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帶着憤怒的眼神狠厲的看向齊媽媽,而後者在驚慌之後,臉上急忙又換上了一抹極其冤枉委屈的模樣。
“老夫人——老夫人,老奴冤枉啊,大小姐一定是從哪裡隨便找來了兩個人想要污衊老奴,這兩個人老奴真的一個都不認識!”齊媽媽不斷的搖頭。
夏清歌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了下去“齊媽媽驚慌什麼?你若是得了健忘症不認識他們,可他們卻定然是認識你的!”
她的笑意越發濃郁,掃向門口站立的兩人“兩位,您二人當着衆人的面仔細的說一說你們和齊媽媽究竟是怎麼相識的!”
站在門口的兩名男子,一位身穿青色錦袍,看上去家裡應該十分殷實,他朝着齊媽媽掃了一眼,隨即恭敬的道“小人朱孝見過老夫人、大小姐,回稟老夫人、大小姐,這位齊媽媽小人認識,她就是買走小人楊繡街那套四進四出宅院的人。”
“哦?朱老爺,你是什麼時候將自己的宅院賣給齊媽媽的,又出的什麼價錢?”夏清歌掃了朱孝一眼溫聲開口!
“回稟小姐,小人在三年前做生意虧了本,當時家裡急需用錢,可小人一時又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來,後來無奈之下只能賣了小人在楊繡街那一套剛買下不久的新宅院,當時小人賣給齊媽媽的時候是開的八萬三千兩白銀。”
朱孝這番話讓除了夏清歌極其身邊的三個丫鬟之外的所有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八萬三千兩,這對於一般大戶人家來說都不是小數目,而如今買下這套院子的人只不過是修國公府的一個奴才,修國公府每月給齊媽媽這種老人開的月俸是十八兩白銀,她男人也不過才二十五兩,若只是靠着他們兩人的月俸只怕一輩子都攢不下這麼多銀子來,衆人瞬間明白了這期間的事情,這裡面最爲憤怒和震驚的就莫過於夏老夫人。
“你——你——”夏老夫人氣憤的指着齊媽媽,雙手因爲極大的憤怒而隨之顫抖,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險些因爲生氣而舊病復發,桂嬤嬤急忙上前爲老夫人舒緩胸口,讓她將堵在心口的悶氣喘出。
而坐在一旁的夏清歌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冷眼旁觀的看着老夫人氣急的模樣,她如今定然覺得自己蠢不可及吧?定然很失望吧?定然極度惱恨以及想到今後她堂堂國公府老夫人竟然被身邊的惡奴期滿了幾十年而被京城人嗤笑吧,這些都是她應有的下場!
夏清歌伸手拿出自己的絲帕,眼神快速一轉,臉上瞬間帶上了一抹驚慌和害怕“祖母,您消消氣,可莫要因爲這等奴才氣到自個兒的身子啊!”
夏清歌邊安撫着夏老夫人,便伸出絲帕幫夏老夫人擦了擦臉上參出的細汗。
“不用勸我,今日我若不將這件事情搞清楚,誰都別想離開。”老夫人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把將身邊的桂嬤嬤推開,也同時甩開了夏清歌的手,眼神無比冷漠的看了齊媽媽一眼。
“老夫人,您不能相信大小姐的話啊,她這是在報復老奴和老夫人您,您好好想一想,您若將老奴治罪了,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老奴的母親從小就教導老奴,這一輩子心裡最重要的人一定要是老夫人您,即便是老奴的親生兒女在老奴的心裡也不能和您比。老奴——老奴今日被大小姐不分青紅皁白找了這麼兩個身份不明的人誣陷,也只有老夫人您能幫老奴洗刷冤屈啊——老夫人——嗚嗚——。”
到了這時候齊媽媽依舊大聲哭喊着自己冤枉,坐在一旁的夏清歌心裡冷笑,朝着身旁的夏老夫人看了一眼“祖母,其實想要知道清歌有沒有說謊很簡單,只要讓朱老爺將當年他和齊媽媽簽訂的出賣契約拿出來一看便知,而且,今日的證據不止如此。”她掃了一眼朱孝身邊另外一位身穿灰黑色長衫,頭上帶着同款帽子的男子看了一眼“這位是萬通當鋪的掌櫃,齊媽媽都將府中的珍奇古玩賣給了萬通當鋪,您現在一問便知。”
