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將劉家拖入了一個怎樣的境地,近來因着劉將軍征戰,這大大小小的夫人見到她也都客客氣氣的,顯得格外親近,即便是偶爾過分,卻也只是忍讓。
這些不知不覺的變化,讓劉夫人這個粗鄙的村婦甚至以爲,在這西羅,人人都要靠着她的相公才能過着安穩生活,這西羅沒了劉將軍是不行的,也正因爲此,這小人得志的心理卻有意無意的在皇帝面前表現了出來。
皇帝的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殺意,卻是對着老太妃再次開口:“老太妃你看這事要如何是好?”
老太妃自然也明白皇帝的無奈,不過對於這偌大的西羅竟然找不到一個能抵抗得了北方遊牧族的將領而感到十分的羞憤!
沐寂北卻是不這樣想,其實這西羅並非找不到驍勇善戰的將領,只是皇帝和安月恆都不捨得讓自己的人前去護守邊防,要知道,這仗一打起來,不定要損失多少兵馬,誰會憑白的消耗自己的勢力。
所以皇帝是不會啓用那些空有一身本事,可手中卻沒有兵馬的人的,只能讓劉將軍這個不懂權術之爭的大老粗,帶着自己手下的那點兵前往打仗。
老太妃垂眸許久,再次讓了一步:“本宮願意讓相府的七小姐同劉公子成婚。”
那劉夫人一聽,立即一臉的得意,瞧瞧,這連皇帝都要供奉着她們劉家!更何況,這個臭女人,不就是當過什麼太妃嗎,先皇都已經入土了,她還活在這世界上不嫌多餘嗎!
老太妃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劉夫人的神色,眉頭皺的很深。
那得意了半響的劉夫人卻突然意識到,只聽聞這相府有六個小姐,如今怎麼會出來個七小姐?立即酸了臉色,道:“你這是在蒙老孃我?你們相府何時有過七小姐?”
皇帝身邊的太監立即喝道:“大膽,皇上面前,膽敢如此放肆!”
劉夫人嘖了嘖舌,立即開口道:“臣婦知罪…還請陛下責罰。”
沐寂北瞧着這劉夫人險些笑了出來,柳知書真是找了個奇葩啊,這劉夫人即便嘴上說着知罪,可是跪在那裡卻敢翻着眼睛看當今皇帝,果真是前所未見。
“罷了罷了,你也快起來吧。”皇帝依舊隱忍着,他就算是要對付劉夫人,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對付,否則傳了出去,只會說他寒了臣子的心。
“本宮並未矇騙劉夫人,這七小姐是韓姨娘所生,多年前曾經失散,前兩日正巧找了回來,倒是不知劉夫人所謂的矇騙是何出此言?”老太妃質問道。
劉夫人被這話問的不知該如何開口,頓了片刻繼續開口道:“這是不是要七小姐也不是我說的算,還是要請教大師才行!”
老太妃臉色一沉,剛要開口制止,可卻聽見皇帝身邊的寧嬪開口道:“陛下,臣妾知道陛下寵愛臣妾,這相府雖然是臣妾的本家,但若是因爲臣妾讓旁人說了陛下的閒話,臣妾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一身妖嬈明豔的女子身上,沐晚晴聽見她說話的那股子媚態,心狠狠一動,這沐建寧當初那個鬼樣子如今都能得到皇帝的寵愛,何況自己呢?不過她要的不是皇帝,她要的是那年輕有爲的攝政王!
“那依着愛妃的意思呢?”皇帝柔聲對沐建寧開口。
沐建寧則是從皇帝的身邊繞到了前面,跪在地上開口道:“陛下,臣妾認爲,這件事理應是相府不對,不管怎樣,畢竟劉公子當初救過四妹妹一命,於情於理,都該給劉夫人一個交代。”
老太妃看向沐建寧的方向,皺了皺眉頭,這件事到底是誰策劃的,怎麼這個曾經被髮配到莊子上的三小姐也來插上一腳,這些人想要害的到底是誰?
