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百度是今天的應屆考研生,正緊張地盯着考研初試出成績。
他爸媽迷信,覺得姓仇,名字裡應該有所度化,所以取名爲百度,爲百種度化之意。不想未來也有個出名的“百度”。
他雖然名叫百度,損友們給取了個“度娘”的外號,但卻沒得了度娘半分傳承。
平時成績不上不下,班級中游偏上點,聽起來還好的樣子。
但實際上卻不單是這麼算的,他整個大學沒得過一次獎學金,沒有發表過一次論文,沒有得過一次什麼重要獎項,甚至沒有當過任意一種班幹部、校幹部什麼的,可謂是很失敗了。
雖然他也經常做些志願者協會的活動,但總是在後勤搬水;雖然他也沒掛過科,但成績也只是比飄過好那麼一點點。
以這樣的底蘊,他考研是真的孤注一擲,拼盡全力了。問題是,他是最後三個月拼盡的全力…
所以,他現在看到這總分三百不到的初試成績,完全沒有一點意外,甚至淡定地打開瓶蓋,喝了口水。
如果忽略他顫抖的手的話。
很自然地,水灑了。
他穿越了嗎?當然沒有。
不過他鍵盤燈不亮了,顯示器黑屏了,屏幕裡是他那張同樣黑下去的普普通通的臉。
這臺電腦,包括這個鍵盤,是他寢室裡最值錢的家當了,也是他除了家裡房子最值錢的東西了。
自從三年前父母飛機失事,他就活出了貧窮的滋味。
現在,電腦壞了。
他腦子裡一下子很空,身子自然地後仰,面無表情,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原來壞事是真的一件連着一件,有聚集性的,原來厄運真的沒有極限……
這時,寢室門一下子被打開了,“度娘,我面試成功了,保上同濟了!走,我們去吃火鍋!”一個豪爽清朗的男聲猛地傳來,聲音裡全是激動和喜意,彷彿一聲雷響,把他轟醒了。
不愧是五年的損友,王一笑立刻發現了他的不對,“怎麼了?”王一笑簡單環顧了一圈,眉頭一皺,一針見血點出主題,“初試沒過?”
“嗯,電腦也壞了。”仇百度沒有精氣神地應了,感覺他自己思維陷入了停滯。
王一笑嘴角一抽。收腸刮肚的尋找安慰之詞,“沒事吧,可能最近運道差了,出去吃個火鍋可能就好了,你最近就是宅寢室裡太久了,人都黴了。”
“不想去。”仇百度徹底放開自己向後攤開,腦袋在椅背上後仰着,看着像掛在椅子上一樣喪喪的。
“哎,別這麼容易就頹了啊,說不定否極泰來,現在正是你運道最好的時候呢,你不出去走走,與機遇失之交臂咋辦啊!”王一笑腦袋一轉,立刻又想到了一種安慰的角度。
“我這種人,機遇來了也抓不住吧。”仇百度並沒有被安慰到。
“嘿,我說你小子,我才聽說外語院那個蔣美人這周要去一個老鄉聚會呢,想去不去,想就立馬去吃火鍋!”王一笑猥瑣一笑,把他那張英俊的臉都拉得低俗了,完全符合了他那“老王”的外號。
“去,去,去,老王,不不,王大哥,大哥,你是我親大哥,一笑哥,爸爸…”仇百度一聽到蔣美人,立刻跟打了雞血一樣,從椅子上彈起來,飛速地扯過外套,邊穿邊討好。
蔣美人名叫蔣知欣,是個長得賊漂亮,廚藝還很好的學姐,其實是與仇百度同年的,只不過仇百度他是建築狗,專業有五年。
大一那年聯誼,有一個燒烤聚會,那時仇百度正好跟蔣知欣一組,被她高超至極的褒湯手藝所折服,至今仍念念不忘那香飄十里的鮮香滋味。
從那時起,仇百度就對她抱有極大的好感,幾年關注下來,她本身的優秀和努力更加深了這些好感,讓暗戀徹底紮根在仇百度的心裡。
三年前父母出事,他頹喪了很久,除了損友王一笑每天幫他帶飯答到,插科打諢地活躍氣氛安慰他,只有蔣知欣,在幾次公共課上發現了他的消失,還託人問了問王一笑,當時他知道了後,都感動哭了。
之後他振作好些了,想去向她表白,當天約了她後,卻也說不出口,倒是蔣知欣大大方方關心了他之前的情況,笑着說,“沒事就好,你是我大學裡最早認識的幾個呢,當時誇我的湯都誇的我不好意思了,接下來的大學生活,也要加油哦!”