夏老夫人的眼神內此時也滿是深不見底的冷意,她不再多看齊媽媽一眼,心裡幾乎已經有了答案,朝着朱孝和萬通當鋪的老闆萬雲山看了一眼。
“剛纔清歌丫頭說的可是真的?朱老爺,你此時身上可帶了你和齊媽媽簽訂的契約?還有萬掌櫃這些年齊媽媽究竟都去你的當鋪典當了什麼東西,一五一十的給我說清楚。”
兩人均是恭敬的低下頭,朱孝率先拿出身上帶着的一張寫滿字跡的紙張“回稟老夫人,這一張就是當時小人將自家院子賣給齊媽媽的契約,上面寫的很清楚,小人的房子在秦武十七年以八萬三千兩白銀自願賣給齊春梅,這上面還有齊媽媽的親筆簽字!還請老夫人過目。”
朱孝將手裡的一張紙擡起交給了上前來的思煙,思煙轉身遞給了老夫人,老夫人拿在手上仔仔細細的閱讀了一邊,臉上在沒有了剛纔的怒意,嘴角反而還帶着一抹笑意,可就是這絲笑意讓齊媽媽看到後,徹底癱瘓在地上。
她太瞭解老夫人了,怒極必反,她此時定然是生氣到了極點,纔會露出這般笑容。
“萬老闆,你說一說這些年齊媽媽究竟都在您那當鋪內典當了一些什麼東西?”夏清歌掃了地上的齊媽媽一眼,朝着一旁的萬雲山看去。
“回小姐的話,這些年齊媽媽一共在本當鋪典當了一百八十六件東西,其中,珍珠、翡翠、瑪瑙、玉器、瓷器、和上好的琉璃均有。”
夏清歌點了點頭“看來咱們庫房內如今應該有很多東西都被調換了。齊媽媽監守自盜的本事可是比起我院子裡的姜嬤嬤要厲害的多了,她這一輩子一共就盜過兩次東西,每一次都剛好被齊媽媽你發現,你說巧不巧?”她這句含有譏諷的話說完後,門外的一衆下人們心裡多少都已經明白,看來姜嬤嬤偷盜瓷器的事情絕對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麼簡單。
齊媽媽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不敢在看向夏清歌的瞬子,後者的笑意更深。
老夫人此時滿是被齊媽媽背叛的怒火,她死死的盯着齊媽媽“你說,你背後的指使者究竟是誰?”
“老夫人,老奴——老奴真的是冤枉的啊,都是大小姐故意找的人在此栽贓陷害老奴。”此時齊媽媽仍舊一副打死不認賬的模樣。
“老夫人——老夫人開恩啊!”正在此時,一個年約四旬的男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跪在了齊媽媽的身邊“老夫人,奴才這口子一向說話直快,無意間惹怒了人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且那日大小姐的教養嬤嬤偷了東西被老夫人您趕出府去,大小姐心裡有所埋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奴才都可以理解,可是如今大小姐隨便從路上拉過來兩人就指正奴才那口子,實在是說不過去啊。求老夫人看在奴才這些年爲國公府盡心盡力的份上,饒恕奴才那口子吧!”
此時跪在地上的男人正是齊媽媽的男人,府裡的大管事張大富。
“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自會查清楚。”老夫人此時的臉色絲毫沒有緩和,即便張管事和齊媽媽極力辯解,可是真僞在她的心裡已有定論。
“張管事來的正好,你即便不來,待會兒只怕我也會派人請你過來。”夏清歌輕輕掃了張大富一眼,隨即說道“剛纔二叔說的不錯,齊媽媽一位內院的婦人又怎麼會和柳萬財有什麼來往?我這裡查到了這一份賬目是關於張管事和柳萬財來往的證據,不僅如此,包括柳萬財來京城後和張管事約好了在哪裡見面都查的一清二楚,張管事若有興趣,咱們不如現在就請來萬香閣的媽媽前來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何?”
