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元凜終於鼓足了勇氣喚住身前的沉夏,瞥了一眼此時正捂嘴嘲笑他的元載,咳了咳開口道:“沉夏!”
沉夏聽到有人在喚她,回過頭正看到‘欲’語還休的元凜,淡淡道:“何事?”
元凜擡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怎麼讓沉夏答應給他繡荷包呢?
忽然,他的腦中一亮,心裡暗暗道:爲了教訓教訓元載那小子,本統領豁出這張臉了……
“沉夏,有些話我不知該如何告訴你。”元凜快馬追上她,深情款款地說道。
“那就不必說了。”沉夏把目光從他的身上挪開,冷冷道。
“但是,這句話我必須要說!”元凜惡狠狠地挖了元載一眼,調轉馬頭橫在沉夏前面。
元載不禁朝元凜豎起了大拇指,以他作爲殺手的嗅覺,似乎嗅到了血光之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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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一把短劍橫在元凜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緊貼着他的衣領,只聽得沉夏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我不過是想讓你幫我……”元凜的話未說完,沉夏便將短劍一翻,劍身狠拍在元凜的馬屁股上。
馬被這一擊嚇得慌了神,嘶鳴一聲後,拼了命的擡‘腿’朝遠處跑去。
元凜反應迅速,飛身躍下馬,朝着眼前頭也不回的沉夏喊道:“娘!”
在場人都微微一愣,殺手們八卦的眼神皆落在元凜統領的身上。
他們纔剛剛接受了爺幼年時被毒‘藥’仙扒光衣服的窘事,原來一向行事穩重的元凜統領竟也有如此放‘浪’不羈的一面啊!
沉夏‘抽’了‘抽’嘴角,盯着元凜的目光中微微帶了些許變化。
“娘……親曾經每年中秋都會爲我繡荷包,如今她人已不在,中秋漸近,沉夏你可不可以……繡個荷包給我?”元凜一張俊俏的臉上滿是‘哀傷’,真真叫人看着心疼。
一衆殺手紛紛無視了眼前的畫面,元凜統領追求‘女’孩還真是有一套,十三殺的人大多是孤兒,元凜統領十幾年前便跟着爺了,他們怎麼沒見過誰爲他繡荷包?
沉夏難得地挑起了‘脣’角,許是看破了元凜的主意,但卻沒有開口戳破,而且還爽快地答應了他:“好。”
元凜微微一怔,沉夏這是在對他笑嗎?
沒錯,她只對他一人笑,其實她笑起來的模樣真的很‘迷’人。
元載牽回了他的馬,頗爲驚訝地問他:“想不到你這麼容易就成功了一半,沉夏今天的反應有些反常啊!”
元凜的目光仍落在不遠處‘女’子的身上,淡淡笑道:“多虧了你小子,我們家沉夏今天對我笑了呢……”
元載的話反應出一併人的心聲:“瞧把你賤的!”
