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一起吃個飯,也不整什麼虛的,就一大圓桌子,擺滿好吃的就開動了。
這家店的風景還不錯,花草流水裝飾大部分都是來源於一度公司,看着挺舒服的,私密性也不錯。
朋友親人之間聊天,隨便兩句話就開始了,比如說之前每個人登天梯的感想,又比如說,星月臺的內部空間,究竟是哪個鬼才想出來的?
是的,目前還沒有多少人進入過星月臺的內部空間。
老王倒是知道點消息,帶着唐博進去看過。
星月臺有三圈池水暗中相連,按理來說,整個臺子底下都應該是暗水流淌纔對。
實際上卻並不全是。
水爲簾幕,樹根做洞,根鬚滴露,整一個水底溶洞,花果山水簾洞!
星月臺很大,故而其下的空間雖然有許多水路阻隔,長度也算不上短,只能說挺恰到好處的,整條路崎嶇多變,路線複雜,但最終只會通往一個出口,最長的大約20分鐘能走出來,最短的5分鐘即可,也就是一種體驗式的風景。
現今的人倒是都挺喜歡體驗的,無論是富麗堂皇,高級優雅,還是鄉野農田,平淡生活,彷彿都能讓他們興致勃勃,興味盎然,雖然大多都不能堅持多久。
可能是如今分工的專業化,帶來人生的單一性和單調性有種機械的固化感,因此更加追求豐富多樣的人生體驗吧。
曾經有些時候,仇百渡就想不明白了,明明百年前,人們的生活應該更單調更無聊纔對,沒有什麼娛樂,只有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業耕作或者頭懸梁錐刺股的晝夜苦讀,那不是才更加會追求豐富多樣的人生體驗嗎?
如今的人生活雖然單調,和眼界豐富啊,一個小小的手機裡面,全世界的地方都可以看到,國外的異域風情,青藏高原的牧草風光,平原古都的文化內涵…數不清道不盡,總有可看的,總有可玩的,總有不知道的,怎麼還會單調呢?
怎麼反而要去追求這兒追求那裡,到處旅遊,還人擠人,人看人,盡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後面仇百渡逐漸想通,一方面,人是社會性動物,也是自然性動物,天生嚮往多樣的體驗,與世界產生更多的聯繫。
另一方面,也許正是因爲看到的更多,知道的更多,剛纔由衷的在心裡生出更多的渴望,渴望去體驗更廣闊的天地,渴望去更高處飛翔。
而那些從來都不知道海外還有國家存在的百年前的普通的農民,他們最想體驗的,大約也只是地主的生活了吧?
知識,就像一個天花板,死死的限制住了他們的想法。
所以,如今的時代並非那麼壞,並非如今的工作和生活單調艱難了許多,而是如今人們已經開始意識到,他們不應該只侷限於一隅天地,一方井底,把自己變成一個固定的工具。
世界那麼大,還有更多的選擇可以做,還有更多的路可以走,還有更多的風景可以看。
也許,這是最好的時代。
…
吃飯時間,也是商量事情最好的時機。
仇百渡打算說一件事情。
他做了一個決定。
並不是一時的,突然的衝動,而是這段時間以來的深思熟慮。
這次武術比賽,這一次中央公園的整體規劃成果,之前他參與過的過程,都一步一步促成了他如今這個決定。
畢業五年了。
也快到30了。
三十而立,回望過去這些年,昨日彷彿就在眼前,那些不成熟的,幼稚的過往,歷歷在目,揮之不去。
在內地這些城市間,這些年他輾轉來去,看過太多的東西,步履匆匆,也留下過不少的痕跡。
只不過,好像整理整理心緒拿來談一談,卻沒有什麼值得言說的。
他不曾完成什麼夢想,亦不曾做下什麼偉業。
而在城市中,他永遠踏在前人的肩膀上,與後來者擠擠挨挨同行。
城市的大流會帶着他迷失自己。
現在他也是在迷失的邊緣反覆試探。
西北很好,當時年少,看到著名詩人一句話,“西北望,射天狼”,也曾是心潮澎湃,恨不得以身代之,前往西北開荒。
只可惜屈服於生活的麪包,不願意,或者說不敢面對大漠的風沙。
平時多跑幾次腿取個快遞都嫌麻煩的人,又怎麼可能忍受得了塞外苦寒,吃糠咽菜,看黃沙飄呢?
就連華北市,他都嫌樹少風景差呢。
年輕人,呆不住,但現在的仇百渡可以。
他正好需要一段時間沉澱一下自己,像打鐵一樣,萃取精華,拋去糟粕,讓自己更堅固,更頑強,更有價值。
此次隨着國家隊伍前去支教,不僅僅是回饋社會,爲國家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也是拓展一度公司的業務,他帶了大量的特殊植物過去。
更是圓夢之旅,讓如今的他看一看,西北迴望,是不是會雄姿英發,壯志豪情滿腔!是不是他能把那一大片風沙之地,化成一片沃土,綠洲天堂!
他覺得,他可以!趁還不老,不如去拼!
不過在那之前,他會先完成自己還沒有完成的承諾。
比如說,武術聯盟的名單。
…
“你要去西北!?”
“沒錯,我已經報名西北支教了。這是國家下發的任務,十分專業,經驗豐富,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仇百渡笑着,努力解釋,以期化解一部分蕭山老師漆黑的臉色。
那一杯茶水在蕭山老師手裡晃盪着,仇百渡的心跳也隨着那杯茶水起起落落,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嚥了一口唾沫。
真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仇百渡心頭苦笑,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時機。
這時候老王插了一句話,緩解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這麼說來,你再去西北之前,還打算挑遍全國的武館?”
“單槍單騎?厲害啊!”唐博緊跟着發話。
“去西北什麼時候?全國那麼多武館,還有些喜歡建在深山老林,懸崖峭壁,時間來得及嗎?”老王不急不緩的喝了一口茶,眼睛都沒擡,氣勢越發沉穩和深邃,彷彿代表蕭山老師詢問。
“一年時間,足夠了。”仇百渡說這話時表情平靜,彷彿不值一提,勝券在握,與剛剛回答蕭山老師的樣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以至於引起了唐博一陣噓聲。
“嗨,大話誰都會說,話就擱這了,兄弟啊,上吧上吧,一年後的今天,哥在這兒看你給個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