就這麼一句話,仇百度他就真的受了極大的鼓勵,那段日子極爲奮鬥,只是後來看不出太多努力的成效,心頭失望,又逐漸懈怠了。
可以說,蔣知欣是他的白月光女神,她在的地方,他都想去。
很快,他們就近找了個熟悉的火鍋店,這家店平價,仇百度心知是老王照顧他。
老王他本身不缺錢,是個富N代,成績又好,年年拿獎學金,還會翻譯文獻賺點外快。
他性格開朗大方又細心體貼,爲人紳士,還長得帥,在女生中名聲很好。
除了不擅長體育,和他一樣有點宅之外,可謂是真的人生贏家。
所以這段友誼表面上看起來虛假得他都不敢去想,就怕自己因對比而抑鬱到當場去世。
偏偏他們三觀還合,五年損友下來,反到成了真正的死黨,也是仇百度唯一的死黨,爲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按照習慣坐到靠裡靠窗的老位子,王一笑簡單的點好單,開始找話題,“要再考一年嗎?我在學校旁邊有房子,都是兄弟,要不要來光顧一下我的生意?”
仇百度抽出張紙巾擦了擦桌子。“不考了吧,這三個月我是真的全力努力過了,沒什麼遺憾。接下來找個工作纔是正經。”
王一笑熟練的擺好餐具,“可是現在公司招人的時間已經過了。不太好找。”
“對啊,是這樣沒錯。所以頭疼。先待業在家吧,能接點小設計活賺點外快,好歹也能養活自己。”仇百度倒不是很在意。
一旦心情平靜下來,他就是一個心態很穩十分樂觀的人。
“也是,現在這個社會,怎麼也不會餓死的。”王一笑爽朗一笑,起身倒了兩杯啤酒。
“來幹來幹,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好好好!”
…
一頓飯後。
兩個醉鬼肩搭着肩踉踉蹌蹌的走在大街上。
仇百度突然看到了一個一元店。
他醉眼朦朧的端詳了一陣,心頭突然升起一種非常想去買點兒東西的慾望。
他向老王揮了揮手,“嗨,我去買點東西。”
“行行行行,我去吐會兒。”王一笑整張臉到脖子都是火紅火紅的。他頭也不回的跑到垃圾桶那邊去吐了。
話說這邊,仇百度凝了凝神,剋制住自己以正常的姿勢進了一元店,憑着自己的感覺亂挑。
好在他內心深處深深明白自己貧窮的本質,挑選的非常剋制,“嗯,這個用不着。嗯,這個沒用。嗯,這個?”
他突然看到一個灰撲撲的大方塊,大概手掌大小,上面有一些非常具有設計感的黑色紋路,勉強讓它看起來高級了一些。
“老闆,這個是什麼?”仇百度勉強維持了點清醒。皺着眉頭看向一直斜眼瞟他的老闆。
“這個嘛,現在這些學生啊,不都喜歡這些高級裝飾品嗎?你看看這個花紋多高級呀,這個形狀多簡潔呀,擺在牀頭桌頭,多有逼格啊!”老闆扯着個大爺嗓子,表情更像公園裡下棋的大爺了。
“合着只能看不能用?”仇百度可不聽這些虛的,他皺着眉頭,心頭想要的渴望卻愈發濃郁起來。
他發呆了半響,還是問“老闆,多少錢?”
“這個東西,十塊,十塊。”老闆見他有買的意向,立刻帶笑。
衆所周知,一元店的商品並不全都是一元。
“就這麼個東西,十塊。便宜點,五塊,我買了。”貧窮的內心警鈴猛然在仇百度腦海裡面瘋狂響起。
“唉,我們小本生意。不講價。”老闆苦着臉說。
仇百度根本看都不看老闆他。不過他現在眼睛昏花,也看不到老闆。
“三塊,不然我不買了。”作爲一個醉酒的人,仇百度他自有一番別樣的氣勢磅礴。
“哎哎哎,五塊五塊。來掃碼掃碼掃碼。”老闆見事不妙,心之不能跟醉酒的人講道理,連忙答應着,拿出最新款的掃碼機。
“行了,走了。”仇百度簡單的拿出手機,出示付款碼。出店拉起已經吐完了的傻呆呆發愣的老王,一同回寢室去。
“快點快點,我們還得趕門禁呢。”邊走,還相互催促,“我是你爸爸,誰是我爸爸?”“你是我爸爸,我是你爸爸。”相互亂懟。
卻不知在他走了之後。那個一元店的老闆哈哈大笑。
“這學生娃太搞笑了。沒想到醉鬼的生意還挺好做。那就是我隨手撿的一個玩意,灰都還沒擦乾淨呢。竟然也能平白得了五塊錢,不錯,不錯,不錯,嘿嘿嘿嘿嘿。”
沒人看到的是,那個被仇百度隨手塞進褲兜裡的方塊上,黑色的紋路竟然閃起了銀亮的光芒,神秘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