馬車裡的沐七合上了車簾,淺淺地彎起了嘴角:“沉夏的‘性’子與天真率直的沉‘春’不同,她對元凜的態度能有這點不同,說明她心裡有他,我倒覺得他們兩人的事很快就要成了。”
楚雲暮臥在軟榻上閉目養神,伸手將懷裡不安分的人兒攬在臂彎裡,說道:“小七的眼光自然是沒錯,元凜跟了本王十幾年,做事沉穩,到他手裡的任務從未失敗過。”
沐七的眼睛一轉,摩拳擦掌,雙手合十道:“看來爲了我們家沉夏的幸福,本小姐要親自出馬了。”
她朝車外的元載囑咐道:“傳令下去,將沉夏與元凜調到一隊,一會兒出去探查地形的任務就‘交’給他們倆了。對了,告訴他們今天的午餐‘交’給他們自己解決,十三殺沒有留他們的伙食……”
“是!”元載自然知道沐七的意思,估計元凜那傢伙若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笑開了‘花’,不,是笑咧了嘴。
身邊的人兒折騰不停,沒有片刻能乖乖待在自己的懷裡,楚雲暮握着沐七的手,手指在她的掌心打轉,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小七,是你乖乖躺倒在本王懷裡,還是本王代你動手呢?今天的天氣倒是燥熱,不如本王幫你把衣裳解了吧……”
此時的沐七正掀開車簾觀察着元凜和沉夏的情況,卻忘記了身後還有一位被晾着的大美人。
她立馬識相地合上車簾,回到自家美人的懷裡,捋着他的‘毛’道:“不用脫不用脫,我不熱我不熱。”
可楚雲暮的手已經不安分起來,他低下頭湊近自家的小妻子,在她的‘脣’瓣上輕啄一下:“可爲夫已經‘摸’到汗珠了,還是讓爲夫代勞吧。”
“別……阿楚,這是在馬車上,外面還有人呢!”沐七羞紅了臉偏過頭去。
楚雲暮的臉上‘露’出一個邪魅的笑意,薄‘脣’緩緩移到她的脖頸上,低聲笑道:“這輛馬車的材質是上等的雲桐木,隔音效果極好,外面的聲音可以傳進來,可只要你合上了車簾,就算車裡有再大的動靜,也絲毫不會被旁人聽見。不信的話,我們可以試一試……”
沐七的臉‘色’一黑,好嘛……原來他早就預備好了——無恥!
楚雲暮見到她羞臊的模樣,續而伏在她的耳畔補充了一句:“攝政王府的每輛馬車都用的是雲桐木,小七可要小心了。”
“楚雲暮!你……唔……”沐七剩下的話被楚雲暮盡數封在口中,化爲了破碎的呢喃。
顧慮着沐七已經有孕,楚雲暮的動作小心謹慎,特地護着她的小腹。
他的掌心覆在沐七尚還平坦的小腹上,似笑非笑道:“爲了這個小東西,爲夫可是忍了許久,小七不覺得該撫慰一下爲夫的心麼?”
說罷,他拉着沐七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絕美的臉上滿是無辜,可鳳眸之間卻透着得逞的壞笑。
沐七的呼吸漸漸急促,她感覺到阿楚強穩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帶着她來到理智的邊緣,心裡卻有種莫名的安心。
只要他在她的身邊,她就絲毫不畏懼眼前面對的一切,哪怕是刀山火海……
楚雲暮的‘吻’輕柔地落下來,印在沐七的額頭、睫羽、鼻樑、臉頰,最後輾轉在她的‘脣’兒上。
意識模糊之間,沐七竟聽到自己發出了羞人的聲音。
該死,她竟然有了反應……
“阿楚,寶寶還小,至少要到三個月的時候才行……”沐七的手抵在楚雲暮的‘胸’膛上,語氣裡帶着些許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留戀不捨。
楚雲暮挑起鳳眸,安撫着懷裡的人兒:“別怕,爲夫來教你怎樣不傷到肚子裡的小傢伙。你已經點了火,可就要自己滅了……還記得書上的最後一勢麼?”
沐七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都怪他,晚上非要給她看什麼三十六勢,最後那一勢……用手……
“不許再說了!”沐七惱羞道。
“好。”楚雲暮揮手間,墨‘色’的披風已經落在兩人的身上……
不知過去了多久,沐七從楚雲暮的懷裡醒來,但見到脖頸上、身上,到處可見一棵棵的‘紅莓’。
沐七掀開車簾一角,但見到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想必很快就到潛龍潭了吧。
許久不吃葷的楚雲暮快把她的骨頭折騰散架了,‘弄’了四次,見她汗溼了頭髮睡過去才肯放過她。
車‘門’被輕輕推開,一件帶着劍蓮幽香的外袍被披在沐七的身上。
一臉神清氣爽的楚雲暮勾起‘脣’角,把沐七裹得嚴嚴實實攬在懷裡道:“睡醒了?還累麼?”
