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瑢將林童帶上二樓,兄妹二人好好坐了。他遞給林童一盞香茶,見她喝下定了定神,才又問:
“你看到殺小九的人了?”
林童倏地擡眼看着林琪瑢,狠狠道:“我真想馬上殺了他……但是他竟然在一羣萬法宗的普通弟子中間,讓我無法下手。”
她小臉倔犟的仰起,不讓生出的淚落下來,“哈……哈!他們高家以爲投靠宗門有什麼好處?現在還不是被那些最粗淺的弟子呼來喝去……買蜜餞……遞繡帕……真是噁心!
世商子弟,竟然淪落到了這種地步!自作孽不可活……報應報應……”
早就聽聞高家每況愈下,祖宅都也要不保;要不是九大天宗還算顧及,早被瓜分殆盡。就連坐鎮高家紫金園的道尊,也降成了兩位道君。
只剩下一族世商,九大宗輪守也簡單以極。一宗六年,其餘無事。現在高家輪守的正是極一道宗;
林琪瑢將林童送回府中,返回天秤居。雖然他更想直接留在府中煉製去炁丹,顯然此際並不合適。
他還要等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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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桂蘭時,這位名滿上都一時紹華的公子,已經步入中年。
“東家!”桂蘭時見了林琪瑢一揖到地,極是尊敬。
“辛苦了!”林琪瑢拉他起身,端詳半晌不由點頭。“你果然沒有妄自修煉。這樣我就放心了!”
桂蘭時道:“東家囑咐,小人自然照辦!”
林琪瑢請他坐下,桂蘭時有些受寵若驚,“東家,小人還是站着吧。”
“坐!現在沒有當初的世商,我雖是二館的東家,自張梅花安養天年退居幕後,實處卻都是你和月神張羅。這次召你與月神來此,是想正式引你二人修煉。
月神體質很不錯,是六星月體;前途可謂遠大,只是你……”
桂蘭時坐在林琪瑢下首,神態鎮定:“薊山戰前,東家查看小人體質,面露異色,小人心底已有了準備。東家直言便是。”
林琪瑢對桂蘭時鄭重道:“不是你的體質不好,而是你的體質太過異常,這種現象我只在舍妹林婒身上見過。你算是第二個……”
桂蘭時本來從容不迫之情,慢慢變成訝然,“東家意思說,小人體質也是鳳凰體?”
林琪瑢的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桂蘭時越發感覺諱莫如深;
林琪瑢只回了他一語:“稍人到齊後,我帶你們入泉。兩處產業安排好了吧?”
桂蘭時到底事經百態,沒有追着不放,便將他主管的別鄉院事宜回報了一回;
而怡情館則由蕭月神全權主事。
薊山之戰後,隨着六大世商的不見,上都兩皇大街上的這兩處名館也在不久人去樓空。一年後,在乾慈國都乾都重新開張,如今在乾慈也已聲名如雀,響亮得很。
先天卓藤與烏雅一早回了天秤居,從烏雅十分欣喜之色,林琪瑢知道他們必然得手了好東西。
“長生,你去將林琪琝那傢伙叫起來。天天睡,也不怕變豬!”
“是!”
林琪瑢對先天卓藤和烏雅道:“拍賣已結束,家父誠邀賢伉儷到林家做客;當然……還能直接見到泯……”
先天卓藤本想拒絕,奈何林琪瑢彷彿早想到這點,遂加了最後一句……
簡直就是致命誘惑……
夫妻二人痛快應下。
待到依然翩翩若仙的蕭月神到來,有那麼一瞬,林琪瑢竟然看到先天卓藤也是怔了下;
不一會,林家外園來了一位道尊林楓,更有幾十各境林家外園的子弟。
林琪瑢將此地交接,再不管天秤居,帶了先天卓藤、烏雅、林琪琝、桂蘭時、蕭月神及一衆隨從回了靖泉。這也是靖泉首次有六家之外的修者得以入內。
與此同時,李修齊也收到了一張短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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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真好看……”
“神蹟……”
待到泯的真身首次映入身邊五人眼簾,哪個也是大驚失色!
林琪琝捅了林琪瑢一下:“這個也是那傢伙的身體?”
林琪瑢悶笑一聲,“其實這纔是泯蛇的本尊本體,以後見到泯想好了再說。圖一時痛快,沒後悔藥吃……”
“是是!”林琪琝撓撓鼻樑,“至少,本人修煉有成之前,是不能得罪這尊大神……決定了!!讓我去給它洗腳都幹!”
