然是了得的。”
歐陽文瑾看了看兩人,取笑道:“只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麼?”葉玉卿好奇的問道,在她暗戀的男子面前,她是最注重自己的一舉一動的,尤其是別人對她才藝方面的點評。
歐陽文瑾擡眼含着一絲戲弄的說道:“只是可惜了卿兒妹妹在彈奏這首曲子時,沒人能琴簫共鳴啊。”
歐陽文瑾的話一出,葉玉卿就立刻羞澀的底下了頭“那鈺哥哥可願意和卿兒琴簫一曲?”
慕容鈺擡眼看似無意的看向涼亭內,那抹身影似乎從始至終都沒看自己一眼,反而在那裡有說有笑的吃起了甜點。
不知怎地,心情大大的不好!
於是他頗爲不給葉玉卿面子的說道:“我今日沒將玉簫待在身上,恐怕要讓卿兒妹妹失望了。”
“沒關係,我帶了。”葉檀極其掐媚的將自己的一支玉簫捧了上來,隨即衝着慕容鈺幸災樂禍的一笑。
“嘿嘿,怎麼樣紫玉?還是我瞭解你,我製作的這支玉簫可是和你那支很像吧!”
慕容鈺邪魅一笑,嘴角微微勾起,帶着一絲清冷的說道“不好意思,本公子沒興趣品嚐你的口水。”
意思在明白不過,大爺我就是不吹!
葉玉卿本來滿懷期待的小臉,在慕容鈺又一次無情拒絕後,臉上變得既尷尬又慘白,而坐在涼亭內的夏瑜涵自始至終緊緊握着手裡的絲帕,臉上閃過一絲幸災樂禍和緊張。
不知待會兒她談了那首曲子後,幾位公子會如何評判?
夏清歌又吃了一塊其它的糕點,這纔好奇的擡眼看向涼亭內的女子,她們的臉上皆是含羞帶怯的望着涼亭外,似乎這裡除了她和楊子月一直低頭猛吃以外,別人都絲毫沒有動過桌子上那些美味的糕點。
夏清歌心裡嘆息一聲,真是可惜了。
在她看向夏瑜涵時,夏瑜涵正滿懷期待的盯着涼亭外那些男子,夏清歌心裡冷笑,一股子惡作劇的衝動直接衝向腦門。
她放下手裡的糕點,用絲錦擦了擦嘴,這才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郡主,可是該我二妹妹彈奏一曲了?”
夏瑜涵雙眼一亮,似乎不敢置信夏清歌會幫她說話,這時本就尷尬的葉玉卿,在聽到夏清歌的話後,心裡就更加的惱恨。
不過她惱恨的除了夏清歌外,在她心裡最大的勁敵還是夏瑜涵,於是冷着一張臉道“那就請二小姐上前彈奏一曲吧。”
夏瑜涵擡眼看向外面的幾位公子,這才站起身走到了琴架前坐了下來,她準備了一會兒就開始彈奏起來。
在她的雙手下,琴聲猶如微風繞過叢林,由如雨筍落殼竹林又似泉水匆匆,悠揚遠行。一曲過後,亭內的衆人皆是一陣鼓掌。
“二小姐這首平沙落雁彈奏的極其有意境,不錯,確實是雅曲。”
“是啊,二小姐不愧當得起京城第一才女。”
如今衆位公子已經走進了亭內,夏瑜涵彈奏完畢後,兩位公子皆是一陣讚揚,其中率先開口的男子約莫二十歲左右,長相俊雅,身材消瘦高挑,雖不能和京城四公子的容貌相提並論,但是站在一羣世家子弟中確實算極爲出挑的。
此人正是楊府的大公子楊思遠,雖他只是個庶出,卻礙於他的生母十分受寵,所以,楊府的大老爺十分寵愛他。
他和楊婉菲是一母同胞的親生兄妹。
夏瑜涵心裡早已是欣喜不已,她擡起頭看向誇讚自己的兩人,微微福身道:“多謝楊公子和婁公子的誇讚,不過瑜涵實在擔當不起,剛纔明珠郡主談的那首陽春白雪纔是一首佳曲,和郡主的比起來,瑜涵這首平沙落雁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她這番話原本是打算誇讚葉玉卿一番,卻不想,她這番話卻徹底惹怒了對方。
葉玉卿一向高傲,從未在才藝上輸給過誰,但是夏瑜涵這首平沙落雁連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剛纔那一曲稍差一籌,她是絕對不需要別人憐憫她的。
所以,當夏瑜涵說完那番話後,葉玉卿心裡就恨不得將夏瑜涵那張虛僞做作的小臉給徹底畫花了才甘心。
夏清歌看在眼裡樂在心裡,似乎這一場戲越來越有看頭了,而正在這時,一雙含着笑意的瞬子看向了她。
當看到她那雙幸災樂禍的璀燦星瞬後,他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來,原來這丫頭和他一樣,都喜歡看別人的笑話。呵呵。他倒是很願意成全她。
“二小姐不必自謙,依我的看法,二小姐這首平沙落雁確實比明珠郡主的那首陽春白雪彈的要好一些。”
夏瑜涵驚喜的看向慕容鈺,心裡幾乎是欣喜若狂,她果然猜想的沒錯,這位小王爺對她是另眼相待的,聽說葉玉卿和小王爺算得上是青梅竹馬,而小王爺竟然幫着自己說話?
