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越擡眸瞥了眼那黑衣女子,高鼻嘴脣,闊額長眉,烏髮如緞,膚白似雪,眉心一點硃砂更是嫵媚撩人,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再側眸瞧了瞧主位上坐着的卿黎,面龐被遮掩在兜帽下看不真切,而凌逸辰那一臉青黑的明顯是有人惹了他。
莫非是桃花債……
南宮越這麼想着。
一干副將心裡七上八下,但仍然抵擋不住心中的好奇,時不時拿餘光瞥向主位上那個一身厚實的女子。
營帳中氣氛有些奇怪,卿黎伸手將兜帽取下,對着凌逸辰笑了笑,“不是說讓人跟我解釋嗎?”
那女子清豔脫俗明媚儂麗,眉眼輕揚清淡地笑着,卻好像是三月春風,在這嚴寒時節暖人心扉,淡然柔和。
乍一看之下,不是爲她的美貌驚豔,而是爲那一身清雅風華攝住心魄。
衆將總算有些明白,少將軍所說的特別到底是什麼意思。風華絕代,氣韻天成,大概只有這八個字配得上她。
凌逸辰臉色緩和了一些,又見一羣大男人個個直愣愣盯着卿黎,兩眼發直,又狠狠攢了眉,重新將卿黎的兜帽展開給她蓋上。
南宮越心中暗笑,從前可不見他對誰表現出如此強烈的佔有慾。
不過,他有點不大明白,凌逸辰將卿黎帶來主帳是什麼意思。
辰一直都是公私分明之人,絕不會在這時候兒戲胡鬧,除非是商討正事,而卿黎又恰好能參與其中。
南宮越心下了然,又將目光投向高荏。
這裡商討軍事,那……門口那個不請自來的女人又要怎麼處置?
在他眼裡,這女子就是追隨凌逸辰來的,當然不能讓她就這麼待下去!
想了想,南宮越厲聲說道:“軍營重地,閒雜人等屏退!”
這話明顯是說給高荏聽的……
雖然南宮越不知道這女子是怎麼進來的,不過辰既然對她不理睬,只怕是她自己倒貼上來的!
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學人家女追男幹嘛?何況這追的還是一個有了家室的男人,最主要這男人一顆心都放在別人身上呢!
南宮越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硬氣一些,讓這姑娘知難而退,長痛不如短痛,趁早斷了她的念頭。
高荏星眸微眯,揚着下巴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你說的閒雜人等,是我?”低啞的嗓音,好像午夜琴聲崩鳴,泠然微寒。
那女子明明看着柔柔弱弱,可不知怎的,一身氣息外放,竟讓他都有點毛骨悚然。
南宮越被自己這想法嚇到了。
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怕女子!笑話!
挺起胸膛,南宮越傲氣回道:“這裡除了你是外人,還有誰嗎?”初步判定,是個難纏的小娘子,難怪辰被氣得臉都黑了……
見南宮越對一個女子如此凶神惡煞,衆人都有點納悶,而卿黎和凌逸辰頓時看起了好戲。
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清楚的,這兩人可是未婚夫妻呢,不過貌似好像彼此都不認識,現在正好掐上,以後可不知該怎麼精彩。
…高荏脣角微勾笑了笑,直起身子一步步走到南宮越面前。
她身量嬌小,只是剛好到他胸膛的護心鏡位置,仰首看着他彷彿有些吃力,但氣勢上卻是絲毫不輸。
“說我是閒雜人等,可以,只要你能說出這次西川用處的武器是什麼,我馬上就走!”
高荏趾高氣昂直視着他,而南宮越的暴脾氣也上來了,怒目而視。
要不是因爲不打女人,誰敢這麼和他說話,早一拳被揍飛了出去!
“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他惱了,爆烈大吼。
誰知高荏輕輕一笑,略輕蔑地瞧他一眼,“我當然知道。”
她走開兩步,緩緩說道:“百年之前,那時還是前朝,昔日憫帝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卻能在一夕之間奪宮登基,這是爲何?”
高荏問出的問題讓在場之人一愣,怎麼好端端的說起了前朝之事?
南宮越亦是不解,但不想被這女人看扁,冷哼道:“這個,當然是歸功於他的髮妻,陳後。當年陳後嫁與憫帝,連帶着陳氏一族都歸於憫帝,正是多虧了這一族的支持,憫帝才能順利登基。”
只要學過史冊,連稚兒都清楚的事,她拿出來說,也不怕笑話!
高荏頷首,“沒錯,確實是多虧了陳後。史書上記載了這麼一句話,奪宮之夜,陳後巧施妙極,力挽狂瀾。你覺得,她是施了什麼計策,能夠擺平數萬人馬?”