她十分慶幸這件事情昨晚上她讓景銘去找了萬天麟幫忙,更意外的是,齊媽媽經常去的萬通當鋪竟然也是萬家的產業,而如今站在這裡的萬雲山正是萬家的管家。
而她讓景泓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齊媽媽買下的那套院落從前的主人是誰,這樣一來,即便齊媽媽巧舌如簧,也休想在爲自己辯解分毫。
萬天麟果然沒讓她失望,不但派來了萬雲山出來指正齊媽媽,還順便將柳萬財和張大富這些年所勾結的證據書信、和分贓賬目一併交給了她,他的插手幫忙無疑是一場及時雨一般。
聽了夏清歌的話,剛纔還理直氣壯的張管事臉色大變,他蠟黃的面色上此時閃過一抹驚慌,朝着坐在一旁的夏子恆看了一眼,而對方彷彿沒有看到他一般,面無表情的坐在原地。
“清歌丫頭,將那賬目拿出來,今日我必要查清楚此事,若他們兩口子真的做下了賣主求榮的勾當,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夏老夫人眼神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張大富和齊媽媽,此時兩人似乎都知道自己怕是躲不過這一劫了,齊媽媽率先朝着夏老夫人爬了過去“老夫人,老奴錯了,老奴不該貪心的,但是老夫人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對您絕對是忠心耿耿的,老奴只是聽信了張大富的矇騙而已,老奴真的只是貪了一點錢財,其它的事情真的和老奴無關啊——嗚嗚——老夫人——您一定要相信老奴啊。”齊媽媽跪在夏老夫人的身邊,不斷的磕頭,額頭上已經碰觸了一道血紅的印子,可相比之下,死亡的恐懼使得她更加驚慌。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張大富似乎怎麼都沒有想到齊媽媽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出賣他,無情的將他一把推出來。
“我說的都是真的——是你——是你和——。”齊媽媽擡眼看了夏子恆一眼,話還未曾說完,屋外一股冷風掃來,隨着這一道十分詭異的風向,衆人不自覺的伸手擋了擋眼睛,而就在這分秒的時間內,一把十分鋒利的匕首齊齊的朝着齊媽媽的額頭射去。
“撲通!”一聲重物倒下的聲響,衆人心裡明顯咯噔了一下,隨即一起朝着地上看去,只見齊媽媽的臉上此時已經鮮血模糊,圓睜的眼神內除了痛苦以外就是深深的絕望,她歪躺在夏老夫人的腳下,此時屋內一片寂靜,似乎衆人均還未曾回過神來,而就在這時,跪在中央的張大富也撲通一聲橫倒在地上,不知是誰“啊!”的一聲大叫,方纔讓衆人回過神來。
夏清歌冷漠的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三具屍體,半個時辰之前,這三個人都還是有溫度、有靈魂的人,而此時,他們不過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而已。
此時的屋內似乎除了夏清歌臉色依舊正常之外,就屬坐在一側的夏子恆和夏雨夢的臉上沒有那麼大的反差!
雖然此時夏子恆和夏雨夢極力在表現自己的擔驚受怕,可夏清歌從他們的眼神深處卻看到的是一股發自骨子裡的冷笑。
“啊!”等一衆人終於從眼前詭異的畫面中回過神來時,兩旁站着的丫鬟們嚇得臉色慘白,花容失色的躲在了一起。
“慌什麼?”夏老夫人怒喝一聲,低頭冷漠的看了地上的三具屍體“來人,立刻調動整個府裡的侍衛,一定要將那個躲在暗處的殺人兇手抓住,還有,將這三人擡出去處理了。”
“是!”隨着夏老夫人的命令,門外的一名小丫頭則轉身下去傳令,而同時幾名壯丁立刻闊步走了上前,雖然他們站在外面,看到此時的畫面心裡也着實害怕,可相比於那些丫鬟和婆娘們,他們的膽子就要大的多了。
來了十來個壯丁,合力將柳萬財、齊媽媽、張大富三人的屍體擡了出去。
夏老夫人這才朝着坐在一旁的夏子恆深深看了一眼,內心裡雖然有極大的憤恨,可如今三個有力的證人都連續死在了她的面前,是傻子也能明白究竟是何人所爲。
“母親,這下可如何是好?”夏子恆深深嘆息了一聲,看似十分可惜的模樣“明明三個人都打算將背後指使他們的人說出來,卻都突然暴斃而亡。”
“子恆放心,再狡猾的狐狸也遲早是要露出狐狸尾巴的,如今我就聞到了一股從狐狸身上傳出的騷味,這隻狐狸究竟是誰,我心裡很清楚,他想要給我鬥,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資格!”夏老夫人冷寒的面容上閃現一抹鋒利的笑意。
“嗯,母親說的極是,不過母親切莫因爲此事而大動肝火,畢竟您年紀大了,還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纔好!”夏子恆依舊十分恭順的說着話,言語看似至真直切,也只有夏老夫人和夏清歌明白,他這番話不過是在暗諷老夫人如今年紀大了,想要折騰怕也沒那力氣折騰了。
夏老夫人瞬子更加晦暗了下去,嘴角卻裝似很是欣慰的笑了笑“子恆能時刻爲母親擔憂,我這心裡可真是窩心啊!”