沐建寧話畢,起身走到老太妃面前見了個禮,開口道:“姑母,如今我貴爲嬪位,在宮中口舌是非衆多,常常遭人紅眼,若是此事不妥善處理,只會憑白遭人話柄,不僅侄女難做,就是陛下也難做,所以還請姑母體諒建寧的做法。”
老太妃沒有開口,心中卻在想這沐建寧是正德安排進宮的,他似乎有着自己的打算,如今這老三人在宮中,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麼些話,若是她當面斥駁,拒絕她的意思,豈不是會讓這後宮中人以爲這沐建寧在丞相府中極其沒有地位,少不得又要遭到許多輕視,憑白遭來許多麻煩。
思忖了許久,老太妃輕輕掃了一眼這相府的幾個小姐,一個是老二沐晚晴,一個是老四沐寂晗,一個是老五沐寂北,一個是老六沐海蓉,一個則是用來打算替死的老七。
老太妃沒有開口,大殿中也靜了下來,既然是有人存心算計的,這替死的老七斷然是不會有人選的,而之前那老和尚似乎說過沐寂晗同劉棟八字相剋,那麼沐寂晗便是沒有危險的。
所以可能陪葬的人只有三個,沐晚晴,沐寂北,沐海蓉!
老太妃將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沐正德對這個孩子似乎十分疼愛,只是眼下,怕是不能護她周全了,若是來人真是針對她,自己怕是也沒有辦法了…
此刻的老太妃不由得有些怨怪沐正德,這個弟弟做什麼也都不同自己商量商量,提前也不曉得知會自己一聲,如今僵持在這裡,她是生怕踏錯一步,毀了他精心策劃的計謀。
不過好在,寂晗這個孩子倒是因禍得福,似乎可以逃脫這一劫了。
沐寂北注意到老太妃的目光,擡眸同她對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讓老太妃沒由來的有些心慌,難道這個孩子已經知道了她打算放棄她們三個的想法?
沐寂北的眸中閃過一絲冷意,這老太妃平日裡待自己也算是不錯,更是從一開始來到這就格外照顧自己,只可惜,看今天的樣子,似乎自己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在權勢面前,什麼都可能是假的。
沐寂北收回目光,開口道:“姑母,我也同意三姐姐。哦不,寧嬪娘娘的說法,我們相府總不能一輩子欠着劉家一個人情吧,這總是要還的。”
老太妃鬆了一口氣,心中卻不知爲何,因爲沐寂北的話有些不舒坦,倒不是因爲她擅自做決定,而是因爲那帶着笑意的目光,隱隱可見疏離和嘲諷。
“是啊,姑母,我瞧着四妹妹說的對,欠人的總是要還的。”沐晚晴也破天荒的贊成起沐寂北的說辭來。
老太妃見此,只好開口:“既然如此,那本宮便也無話可說了。”
皇帝一聽,頓時樂了:“王公公,還不快去取了幾位小姐的生辰八字過來交給明智大師。”
“是,奴才遵命。”王公公一揮手,立刻五六個小太監都端着筆墨紙硯走了過去。
那劉夫人見此,再次開口:“四小姐就算了吧,都把我兒子給剋死了,我哪裡還敢把她嫁給我兒子?這是要讓我那可憐的兒子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寧嗎?”
劉夫人說着說着眼圈漸紅,看向沐寂晗的目光中帶着憎惡!
幾個小太監舉着托盤走向沐寂北等人,一人撐着托盤,一人輕聲開口詢問,繼而寫在托盤上的紙張上。
沐建寧瞧着這些奮筆疾書的小太監,從上面走了下來,在每個托盤面前瞧了瞧,因着防止這老和尚是暗中同人勾結,也爲了讓人信服,老太妃先是讓這些太監將寫好名字的生辰八字,摺疊起來,轉交給了皇帝。
繼而再次記錄幾位小姐的生辰八字,只是爲了證實這老和尚是真的是會掐算的,便要求這些紙張不能寫出小姐的名字,而是隻寫着生辰八字,交給明智大師,再由她掐算。
在老太妃看來,這四張紙裡,畢竟還有一個是那個找來替死的七小姐,這樣沐正德的骨血多少還有希望保全,而且對於剩下的那三個孩子來說,就只能是生死有命了。
沐寂北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個托盤,又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旁的幾個,發現這拖盤的邊緣處很巧的有着一個紅點,看了眼沐建寧,不懂聲色的勾起脣角。
沐建寧的心噗通一聲,險些懸在了那裡下不來,迅速低下頭,在幾個太監身旁輕輕擦過。
“好了,明智大師,這相府的幾位小姐的生辰八字都在這裡了,想必劉公子的八字你已經知道了,不如現在就測算一下吧,看看哪位小姐更合適?”皇帝對着明智大師開口道。
“貧僧遵旨。”那和尚走上前來,仔細查看起四個托盤上的生辰八字。
在每一個托盤前停留,而後又伸出手指掐算,衆人則是屏住呼吸,仔細的等待着結果。
沐寂北勾起嘴角,淺笑着看着那個所謂的高僧,而沐晚晴則是怨毒的將目光投向沐寂北,哼,沐寂北,我四舅舅已經央人安排好了,你就等着受死吧!況且這沐建寧現在深受皇寵,必然是要好好報答當年沐寂北的善待了。
“回稟陛下,這張紙上的生辰八字與劉家公子纔是最最吻合的,可以幫助劉公子化解枉死的戾氣,早日轉世投胎。”那和尚拿起其中一張紙,雙手捧到了皇帝面前。
而沐晚晴等人都踮起腳尖,努力向前看去,妄圖想要看到那張紙上寫的到底是誰的生辰八字。
沐寂晗站在老太妃身邊,轉過頭,將目光投向始終淺笑着的沐寂北,心頭不由得想到昨夜那驚鴻一瞥,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沐寂北的房間,自己這個妹妹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同那個男人又是什麼關係?