想到了什麼,夏瑜涵臉頰微紅,似乎有些不知該如何回話,急忙福身道:“多謝小王爺的肯定,你的這番話讓涵兒覺得從前彈琴時受到的一切磨難都是值得的。”
她說的話極其坦白,隱約間更是暗示慕容鈺她心裡的想法,慕容鈺卻只是笑了笑,在沒有多說一句。
當琴技比過之後,就跑來了一名丫鬟走到楊子伊的面前說了幾句,隨後揚子伊就站了起來。
“各位小姐、公子,剛纔祖母傳了話來,已經開席了,各位請前去慈孝院入座吧。”
衆人聽了她的話紛紛站起來,一衆人就朝着慈孝院內走去,而夏清歌和楊子月卻走到了最後。
“清歌姐姐,你還餓不餓?”楊子月拉着夏清歌的手,兩個小丫頭如今已經十分友好了。
夏清歌搖了搖頭“不餓了,實在是甜點太好吃了,所以剛纔吃的多了一些。”
楊子月也低着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我也是唉,這時候再去祖母那裡吃一頓,怕真的就像姐姐說的那樣,成了小豬了。”
看着楊子月無比認真的模樣,夏清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你說怎麼辦?要不咱們就去別的地方?”
楊子月一聽興奮了起來“好啊好啊!咱們去紫竹林吧,那裡有一條小河,裡面還有好多稀有的小魚呢,今日天色這麼好,咱們不如去哪裡抓小魚怎麼樣?”
楊小月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滿懷期待的等着夏清歌回話。
看在夏清歌眼裡,似乎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活躍起來,心裡暗歎,楊子月才屬於真正十二歲的女孩該有的天真爛漫,而其她的女子,包括自己在內,早已經失去了該有的童真,所以看到楊子月,夏清歌突然有了一絲豔羨。
“好啊,那咱們就過去吧!”
在楊子月的帶領下,她二人走入了紫竹林子,穿過林子後,就看到了一片聳立的假山坐落在這裡,旁邊還生長着幾棵柳樹。
夏清歌猜想,那假山的背面定然是一個小池子,果不其然,當她們繞過假山後就看到了一塊十分清涼乾淨的池子。
池子的水似乎是流動的,清澈見底的水裡到處可見各色品種的魚兒。
有的已經極大了,夏清歌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絲邪惡的念頭,這麼名貴的魚兒,又長得這麼肥大,要是烤着吃必然是一番美味的。
實在不怨她有了這個想法,前世時,她經常和朋友一起去渤海釣魚,從大海里釣上來的魚肉感都十分鮮美,那種味道到了現在還能回憶的起來。
“清歌姐姐跟我來,小心些哦。”
楊子月走在前面,夏清歌跟在她的身後,兩人踏上了湖水中間的一個大石頭上,水池的中間有一塊大石,能容納三四個人,而且水池裡的水很淺,不過剛到膝蓋部位。
等兩人到了中間那塊大石頭上時,楊子月興奮的脫掉了鞋子,撩起裙襬坐在了大石上,她昂着頭一臉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