她側過臉看了夏清歌一眼,淡淡說道“好了,今日折騰了一日,我也累了,大家都散了吧!桂嬤嬤,派人將柳萬財和齊媽媽名下所有私吞的財產收回來,清歌丫頭,你在這件事情上有很大功勞,該賞,待會兒我會派人選幾樣女孩子喜歡的飾品送到你紫霞院內。”
她說完話神情無比威嚴的掃向衆人“記住了,今日的事情你們都給我爛仔肚子裡,若讓我聽到一句關於這件事情的閒言碎語,傳話者和搬弄是非者一縷棒殺,絕不容情!”
“是,老奴、奴婢謹遵老夫人教誨!”
衆人一起跪在了地上,面上均是一陣後怕,尤其是平日裡喜歡對齊媽媽馬首是瞻的那些下人們,此時都不敢多看夏清歌一眼,若今日她們還看不清楚如今的情形就真的是蠢了!
正當衆人正準備轉身離開時,門外卻有兩位身強體壯的婆娘架着一個身材瘦小,頭髮凌亂的丫頭快步走了上前。
“老夫人、大小姐,剛纔老奴在後花園附近的一個狗洞旁邊發現了這個小蹄子,她竟然膽敢攜帶着府內的財物私逃!老奴當時見她一路鬼鬼祟祟的,就一路尾隨,結果發現此人正是大小姐院子內的三等丫鬟央兒,老奴也查看了她的包裹,裡面的一些金銀首飾都是大小姐平日裡常帶的事物,老奴察覺事情嚴重,不敢耽擱只好前來請小夫人定奪!”
夏老夫人朝着兩個婆娘架着的女子看去,隨即帶着深意的轉頭看了夏清歌一眼“清歌丫頭,這是你院子裡的事情,不如你將人帶回自己的院子自行處置了吧!”
“大小姐饒命啊!大小姐,奴婢知道自己錯了,奴婢不該偷了您的財物偷偷溜走的,嗚嗚——大小姐,奴婢家裡有八十多歲的祖母和常年臥牀不起的母親要奴婢照顧,奴婢真的不能死啊!”央兒在看到夏清歌那一瞬間,幾乎腸子都悔青了,她怎麼就非要被樑姨娘和齊媽媽慫恿着來加害大小姐呢?如今好了,齊媽媽死在了這裡,她親眼看着她被一刀子射殺的,那種驚慌無措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慌了神,腦子裡只想着要逃離這裡。
大小姐是在報復,她能感覺的出來,大小姐似乎明白齊媽媽栽贓姜嬤嬤的事情,更知曉是她將那一包的瓷器偷偷放在了姜嬤嬤的牀底下,如今齊媽媽死了,大小姐下一個一定是對她下手,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啊!
“我很納悶,央兒你好好的爲何要逃走呢?”夏清歌裝作什麼都不知曉的表情問了一句,隨即側過臉恭順的衝着老夫人說道“祖母,清歌雖然不便再此打擾您休息,可如今央兒是清歌身邊的人,而且,那一日清歌聽聞似乎也是央兒協助祖母您派去的人一起搜查姜嬤嬤的房間,並且是她率先在姜嬤嬤的牀底下發現了那一包瓷器,如今齊媽媽剛剛被殺,她就急匆匆的想要偷走,這實在是不得不讓人懷疑,所以清歌還請祖母在這裡做一個見證,咱們好好問一問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看看姜嬤嬤是不是真的如齊媽媽所說的那樣,一時起了貪念偷盜了庫房內的東西!”
夏老夫人的臉色緊緊的繃起,緊緊抿着的嘴脣此時有些發紫,她儘量讓堵在自己心口的一股子悶氣生生嚥了回去,似乎到了這個時候,夏老夫人終於明白了今日所發生的一切,深深看了夏清歌一眼,夏老夫人笑了笑“清歌丫頭說的很在理,央兒。你老實回答,爲何你見到齊媽媽被害之後會如此驚慌失措?若還想試圖欺騙我們,等待你的後果你應該明白。”
央兒渾身顫抖着跪在了地上“回稟老夫人、大小姐,奴婢在前幾天被齊媽媽用三十兩銀子收買,齊媽媽將一包偷偷從庫房盜出來的瓷器交給了奴婢,讓奴婢趁着她將齊媽媽喊出去時,偷偷的將這一包東西放在姜嬤嬤的牀底下,最後齊媽媽栽贓陷害姜嬤嬤時,也是她叮囑奴婢帶人進入屋子,率先將牀下的東西翻找出來!奴婢知道自己錯了,還請老夫人和大小姐開恩,饒恕奴婢這條賤命吧,奴婢什麼都可以不要,只求能留下奴婢這條賤命,好讓奴婢的祖母和母親有奴婢這麼一個親人來照看!”