沐七沒好聲地答道:“當然累!不信你試試,簡直就像上了戰場……”
楚雲暮輕笑了幾聲,撫着她的頭髮道:“爲夫怎麼沒試?”
沐七蠕動着爬回車裡,狠狠地瞥了他一眼:“下輩子我要當男人,你來當‘女’人!出去,我要換衣服……”
楚雲暮寵溺地看着吃了虧的沐七,隨手關上車‘門’,倚劍坐在馬車外。
天‘色’已晚,若真如蘇妄言所說那樣,現在倒是達久韋靖佈下埋伏的好機會……
亥時,一行人到達了苗疆人心目中最神聖的地方——潛龍潭。
相傳潛龍潭有神龍守護,庇佑苗疆雨潤豐年,福澤千萬百姓。
不過這些只是人們內心的嚮往罷了,所謂神靈,正如王室貴族所向往的長生不老一樣,事實上並不存在。
潛龍潭外有高山環繞,馬車到達山腳下的時候,楚雲暮聽到漆黑的夜‘色’中傳來聲音極低的野獸叫聲。
“停下!不能進山。”坐在馬上的楚雲暮命令道。
“爺,我探查過前方道路,山上便是苗疆王建造的祈神殿,沿途道路平坦,並無陷阱埋伏。”元凜如實稟告道。
“真正的敵人藏在暗處……”楚雲暮冷厲的鳳眸望向四周,忽然拔出劍,劍鳴聲傳向前方,只見暗處冒出了兩束幽綠的光。
越來越多的綠光映入衆人眼中,那些正是成百上千頭蓄勢待發的野狼!
衆人紛紛拔出劍準備禦敵,楚雲暮調轉馬頭道:“這些雪狼不可殺,苗疆人信奉天神,供雪狼爲聖物,殺了它們便是觸犯天神。想必這便是守護潛龍潭的長老給我們佈下的關了。”
“爺,那我們該怎麼處置這些雪狼?”元載問道。
“後退十里,佈下‘迷’煙障,半個時辰後十里之內的飛禽走獸都會陷入昏睡,這是本王對他們最大的忍耐了。”楚雲暮冷聲道。
“是!”元載越來越佩服自家爺,從前若是碰上這種情況,爺定是帶他們屠戮了山上的整羣雪狼。
可爲了王妃,爺已經變得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外面發生何事了?”沐七見到馬車調頭回轉,立刻出來探看情況。
馬車外的人不知何時成了‘藥’仙婆婆,她砸了咂嘴道:“這個楚小子倒改了不少‘性’子,爲了你,不傷及潛龍山上的雪狼,這正要佈置‘迷’煙障呢!小主子,你還記得老身教你的馭獸之術嗎?這是主子年輕時親手刻制的玄‘玉’簫,今夜是個極好的機會,不如就在此時一試吧。”
‘藥’仙婆婆告訴過沐七,她的父親曾經馭萬獸馳疆場,打贏了無數場戰爭。
這倒吸引了沐七,若她也能習得此術,日後定能派上大用場。
於是沐七便求‘藥’仙婆婆將馭獸之術教給她,沒想到她的資質極好,不出兩日便記住了所有的心法。
沐七接過‘藥’仙婆婆遞來的玄‘玉’簫,入手之物溫涼如水,在月光下晶瑩剔透,可謂是世間珍寶。
‘藥’仙婆婆望着飛身躍出馬車的小主子,她的身上的倔強和無畏倒是像極了當年的主子,這柄玄‘玉’簫本如寒冰徹骨,單單遇到她才轉爲溫涼,真真是爲她量身而做!
沐七雖然懷着身孕,可尚未隆起的肚子還未影響她輕功的速度。
轉眼間,她站在車隊的最後,面對山上無數縷詭異的幽光,輕輕吹奏起玄‘玉’簫,簫聲如微微夜風,在空曠的陸地上響徹開來。
“嗷……”
這時,山上傳來了雪狼望月的叫聲。
爲首的頭狼緩緩出現在月光之下,朝着沐七的方向而來,跟在它身後的是數百條通體雪白的巨狼。
“王妃,小心!”元凜想要喚住她,雪狼這在朝他們靠近,這樣下去王妃將有危險!