烏雅“咯咯”笑了起來。
蕭月神遠山般的黛眉,幾不可見的挑了挑,明麗的雙眸蘊含笑意。
桂蘭時則是看得專注,身體卻輕微的抖動起來,更引起了林琪瑢的注意,急忙帶着他們飛回林家祖宅。
將先天卓藤和烏雅扔給迎出來的林家衆人,又囑咐長川把林琪琝與蕭月神引到外書房安頓下來。
林琪瑢直接拉了自見了泯真身,越發變得異常僵冷的桂蘭時,到了外書房。
他們剛到,泯也接到了林琪瑢傳訊過來。
它一眼就看到了桂蘭時,猛地愣了幾愣,然後竟然是惴惴不安的一點點向前靠近;平日間活靈活現的眼睛,也變得惶惶……
“泯……二十年前,我就發現一條黑色大蛇盤踞在他的魂海……”
“這怎麼可能?……不可能……”泯訥訥不能成言,大滴的淚水滴了下來……
“沒有約定……它怎麼會活下來……”
“不是這樣的——”泯突然高叫一聲,抱着小腦袋騰地不見。
桂蘭時此時竟然毫無所動,彷彿一具行屍走肉;
緊皺着兩眉,林琪瑢在桂蘭時身上打入了幾組虛符;桂蘭時身體倏地從這種莫名狀態脫出,還有了一瞬清醒之意,但是隨即就沉眠了過去。
“明羚!”
“少爺?”
“你親自帶人將桂公子守好了,如有異常即時傳訊。我有事與泯商議。一定要看好了!”
這件事情很棘手……
“少爺放心!一定不會出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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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瑢終於在泯本體的頭上找到了糾結,更有些混亂不知如何是好的泯。
“是小敗敗?……不是……不可能!……就是小敗敗的氣味……不會錯了啊……怎麼辦?怎麼辦?”
泯團團轉來轉去。
林琪瑢將泯託在手裡,在它的腦門上輕輕一彈。
“哎呀!好疼——咦?琪瑢!”泯當下跳到林琪瑢眼前,錯亂的手舞足蹈,語無倫次。
“琪瑢小敗敗要活了……但是不應該的……你明白麼?這是不對的!”
“停!”林琪瑢制止泯的暴躁。
“首先,你認識或者你以前見過,與蘭時魂海中黑蛇差不多的一條黑蛇?”
泯跳了起來,朝着林琪瑢叫道:“不是差不多!是一樣一樣的!!”
“好吧!就是一樣的。你叫它小敗敗。也就是說它叫敗!”
事情被林琪瑢一捋,軌跡清晰起來。泯也找到了敘述點。
它落到了林琪瑢肩頭,歪頭想了半天,終於頗顯落寞的說道:“王有五尾王蛇,共稱既川五尊;泯位列五蛇第二位,是王的左臂蛇尊;而小敗敗卻是最末,是王的右踏蛇尊。但是論能耐,泯是最差的,所以王把泯單獨留了下來,最後帶着他們四個走了……”
“既川五尊?”
“嗯!”泯還是傷懷,雖然往日已矣,但畢竟是跟從了無數年月的主人與夥伴。
“小敗敗……死了……是王引爆的……琪瑢,你知不知道……王爆……那是王爆……”
林琪瑢凝重道:“王爆之下,根本不可能有復活的機會!但是蘭時魂海中的黑蛇卻與敗蛇不論氣息,甚至是給你的一切反饋,都是敗蛇將要復活……你想不通。”
“對!就是這樣子……怎麼可能……不會的?……不會的!”
太詭異——
太棘手——
桂蘭時的體質,他一度以爲也是上界叫得上號的體質。甚至想過,必然也要用九天舞地大典一類的功法,進行煉化,他是想請泯確定下來,更希望能爲桂蘭時找到最適合的功法,助其一臂之力。
哪想到,根本不是那麼簡單……
泯心傷、懷念,思念之情不斷浮現,雖然事情怪極,並不能讓它肯定這就是敗蛇,但是想讓它幫忙煉化這條可能是它蛇五弟的敗蛇,已經不可能了……
林琪瑢靜靜的陪着泯,聽着它前言不搭後語的嘮叨,直到在他的肩上睡着,他纔回了林家。
將泯送回它的小院;林琪瑢獨自到了外書房,看着陷入沉眠的桂蘭時,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