皇帝拿過那張紙,同之前手中的幾張紙一一對比起來,沐建寧則是站在皇帝身後,替皇帝揉捏着肩膀,不動聲色的打量着皇帝手中的紙張,繼而不經意的掃了沐寂北一眼,輕微的點了下頭。
這一幕,雖然逃過了不少人的注意,卻還是被老太妃和沐寂晗瞧在了眼中,這兩人不由得一同將目光轉向了那個始終淺笑的女子。
“哦?”皇帝瞧見之後挑了挑眉,開口道:“傳朕旨意,冊封沐二小姐爲寧陽郡主,擇日同劉公子成婚!”
沐寂北臉上的笑意更深,可沐晚晴卻像是傻了一般,半響沒回過神來,那老和尚也是一陣錯愕,反射性的將目光落在那隻托盤上,沒錯啊,上面明明有個紅點的,怎麼就變成了沐二小姐,他記得之前說的明明是五小姐的。
“多謝陛下厚愛。”劉夫人這次喜笑顏開了,連連道謝。
皇帝擺了擺手,開口道:“既然事情已了,那麼便儘快成婚吧,諸位也儘早回去吧,朕今日也乏了。”
皇帝帶着沐建寧走了出去,而沐建寧在經過沐寂北的時候不自覺的看了過去,不錯,那張紙就是她調換的,將沐晚晴的生辰八字和沐寂北的相調換了,她在那一瞬,真的的是猶豫的不行,她想着是不是如果她將兩張紙調換,不按照沐寂北的話去做,是不是沐寂北就會死了,是不是這次她就贏了。
明明機會就在眼前,可是她卻不敢,當觸及那雙微微眯起的眸子,她一瞬間什麼勇氣都沒了。
不過,她依然慶幸,慶幸自己剛纔的決定,至少自己還會安穩的活着,還有這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皇帝離開之後,沐晚晴也終於回過神來,慌張的四處看着,企圖能夠得到一個答案:“什麼?怎麼會是我,怎麼會是我?不肯能的,不可能的…”
老太妃看着滿眼傷痕的沐晚晴,再次閉上了雙眼,這雖然不是最好的結果,不過沐晚晴這個孩子確實是她最不喜歡的,不如沐寂晗的安靜,也不如沐海蓉的乖巧,也不如沐寂北的。
老太妃實在是不知道沐寂北到底哪裡得了她的歡心,不過從一開始的時候,她確實是最喜歡沐寂北的,只是一種感覺,說不出來到底爲了什麼,只是後來她並不同她親近,這感情漸漸也就淡了。
“你個臭和尚,你告訴我,怎麼會是我,怎麼會是我!你到底是怎麼算的,我四舅舅一定給了你不少銀子吧,你怎麼能,怎麼敢?你就等着受死吧!”沐晚晴一把緊緊揪住老和尚的衣襟,雙眼欲裂的質問着。
那老和尚立即撇清道:“沐施主還是不要亂說,這姻緣是天註定,你就是去找別人算,也只會是這麼個結果,老衲行的正,坐的直。”
沐寂北冷笑,這和尚還真是會做戲,明明收了人錢財如今卻是大言不慚,甚至是問心無愧呢!