“砰!”夏老夫人震怒,狠狠伸手拍在了旁邊的茶几上“饒恕你?你可知你這等行爲是陷姜嬤嬤與不顧,你的貪財自私讓姜嬤嬤受到了不該屬於她的刑法,更讓我這夏府的一家之母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之下做出如此錯事,你讓我如何饒恕你?來人,將這個膽大妄爲的賤婢拉出去杖斃!”
老夫人一聲威嚴的怒喝,守在央兒身邊的兩名婆娘重新架起央兒弱小的身板,朝着門外走去。
“不——大小姐,您救救奴婢吧!奴婢求求您了!”央兒試圖想要掙脫這兩名強壯的婆娘,奈何自己身材矮小瘦弱,實在不是這兩人的對手,只能在哭喊掙扎中被硬生生的拉扯着推出了屋子!
而從始至終夏清歌一直冷眼看着她絕望的離去,天作孽有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在當日爲了區區三十兩紋銀陷害姜嬤嬤時,可曾想到有一日她也輪到了這等下場?
“多謝祖母爲姜嬤嬤洗清了冤屈。”夏清歌站起身朝着夏老夫人殷殷一拜,臉上滿是感激之色。
“你不責怪祖母有眼無珠就好。”夏老夫人伸手輕輕攙扶起夏清歌,滿是悔恨的搖了搖頭“真是不曾想到,我身邊最爲相信的人竟然會是如此惡貫滿盈的惡奴,就是因爲他們我這老太婆也險些成爲了他們借刀殺人的工具,不過還好,當時我雖然生氣卻是念在姜嬤嬤是老人的份上,沒有取了她的性命,只是賞了八十板子,那些婆娘們平日裡都和姜嬤嬤關係非淺,想來當時那八十大板也並不是完全上了力氣的,你若是找到了姜嬤嬤,就趕緊的將她請回府裡來好好養傷。”
“是,多謝祖母惦念着。”夏清歌微微頷首,將眼神內徹骨的恨意深深隱藏在陰影裡,心裡卻在冷笑,夏老夫人不但冷血,這顛倒是非,推卸責任的手段也十分高明,如今齊媽媽死了,她可以將一切的責任都推到齊媽媽一人的身上,即便姜嬤嬤捱了八十大板,她也認爲是自己心慈善念,念及舊情,所以纔沒有要了嬤嬤的性命,她真是可笑的讓自己覺得到了冷血的地步,八十大板對於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來說和要了她的性命有什麼區別?
都說人在高處,高瞻遠矚,看的是萬里江山、看的是無尚權利,看的是人情冷暖,卻冷眼旁觀,別人的性命對於這些掌握着別人生死的人來說,真的就如草芥一般毫無任何價值可言!是他們太過悲哀,還是這個社會上低人一等的勞苦大衆最爲悽慘無奈?
這時,夏清歌心裡翻涌着一股極大的憤恨,對於夏老夫人、對於皇上、對於那些掌握着別人生死卻將人的生命當作螻蟻的人。
在這一刻,在和這些人的鮮明對比之下,一直認爲自己是冷血動物的夏清歌方纔覺得,她是善良的,最起碼她會把對她真正好的人放在心上,無論是誰,哪怕是街上的乞丐,只要他是真心對待她夏清歌,無論前面是刀山火海還是萬丈深淵,她都敢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護所有對她好的人!
“嗯,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夏老夫人似乎是真的有些累了,她微微閉上眼睛,不再看向任何人,站在旁邊的夏清歌福了福身“清歌告退!”
“兒子、雨夢告退。”坐在屋內的三人一同起身,朝着門外走去,院子內的丫鬟婆子們眼見着事情已經基本結束了,也跟着離開了福壽院。
此時屋內只留下了桂嬤嬤、思煙和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兩個丫頭,她們一起收拾着屋內地上那一灘血跡,看到這腥紅的鮮血,幾個丫鬟的臉上紛紛閃過後怕,想起剛纔齊媽媽、張管事慘死時的畫面,她們就不自覺的瑟縮起來。
“老夫人,這福壽院如今見了血光,您待會兒還是移到附近的秋榮院住些時日吧,等明日了,老奴請來白馬寺的高僧前來咱們府上爲褔壽院誦經超度,等全部整修了您在回來!”
“嗯!就按你說的辦吧!”夏老夫人面色平靜,鬆褶的眼角帶着一股深深的陰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