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劍光,飛掠而過,一劍劈斷了馬車的車轅。
“轟——”馬車瞬間傾塌在地,空氣中彌散的濃烈殺意讓馬受了驚。
“嗷——”馬驚叫一聲,驚奔而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待到方清悠反應過來的時候,驚馬已經奔到了她的面前,眼看就要從她身上踩踏過去。
那一瞬,洛千墨一顆心忽然提緊,幾乎忍不住要飛身前去救方清悠,可是有一道身影卻先了他一步。
那一瞬,方清悠感覺到手臂忽然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抓住,繼而顧錦逸那張透着些焦急的俊顏便映入眼簾。
“方姑娘,小心。”顧錦逸拉着方清悠避開了受驚的馬,可是兩人卻無法控制平衡地摔倒在了地上。
不過,在摔倒之前,顧錦逸用身體護住了方清悠,結果就是他摔倒在了地上,而方清悠摔倒在了他身上。
“咚——”方清悠聽見了骨頭與地面碰撞的清脆聲音。
那一瞬,驚馬,幾乎是貼着顧錦逸的後背狂奔而過。
方清悠愣愣地望着顧錦逸,看着他俊顏上濃濃的擔憂,那是對她的擔憂。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望着他,似乎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在此之前,方清悠不會想到翩然若仙的顧錦逸,竟也會有這些凡俗人才擁有的情緒,更不會想到他竟然會拋卻自身安危來救她。
心底,暖暖的。
“顧公子。”
“方姑娘。”不知是否因爲保持這樣的姿勢很辛苦,顧錦逸的面頰有些泛紅。
時光,在那一瞬似有一瞬的靜止。
方清悠能感覺到洛千墨那如殺人般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冰冷嗜血,不過她並不打算理他,努力讓自己忽略掉這目光,忽略掉洛千墨的存在。
直到方清悠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想起之前那響亮的骨頭碰撞聲,立刻要從地上爬起。
見此,顧錦逸先方清悠一步爬起,使得她可以有足夠的活動空間,可那對溫潤的眸子的深處卻透着些留戀。
方清悠沒有察覺到顧錦逸的細微神情變化,連忙抓起顧錦逸的手臂查看,然後就看到他右臂胳膊肘那一塊,鮮紅的血跡已經滲透了他的衣衫。
鮮豔的紅,襯着的純粹的白,格外顯眼。
流這麼多血,傷口應該不小。
“顧公子,你受傷了。”方清悠微微蹙起眉頭,有些心疼顧錦逸,更多的卻是歉疚。
如果不是爲了救她,顧錦逸也就不會受傷了。
“不礙事的。”顧錦逸微微一笑,臉上依舊是那般溫和的神情,語氣透着股關切:“方姑娘,你可有受傷?”
“我沒事。”方清悠搖了搖頭,欲要在原地爲顧錦逸處理傷口,可眼睛餘光在看到那道墨色錦袍時,便直接將顧錦逸扶了起來就要走人:“顧公子,我們走吧。”
害得顧錦逸受傷的罪魁禍首就在這裡,可她卻不能找他算賬,只是,惹不起這尊神總躲得起吧?
“好。”顧錦逸點了點頭。
這時,方清悠就不管不顧地扶着顧錦逸離開,一手爲他壓着傷口,避免失血太多。
身後,佘府的下人慌忙地收降着驚馬,喧鬧嘈雜。
玄朱和玄青對視一眼,都不知他家殿下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方清悠和顧錦逸兩人,是攔還是不攔,這驚馬,收還是不收?
洛千墨手裡還握着玄朱的劍,黑袍翻飛如墨,眼眸幽黑如夜,渾身泛着懾人的殺意,仿若魔神降臨一般。
那幽暗的目光,一直望着方清悠和顧錦逸相攜離開的背影,似無底的黑暗,要將世間的一切吸噬殆盡。
方清悠能感覺到洛千墨的震怒,但是這一次,她卻不會停下腳步。
她討厭洛千墨,更討厭他的唯我獨尊、狠戾多變。
難道這世間的一切,都要對他言聽計從嗎?
因爲他生氣了,就要踐踏生命肆意泄憤嗎?
馬的生命是生命,她的生命是生命,顧錦逸的生命也是生命。
可是這些,在洛千墨的眼裡,卻如草莽般廉價。
發生在迎客廳外的事情,很快就在佘府傳開了。
安飛聽說了這裡發生的事後,急匆匆地將馬車趕向佘府大門。
方清悠和顧錦逸剛走到佘府外時,安飛就將馬車駕駛了過來。
“安飛,快將你們家公子扶上馬車。”
“是。”
顧錦逸上了馬車後,方清悠也跟着上去了。
待到安飛反應過來的時候,方清悠已經穩穩地坐到馬車裡了。
見此,安飛動了動嘴脣,想說什麼,卻見顧錦逸看了他一眼,便立刻將剩下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裡。
“顧公子,我先看看你其餘地方可還受傷了。”剛纔在佘府的時候,方清悠就想爲顧錦逸檢查一番了,可是奈何洛千墨杵在那裡。
“應該沒有。”顧錦逸笑着微微搖頭。
聞此,方清悠立刻瞪了顧錦逸一眼:“你又不是大夫,怎麼會知道自己沒有受傷?”
見方清悠如此,安飛都驚呆了。
往常,各家的小姐們見了他家大公子,哪個不是眼角含笑、目光溫柔的,也就方姑娘敢這麼和他家大公子說話。
安飛看了顧錦逸一眼,心裡更加奇怪了。
他家大公子被方姑娘這麼冷冰冰地訓了一句,依舊是笑容溫柔,眼神裡連一點怒意都看不出來。
雖然說他家大公子素來都是溫潤如玉的君子,泰山崩於前依舊能笑容溫和,但他能看出來他家公子對方姑娘這種態度不但不怒還十分開心。
安飛不禁在想,是不是他家大公子有喜歡被人罵的特殊癖好,所以被方姑娘罵還能這樣高興?
在安飛苦思冥想的時候,方清悠見顧錦逸胳膊肘的傷口已經止住血了,就準備先將他渾身的筋骨從上到下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以便能最先醫治受傷最重的部位。
安飛回過神的時候,就看到方清悠正在爲顧錦逸檢查身體,神情自然,目光坦然,一點男女避諱都沒有。
而顧錦逸,也是一臉笑容溫和,沒有一點難堪的表情。
是以,安飛默默地將自己退了出去,坐在外面安靜地當一個車伕。
他在馬車裡,顯得太多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