沐晚晴卻是狠狠撲向那老和尚,拳頭使勁的往他身上招呼,那老和尚心虛,連到:“老衲告辭,老衲告辭。”
“鬧什麼鬧,這是皇宮,你是要丞相府的人都給你陪葬嗎!”老太妃知道沐晚晴一時心情不好,卻是也不能縱容她在皇裡大吵大鬧!
沐晚晴聽見老太妃的話一愣,卻是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本來就是要死了,還怕什麼!最好你們統統給我陪葬!我要是活不了,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老太妃眉眼一條,冷哼道:“哼!既然如此,你便自己呆在這裡吧,我相信宮中的侍衛一定會把你送回相府的!其他人,都給我回相府!”
劉夫人見此,也得意的不得了,走到老太妃面前開口道:“我看擇日不如撞日,這婚事就定在明天吧!我兒子已經死了有幾天了,若是再不入土,怕是不吉利了!”
話落,劉夫人便趾高氣揚的越過老太妃走了出去,老太妃看着劉夫人的背影,沒有開口,心頭卻是冷哼道,這劉夫人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今日這般擺了皇帝一道,皇帝物色了新的人選後,一定會奪了劉將軍的兵權,將劉家一併解決!
老太妃也帶人離開了,沒有理會跌坐在地上雙眼發直的沐晚晴,沐寂北卻是向着沐晚晴走了過去,開口道:“二姐姐,你是不是在想被選爲冥婚的人應該是我纔對?怎麼會變成了你?”
沐晚晴的瞳孔突然有了焦距,不敢置信的看向沐寂北:“是你!是你!”
沐寂北站直了身子,柔聲道:“自然是我,你四舅舅同我唱了這麼久的戲,一定沒想到我早早識破了他的目的,還做了準備吧?”
沐晚晴呆愣愣的看着沐寂北,似乎沒有回過神來,沐寂北卻是繼續道:“相信柳知書瞧見自己親手把可愛的外甥女活着送進了墳墓,他的心情一定很好。”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沐晚晴想要推開沐寂北,卻是被青瓷一腳踢開了。
“你四舅舅讓人提前在我的那隻托盤上點了紅點,老和尚只看紅點,便知道哪個是我的了?不過你四舅舅一定沒想到,沐建寧這麼快就成爲了皇帝的寵妃,一言一行都能左右皇帝的決定。”沐寂北繼續開口道。
“是沐建寧換了我們的生辰八字?”沐晚晴的眼中帶着水珠,瞪的溜圓,鼻孔也因爲劇烈的喘息有些一張一合,臉上縱橫的疤痕更顯猙獰。
沐寂北柔聲道:“是,是沐建寧換的,怎麼樣?你可曾想到?”
沐晚晴嘶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沐建寧當初那麼恨你,怎麼會幫着你來對付我,你少在這騙我!”
沐寂北只是笑道:“不是她還能有誰?你只管安心等死,相信姑母一定會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的!”
“沐寂北,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沐晚晴跪在地上對着沐寂北遠去的背影嘶吼着!
待到天色漸晚,沐寂北在坐在自己的桌前不知在想些什麼,可是丞相府的外院裡卻有些陰森恐怖的嚇人,裡面擺放了不少的聘禮,都是劉夫人下午讓人送來的,只可惜本該綁着紅色緞帶的地方卻都是用白布捆紮的,一朵朵白色的花好不嚇人!
而正中則是擺放了一口木棺,上面貼滿了紅紙和喜聯,這就是新娘子的花轎了。
老太妃回到房中後越想這件事越是蹊蹺,等到把所有的事串到一起,卻是想明白了,這根本就是沐寂北一手設計的,目的則是爲了除去沐晚晴啊!整個人頓時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丫頭未免有些太過狠毒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可是她卻是要將這活人生生逼入墓中啊!
沐晚晴已經被鎖在了房間裡,外面有兩個嬤嬤守着,仔細着裡面的動靜,就怕出現什麼意外。
可是突然,幾道黑影一閃而過,兩個嬤嬤便應聲倒地。
沐晚晴的房間裡卻是憑空出現了幾個人。
沐晚晴本是在想着怎麼能逃出去,只要她今夜消失不見,老太妃明日必然會拿別人湊數,等到冥婚舉辦完了,她依舊可以回來做她的沐二小姐。
只是正在冥想的她卻突然感到一陣死寂,彷彿連風聲都靜止了,她回過頭,卻險些暈了過去!