南宮越微鄂,還未待回答,那旁觀的韓副將就急急問道:“就是靠了西川用出的那種武器?”那東西陰邪得很,如果是靠了它,擺平千軍萬馬倒還是可能。
只是……“爲何史書上沒有關於這一段的記載?”如此威力強大之物,怎麼可能不被載入史冊?
“當時是載入史冊的,不過那一頁被陳後撕了已然缺失,再往後所有的拓本便都少了這一頁……”高荏聲音淡了,幽幽嘆口氣,“當年陳後以爲,這東西威力雖然大,但它的出現無疑是有違天道,若是還流傳下去,世間也該亂了……”
只是,百年之後,陳後的顧慮終究還是發生了。
帳中一陣默然,衆人?大多將信將疑,而南宮越更是完全不信,“哼,你以爲隨便編一個什麼故事就行了?有本事你造一個那東西出來啊!”
說大話,誰不會?他還說這東西是他們南宮家祖傳的呢!切!哪裡跑出來的瘋女人?
高荏冷眼瞧着他,並沒有說話。
與南宮越恰恰相反的,卿黎對於高荏的話信了九成。
她以前從各種線索裡推斷出來,那前朝的陳後,只怕也是個穿越者,既然是穿越而來的,那麼,知道這種東西並不爲過。
急急從椅上站起來,卿黎走到高荏身邊,瞧着她的雙眼,竟從中讀出了一片清明皎然。
卿黎心中一沉,好像是突然什麼都被看穿了一般,尤其自己最大的秘密也完全暴露在對方眼中。
高荏是第一次從卿黎眼中看到了緊張,輕輕笑了笑,她湊到卿黎耳邊,低聲道:“我曾經無意中看過陳後遺留下來的手札,知道一些秘密,黎,你和她,是一樣的,對吧?”
一樣,來自於那個奇特的世界。
一樣,擁有改天換地的能力。
…一樣,是命格之人……
卿黎全身一震,這下更是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難怪剛纔高荏看自己的眼神那麼奇怪,原是她是知道了這些……
“怎麼了?”凌逸辰見到卿黎神色異樣,忙走了過來詢問。
方纔高荏說的話太輕,又靠着卿黎耳邊,就算用了內裡也聽不真切,何況他還沒有要聽的意思,更是半個字沒有聽到。
卿黎淡笑着搖了搖頭,“沒事,只覺得這太奇特了。”在一個世界,能夠遇上一個與她相同的人,雖然已逝,但真的是件奇特之事。
她笑着擺了擺手示意無礙,又轉而對衆人說道:“我相信她說的,這也是我要來確定的事。那種西川用出的武器名爲炸。藥,不是普通兵馬能夠抵擋的,我需要知道,他們的這種武器是什麼樣,威力又是如何。”
初聽聞這一名詞,所有人都極爲震驚,但很快便變得狂喜。
好不容易來了個明白人,他們也絕不隱瞞一五一十合盤交代。
南宮越緊緊眉,暗瞪一眼高荏,不過對着卿黎時還算是和顏悅色的,“他們用投石器投出一個個石塊大小的黑球,而那黑球落地即爆,若被砸中,那人也就被炸爛了,同時的,他炸開的餘威能讓周圍的人落馬,更加驚動馬匹,讓我方陣型大亂。”
那中等身量的黃副將也站了出來說道:“那東西實在太過陰險,我方將士看着它如何將人的身體炸開,殘肢碎體漫天飛,嚇得人亂了分寸,使得情勢更加危急,甚至起了逃遁的念頭。”
想起那日的場景,他仍然心有餘悸,“三萬將士,或被炸死,或被馬蹄踐踏而亡,或是驚慌失措之下,死於敵方的刀槍之下,血肉模糊,着實慘不忍睹……”
沉重的話題,總是引人沉默,卿黎卻是如釋重負般長舒了口氣。
還好,與她所料無差,西川的炸。藥水準還很落後,但儘管如此,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了!
看所有人都臉色陰沉,凌逸辰說道:“別那麼垂頭喪氣的,他們西川有秘密武器,難道我們就沒有?”
被他這話燃起了希望,衆人眼前一亮,都急切熱烈地看向卿黎。
她既然知道那是什麼,就應該會製作的吧!那麼水墨就有可以與之相拼的資本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卿黎笑了笑,“我只能試試。”
衆人興奮地點點頭,能試總比什麼都不做強啊!
“那,做這個……炸。藥,需要什麼東西?”幾個副將中有一人如此問道,卿黎擡眸望去,果然見他一臉熱忱好奇,甚至是貪戀,當下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