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不停地下着,天陰冷陰冷的。
葉蘇在書房裡翻看公職人員考試的試卷和成績統計表,當他看到平均成績只有38分時(總分100分),微微一笑,心想這也十分正常,所有考生都是第一次看見這些題型,能堅持到考試結束已經難能可貴。
他一張一張地翻看試卷,看到了幾個認識的人名。雪梨考了51分,秋梧考了53分。葉蘇看了一眼面試線是48分,心想:小姑娘,恭喜你們了,不過,小心點,還有心理測試和麪試,你們才走了一小半路呢。
越往後看,葉蘇越沒什麼興趣,就這麼隨便翻翻了。剛翻過去一堆試卷,葉蘇覺得有些不對勁,又往回翻,突然發現了一張滿分的試卷!他愣了一會兒,又連忙拿起那張試卷仔仔細細地看了看,發現確實是滿分卷!
這怎麼可能?
他對靈憶說:“靈憶,你過來看一下,這次公職人員考試居然有人考了滿分,不是在開玩笑吧?真的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嗎?選擇題就算了,作文呢?”
靈憶接過那份字跡清秀的考卷,看了兩眼後就說:“閱卷組也覺得不可思議,就把這張試卷交給了閱卷組組長辛靈,辛靈又把它交給了我,分數沒有問題。這個叫做黎梨的考生還真是了不起。”
葉蘇怪道:“黎梨?這個名字怎麼感覺有些耳熟?”他用力想了一會兒,實在是想不起來,就說:“靈憶,天太晚了,又下着雨,你就和靈好住在王宮吧。”
靈憶說:“好的,我也多陪伴陪伴二公主和紅玫姐姐吧,紅玫姐姐還有一個月就要生寶寶了,我就要做姑姑了。真想早點見到我的這個小侄子……”
就在這時,巨大雪亮的閃電如同一顆擎天巨樹,撕裂了整個夜空,將漆黑的夜映得雪亮。轟隆的雷聲炸碎了夜的寧靜,王宮的落地窗被震得劇烈抖動了起來。
猝不及防之間,葉蘇和靈憶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葉蘇覺得心有些發慌,久久不能平靜。就在這時,特蕾莎推門而入,一向冷靜的她驚惶地說:“國王陛下,不好了,玫麗莎王后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
葉蘇心頓時緊張了起來,忙問道:“紅玫現在怎麼樣了,醫生呢,你叫醫生了麼?”特蕾莎還沒說話,葉蘇就急急忙忙地衝上了樓,大聲叫道,“紅玫,紅玫!”
葉蘇上樓的時候,心裡砰砰直跳。原因不是因爲別的,而是這個時代的落後醫學水平。艾米麗婭坦誠地告訴葉蘇了,她並不是什麼醫生,她過去救好垂死的艾薇兒、爲自己移植雙眼,全是靠的鳳緋的力量,而現在鳳緋已經不在了。這個緊要關頭,萬一紅玫……
他已經不敢想象了。
葉蘇發了瘋似地跑到了紅玫的房間,沒看見紅玫的人。侍女見到葉蘇,連忙將他帶他來到了南側的一個小房間。紅玫臉色煞白地躺在牀上,捂着自己的肚子,疼得直叫喚,額頭上滿是汗珠。
落地窗前,一個椅子倒在地上,地毯上還散落着幾張裝飾畫。
他一看就全明白了,紅玫老說着要把這個房間收拾出來,將來作爲給兒子住的兒童房。她晚上一個人閒來無事,又仗着自己平日裡身體條件極好,就想着過來裝飾兒童房,結果被那個炸雷嚇得摔倒在地。
葉蘇嚇得渾身發抖,他手足無措,所能做的就是握着紅玫的雙手,替她擦去額頭上的汗。紅玫心中悔恨地都不敢看葉蘇,眼淚唰地流了出來。
王城裡最負盛名的精靈醫生佩奧茜拉很快就過來了,她替紅玫檢查了一下就說:“國王陛下,王后出血了,羊水也已經破了,我必須馬上替她接生!晚了孩子就沒了!”
葉蘇握着紅玫的手,心急如焚地說:“醫生,我知道了,麻煩您快點!”