兩張帶着鬼面的人正站在她面前,那鬼面猙獰的可怕,極近的距離讓她驚叫出來:“啊……”
只是聲音剛剛發出來一點,便被其中一人捏住了兩鄂,無法發出聲音。
沐晚晴心中驚恐,雙眼瞪的溜圓,這些是什麼人,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麼!
兩張鬼面側開了身子,沐晚晴跪在地上,看見了兩人身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居高臨下,宛若天神,卻帶着對衆生的輕賤以及最本性的殘忍,一雙黑眸看向沐晚晴,卻好似沒有焦距,宛若漆黑的迷霧尋不到一點光亮。
“你…你…”沐晚晴心神一震,無端的生出幾分懼意,卻又忍不住把目光從男人身上移開,終究是費力的吐出兩個字。
男人看着她,示意擎制住她的兩人鬆開手。
沐晚晴一下子就癱軟的坐在地上,沒有發出聲音,不知道這個男子要幹什麼。
殷玖夜將身子往前探了探,離沐晚晴更近了一些,沉聲道:“有針線嗎?”
沐晚晴看着那張突然放大的俊臉,心砰砰的跳了起來,那張過於蒼白的臉比起女子的肌膚還要順滑,那雙死寂的眼一看向她,她卻好似連呼吸都忘記了。
“有…有。”察覺到男子的問話,沐晚晴突然回過神來,立即爬了起來轉身走向裡間,看樣子似乎是爲了這男子尋找針線去了。
男子耐心的等待着,只有沐晚晴偶爾發出一點聲響,不多時,她便捧着一個小筐過來,開口道:“這…這有針線…”
沐晚晴將那小筐遞給男子,雙手還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似乎格外緊張。
殷玖夜微微勾起薄脣,也不接過,只是伸出修長的手指挑起了筐中的一根線,有些惋惜的再次開口道:“太細了。”
沐晚晴一聽,更是慌了,似乎不忍看着這男子如此失落,有些焦急的再次開口道:“啊,你等等,我知道了,櫃子裡還有金絲麻線,又粗又結實。”
男子只是點了點頭,沐晚晴便跑開了,似乎僅僅是因爲男子這一身姣好的皮囊和沉寂的氣勢,便已經全然失了理智,忘記了思考這些人來的目的,又是何人?
沒一會,沐晚晴再次出來,手中拿着一捆金麻線和一根專門縫製金麻線的粗針,眼中帶着幾分欣喜,遞給了殷玖夜,心卻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也不知這次他是否會滿意。
殷玖夜這次接過了手中的線,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似乎是十分滿意,只是擡眸看向沐晚晴的時候,那雙眼中劃過了一絲殘忍。
男子藉着燭火穿好了線,極爲認真,看得沐晚晴都沒敢開口叨擾,只是回過神來,卻有些好奇,這好看的男子要這麼粗的針線是要做什麼啊?
等到男子站起身來,兩個鬼面卻是突然再次擎制住了沐晚晴,沐晚晴剛想要尖叫,那妖孽般的男子卻是一把掐住了她的兩鄂,她同之前一般,無法出聲。
殷玖夜將手中的真慢慢穿進女子的下嘴脣根部,又從她的鼻子下冊再次伸出,動作輕柔,十分認真,彷彿在做着什麼不可褻瀆的事情一般。
沐晚晴疼的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掉落在了殷玖夜的手上,殷玖夜手中的動作一頓,烏黑的眸子看向沐晚晴那雙水汪汪的雙眸,可以清楚的看見裡面的痛楚。
男子再次垂下眼眸,繼續着手中的動作,一針一線的穿過女子的上下脣,將整個嘴給縫了起來,沐晚晴的身子不停的扭動顫抖,可兩條腿卻分別被兩個鬼面給踩住了,動彈不得。
淚水混着血水流滿了殷玖夜一手,在那白皙的手指上格外妖嬈,而沐晚晴的嘴已經被牢牢的縫在了一起,針腳整齊,金線還隱隱發着光芒,混合着血液,倒是格外的好看。
沐晚晴的眼中滿滿都是乞求和痛苦,卻因爲嘴被縫上了只能發出嗚嗚的怪聲,只要稍稍一用力,便扯的生疼,皮開肉綻!