楚雲暮擡手示意衆人不要輕舉妄動,他知道小七在用馭獸之術。
月光下的‘女’子烏髮隨風飄起,衣袖悠揚在空中,素手纖纖執着盈盈‘玉’簫,美得如同畫中之仙。
頭狼走到距沐七不遠的地方匍匐俯首,發出一聲低低的長鳴。
羣狼亦規則有序地伏在沐七面前,放眼望去如同皚皚雪海……
“嗤!”蛋‘花’自豪地站在面前腳邊,看着這些比自己大數倍的傢伙臣服在自己的腳下,它小小的心中不由得油然而生出滿滿的自豪感。
簫聲漸漸緩和下來,沐七回身對楚雲暮淺淺一笑:“阿楚,我們可以過去了,它們不會再對我們懷有敵意。”
楚雲暮一把將地上的人兒撈在懷中,握住她微涼的手指,嘆了聲氣道:“我真是拿你沒辦法,方纔的情況太過危險,馭獸之音被打擾或是失敗,都會傷害到你自己。以後斷不可這般吊着爲夫的心了……”
沐七在他的懷裡蹭了蹭道:“你放心,我可以保護好自己和寶寶。”
楚雲暮無奈地盯着懷裡的人兒,寵溺地爲她裹好衣袍。
被沐七馴服後的頭狼不僅對他們沒了敵意,還帶領他們尋到了神殿,那裡是潛龍潭的入口。
殿‘門’口,一位身着白衣的老者已經等候多時。
“老夫已有五十年沒有聽到如此澄澈的馭獸之音了。”老者捋着鬍子,意味深長地說道。
沐七恭敬地開口道:“這位就是玄墨長老吧,晚輩今夜至此打擾您清修,多有得罪。”
老者忽然開懷大笑道:“果然是個聰慧的丫頭,竟一眼識得出老夫的身份。老夫今夜在此等候的便是你們。你就是拯救了我苗疆百姓的神醫,臻陽郡主,而你身邊的這位若老夫猜得沒錯,便是大曆國攝政王,楚雲暮。不過來此之人皆爲同等,老夫一視同仁。”
楚雲暮將沐七護在身後,冷笑道:“既然玄墨長老已經在此,不如就趕緊擺出第一關吧,以免夜長夢多,畢竟意外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沐七攥着楚雲暮的手,阿楚要讓玄墨立即擺出第一關?看樣子他好似對這三關了如指掌,他又瞞了她什麼?
楚雲暮爲沐七繫好了披風,淡淡道:“你不宜‘操’勞過多,我是你的夫君,難道不能給我一個保護你的機會麼?”
“別再瞞着我獨自去冒險,阿楚。”沐七垂着眸子道。
“好,都聽你的,我們一家定可以平平安安,相信我。”楚雲暮在她的眼簾上印下一‘吻’。
老者在‘門’外的石獅子旁停下腳步,回身道:“請郡主把令牌嵌在這石獅的口中,老夫這就帶二位前往第一關,不過隨從人等不得入內,可在神殿安置下。”
“小姐,你要小心啊!”沉‘春’絞着裙子道。
她聽聞那潛龍潭危險重重,古往今來進去的人沒有幾個能活着出來。她家小姐自然不同於常人,可小姐畢竟懷着身孕,千萬不能出了差錯啊!
“你們放心,我和寶寶不會有事的。”沐七淺淺一笑,將懷中的潛龍潭令牌嵌在石獅子口中的凹槽裡。
轟隆!