這個年代,精靈和人類的平均壽命只有四五十歲。原因有很多,戰爭頻發,生活水平低下,最重要的還是醫學水平的落後。無論精靈世界還是人類世界,都是沒有抗生素和麻醉藥的。
沒有抗生素和麻醉藥,外科手術的水平自然一塌糊塗,就連剖腹產這種最基本的手術,都無法做。
醫生和紅玫都用盡了全力,房間裡滿是紅玫痛苦的叫聲,寶寶還是沒有辦法生出來。越來越不妙的是,紅玫在巨大的陣痛和持續的發力下,整個人都已經虛脫了,慢慢翻起了白眼,意識漸漸模糊不清了……
佩奧茜拉驚恐地拍打着紅玫的臉,紅玫已經快昏迷了。
葉蘇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他抱着紅玫的手,哭着說:“玫玫,你快醒醒,快醒醒……”他的內心都快崩潰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大家都開開心心地準備迎接新生命的到來,怎麼一下子突然變成了這樣。
紅玫本來還有氣無力地答應着葉蘇的呼喚,慢慢地,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她的脈搏和心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纖細,眼看就要消失不見了。
葉蘇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佩奧茜拉,後者直接癱坐在了地毯上。從她迷離的眼神中,葉蘇知道她也無能爲力了。果然,佩奧茜拉帶着哭腔說:“國王陛下,王后現在這個情況,也無法再做心肺復甦了……”
葉蘇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了,他放聲痛哭了起來。紅玫早就和自己說過,要給兒子準備一個兒童房,自己還笑她想得太遠了。要是自己勤快點早點把兒童房佈置了,今天的事就都不會發生了。
一切都已經遲了。
葉蘇失魂落魄地走到紅玫身邊,跪在牀頭前,看着她美麗的面龐和額前汗水的長髮,用自己的額頭貼着她冰涼的額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悲傷,不住呼喚她的名字,喊着喊着又哭了出來。
艾米麗婭、艾薇兒、靈憶、靈好、特蕾莎和所有侍女都在門外焦急地等待着,不敢貿然進去。就在她們焦急萬分時,身後傳來一個細細的聲音,“我還在想所有人都哪去了,原來在這,發生什麼事了嗎?”
艾米麗婭她們回過頭一看,一個眼睛細長、紅髮紅裙、渾身異香、美麗無比的姑娘翩翩而來。艾米麗婭不認識她,就把詢問的目光對準了其他人,大家沒有一個認識她的,心裡又擔心着紅玫,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紅髮姑娘走到了門前,看了一眼就笑眯眯地說:“你們不用擔心,是小傢伙遇到了一些麻煩,你的運氣真是不錯,還好我趕巧今天來了。不然,今天就是一屍兩命。”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覷時,紅髮姑娘輕輕一推門,走到了驚慌失措的葉蘇身邊。她抱着紅玫的背,仰頭張嘴突出了一顆葡萄大小的黑色珠子,一把抓住了珠子,把它塞到了紅玫的嘴裡。
葉蘇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個不速之客,大氣也不敢出。他們覺得不能隨便相信這個陌生人,可是心裡又抱着一絲幻想。
就在所有人都焦灼不安地看着紅玫的時候,紅玫突然猛地吸了一大口氣,就像溺水之人突然浮出水面一般,隨即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她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見了眼前的紅髮姑娘,驚訝地說:“你是……”
纔剛說了兩個字,紅玫的肚子又疼得厲害,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紅髮姑娘走到牀位,拿起一塊牀單蓋住了自己的頭和紅玫的腹部,片刻,牀單裡傳來了有力的哭聲,紅髮姑娘單手倒提着寶寶的雙腿,狠狠地扇了他屁股幾巴掌,“小東西,要不是我早來了一個月,你就完了。”
這時,佩奧茜拉纔回過神來,連忙替寶寶剪掉了臍帶,貼上護臍貼,又用小被子裹住了小寶寶,開心地端詳着他有些皺巴巴、血拉拉的小臉,把他放到了紅玫王后的牀頭。紅玫一臉疲憊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臉上露出了幸福而疲憊的微笑。
見到眼前這一幕,葉蘇長長吁了一口氣,所有人也都放下了心,佩奧茜拉抱着寶寶去洗澡了。紅玫需要靜養,其他人忍不住多看了那個紅髮姑娘幾眼,走出了房間,只留下葉蘇、紅髮姑娘、艾薇兒和紅玫在
房間裡。
紅玫還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葉蘇簡單地告訴她是這位紅髮姑娘救了她,她就感激涕零地說:“姑娘,謝謝你救了我和我的孩子,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你是……”
紅髮姑娘睜大了眼睛,細長的眼睛頓時變成了漫畫裡纔有的大眼睛,她笑眯眯地說:“我和你們約好的,要來照顧你們的小孩。本來我打算下個月底纔來的,幸虧我早來了一個月。”
“你是那隻狐狸小姐!”葉蘇驚叫道,“你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紅玫詫異地看着眼前的這個紅髮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姑娘豎起了兩隻毛絨絨絨的耳朵。她打了一個哈欠,慵懶地說:“不是怕你們害怕嘛,所以才變成了擬人心態。還是說,你們更喜歡狐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