男子手上的動作上移,落在了女子的眼睛上,沐晚晴拼命將腦袋往後退,卻被一個鬼面一把揪住了頭髮,拽了過來。
“嗚嗚…嗚嗚…”沐晚晴拼命的躲閃着,嘴裡喊着不要之類的話語。
長長的睫毛掃到殷玖夜手上,卻是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捏起沐晚晴的眼皮便將針穿過,少了之前的耐心和認真,無端的多了幾分厭惡。
沐晚晴苦苦哀求着,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整個嘴和眼睛都不住的往下滴着血,猙獰的可怕。
殷玖夜將手轉到另一隻還睜着的眼睛上,可在這時,房間的門鎖卻動了,似乎被人打開着。
幾人都將目光投向門前,沒有人動作,率先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青瓷。
而跟在青瓷身後的則是沐寂北,沐寂北進來後一眼便瞧見了那個男子正在做着血淋淋的針線活,蹙起眉頭走了過去。
殷玖夜只是看着女子,沒有開口,直到沐寂北拿着手帕,拿起他的手,將其擦乾淨,他才轉移了目光,將目光落在拿着自己大手的那雙小手上。
“你把她弄成這樣,明天讓她怎麼嫁人啊?”沐寂北開口道。
殷玖夜雙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仔細想了想,“唔…”
沐晚晴則是整個人都要瘋了一般,劇烈的疼痛讓她整個人劇烈的扭動着,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好了,走吧。”沐寂北拉着殷玖夜的手帶着他走了出去,直到兩人回了房間。
沐寂晗的身影纔在拐角處出現,腦海中始終回放着兩人拉在一起的手,看了看兩人過來的方向,沐寂北眸色一深,卻只是安靜的轉身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劉將軍府的人還沒來,這丞相府中卻傳出陣陣鬼叫:“啊!鬼啊!”
衆多僕人競相奔走,整個相府一片烏煙瘴氣。
老太妃本就因爲這晦氣的日子心情不好,一大早更是被這鬼哭狼嚎的吵的不得安寧,當即鐵青着臉色,走了出來。
“都嚷嚷些什麼,我還沒死呢!這都是怎麼回事!”
“老。老太妃。您去屋裡看看吧。”一嬤嬤站了出來,其他的丫鬟奴才也都是應和着點頭。
老太妃眉頭一皺,在晴姑姑和沐寂晗兩人一左一右的攙扶下,便走進了關着沐晚晴的那間屋子,她倒是要看看,她倒是要看看,這真是活見鬼了不成!
可沒想到的是,一進屋,老太妃也是嚇的後退了一步,那躺在地上的人郝然正是今日的主角沐晚晴,只是嘴和一隻眼睛卻是被人用金線縫上了,滿滿盡是鮮血,再看看手指,也都被人用力踩碎,血肉模糊。
可即便是成了這副樣子,卻還是沒有傷及要害,整個人依舊活的好好的,只可惜尤爲痛苦。
“昨天守夜的嬤嬤呢!”老太妃厲聲質問,這下手實在是太狠毒了,曾經她在宮中見過不少殘忍歹毒的手段,可今日見到這番模樣,還是免不了一番心驚肉跳!
“老奴在。”兩個嬤嬤上前道。
“這是怎麼回事?昨晚有什麼人來過!”話雖如此發問,老太妃的心卻不由得想到了那個看似溫軟無害的女子。
“老奴…老奴也不知道。只是昨晚突然昏迷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便是這番模樣了。”那兩個嬤嬤也是膽戰心驚。
沐寂晗仔細打量着沐晚晴的樣子,似乎並未感到過多的恐懼,繼而想到了昨夜的那一幕,這是那個男子做的?
老太妃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滿臉鮮血的沐晚晴,嘆了口氣開口道:“罷了,換上喜服,準備出嫁吧。”
老太妃的心多少有些是難過的,也許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她總是會感嘆這些年輕的生命,當年初入宮門,不知有多少這樣的妙齡少女在其中葬送了生命,葬送了青春。
不一會,劉家便擡着一口棺材,吹吹打打的來了,停在了相府門口。
沐晚晴被換上喜服之後,則是被裝進了那口貼着紅紙的棺材裡,沐寂北站在窗前,看着那棺材板一點點的合上,沐晚晴的睜着的那隻眼中帶着深深的恨意和不甘。
沐寂北沒有開口,只是她在想,是不是每一個被她害死的人,都如同當初的她一樣,是那麼的不甘和悔恨,又或者,是不是老天也會將他們帶入下一個輪迴。
回過神來,沐寂北對着青瓷開口道:“柳知書呢?”
“柳知書這兩日收集了各種證據,證明了柳芝蘭的清白,將她救了出來。”青瓷回道。
“嗯。”沐寂北點了點頭,現如今,孫青和柳旺都在自己手上,柳知書應該沒有空理會沐晚晴纔是。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沐寂北同青瓷對視了一眼,開口道:“誰?”
“五小姐,有位自稱是柳知書柳公子侍從的人說有話要帶給小姐。”門外的丫鬟稟報道。
“哦?進來吧。”沐寂北挑挑雙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柳知書終於忍不住了,若是他繼續在幕後潛着,怕是柳家就要被她啃的連骨頭渣也不剩了。一名灰色長衫的侍從走了進來,躬身對沐寂北開口道:“沐五小姐,我們主子讓我給小姐帶句話。”
“說吧。”
我們主子說:“只要小姐肯交出柳旺和孫青,便可以答應小姐一個條件。”
沐寂北一聽,嘴角露出了幾絲笑意,反問道:“任何條件?”
那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這就需要五小姐同我家公子商量了。”
沐寂北對着那侍從再次開口道:“那麻煩你去告訴你家公子,若是想救那兩人,用他的命來換。”
那人周身一顫,沒有開口,只是點頭告退了。
“小姐,是不是柳知書又在耍什麼鬼把戲?”青瓷開口道。
沐寂北想了想,而後開口道:“也很難說,一定是柳老爺子催的緊了,畢竟自己的嫡親長孫在比人手中,這要是能吃好睡好纔是稀奇。”
而另一面,迎親的隊伍一路吹吹打打的,兩口棺材接連出現在衆人眼中,不由得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沐晚晴在棺材中只覺得喘息越發艱難,被人擡着更是晃晃悠悠,牽動傷口,痛的不行,不由得費力擡起一隻腳,使勁的踢打着棺材板,可是無果,這棺材板早在沐晚晴躺在其中之後,便釘死了。
所以衆人只能聽見那棺材不時傳來砰砰的聲音,詭異極了,一個個都以爲是不是招惹上了鬼魂。
沐晚晴的淚水都要快流乾了,混合着血水一點點流的滿臉都是,因着平躺,那些血滴也漸漸滲入了她的耳朵,整個人彷彿七竅流血,好不恐怖。
剛剛從牢獄中出來的柳芝蘭,正巧遇上這一對送親隊伍,因着是冥婚,都不用問是誰家,便猜想到這一定是當初自己弟弟設計的圈套,如果沒有才錯,這棺中的人該是沐寂北纔對。
想到此處,不由得心情好了許多,這兩日在牢中,可謂是諸事皆不順心呢,不過不管怎樣,好在這最後,沐寂北到底是死了。
“沒想到這丞相府竟然如此仁義,當真是拿出小姐同劉家舉辦冥婚,聽說全賴劉公子之前救過沐府小姐一命。”一人對着身旁的人開口道。
“這倒是,不過這是丞相府的哪位小姐啊,倒真是個可憐的。”另一人也開口道。
“聽說是沐二小姐…。”
這句話一傳進柳芝蘭的耳中,她的臉整個就變得刷白,一把揪起那人的衣衫,開口道:“你說的可是真的?這舉辦冥婚的人是誰?”
把人一副看瘋婆子的樣子看向柳芝蘭,不過見她衣着華貴,便還是開口了:“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和劉將軍府的公子。”
柳芝蘭兩眼一翻,險些暈了過去,費力的擡頭看向那口喜棺,怎麼會,怎麼會是晚晴,自己的弟弟到底是怎麼做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可以,不可以,她是不會讓自己的女兒給一個死人陪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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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看見有人說劉夫人是不是太囂張了,偶覺得哈,如果皇帝稍微忍耐一下劉夫人,便可以省去自己幾萬的人馬,有人替自己打仗豈不是很好~否則對皇帝而言,這肯定是一個不小滴損失。
文文中可能錯誤有點多哈,偶最近木有時間校對,常常是碼完這一萬,中間不知道是要睡着上幾回,因爲偶畢竟還是在上學滴…已經在拼命了…請大家多多包容哈,三鞠躬感謝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