整座潛龍山底都好像巨龍翻身,地面瞬間晃動起來,神殿之外出現了一條通往地下的幽暗隧道,隧道四周燃燒着千年不滅的鮫油燈,從裡到外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這條地道已有幾十年未敞開了,二位請。”玄墨長老揮了揮拂塵道。
沐七和楚雲暮隨着玄墨邁下了臺階,只覺得剛步入地道後,眼前景變化莫測,最後停留在一處山明水秀、晴空朗朗的地方。
地道外的衆人看到三人邁下去之後就消失了蹤影,紛紛大驚失‘色’。
元凜橫劍在前,嚴肅道:“我們要做的就是在爺和王妃沒出來之前守護好這處地道,絕對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沉夏提劍站在一旁,與他保持同一立場。
在重大抉擇這方面,元凜絕對是個信得過的人。
地道內,一股罡風颳過,楚雲暮立即將沐七護在披風下。
片刻後,沐七被眼前突然開闊的景‘色’驚詫了雙眼。
明明外面還是黑夜,可這裡卻突然變成了白天,玄墨能佈下如此陣型巨大的幻境,看來他的巫術一定高深莫測。
“長老可以開始第一關了麼?”楚雲暮淡淡地掃了一眼四周,幽幽道。
玄墨悠閒自得地在草地上坐下,懷突然多了兩罈美酒,眯着眼睛笑道:“這就是第一關——陪老夫喝酒!”
沐七承認自己有些暈頭轉向了,那被外人傳言爲刀山火海般可怕的潛龍潭三大生死關,難道就是眼前這般愜意地享受美酒?
她不相信!想必其中必有端倪。
楚雲暮擋在沐七的身前,一把接過酒罈道:“我家夫人懷了身孕,不宜飲酒,這件事就讓我代勞吧。”
玄墨臉上帶着笑意,目光卻深沉了幾分:“老夫這酒可不是尋常之酒,此酒名爲‘忘生’,喝下此酒的人會憶起一生中最痛苦的事,並在心中無限放大成爲惡念,從前來到此處的人大多都因此瘋癲成魔,最後自裁而死,把‘性’命斷送在自己的心魔上。
老夫看得出,你的心底滿是‘陰’霾,不似令夫人的心底那般澄澈透明,這一關對於你來說,要比尋常人都難以通過,你當真要作此選擇?”
“阿楚……”沐七望着擋在自己面前的楚雲暮,她真的害怕他像上次在攝政王府對付暗夜時那樣,黑化入魔,險些連她都認不得!
“小七,這件事聽我的。”楚雲暮握着沐七的肩,淺笑着撫了撫她的頭髮:“你肚子裡的小東西在看着呢,我作爲它的爹,怎能在這個時候讓它孃親擋在我前面?聽我的,我沒事。”
沐七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斷不會讓她去冒險,這件事她只好聽了他的。
“好一個有擔當的男兒,老夫很欣賞你的氣魄啊。”玄墨端起酒罈朗笑道:“來,老夫先乾爲敬!”
說罷,一罈酒下肚,玄墨將酒罈倒提起來,竟是一滴都不落下來。
楚雲暮素來千杯不醉,他亦毫不猶豫地喝乾了一罈酒,動作瀟灑而優雅,分毫不剩的酒罈被他扔在一旁。
“看來老夫今日在美酒上遇到知己了,難得,難得啊!”玄墨很是佩服眼前的男子,因爲這‘忘生’可讓飲酒之人看到對方的回憶,他從中看到了楚雲暮兩世以來的經歷。
想不到他的毅力竟超乎常人,在寒冷‘陰’暗的地‘穴’裡修煉十幾年,若是常人恐怕早在黑暗中絕望而死了。
轉眼間,三壇酒下肚,沐七卻絲毫未見到楚雲暮有半分異樣。
事實上,楚雲暮以掌力將半數酒‘逼’出了身體,可留在體內的一半已經發揮了效力。
一股徹骨的寒冷自心底泛起,楚雲暮的雙眸漸漸被鮮血和殺戮掩蓋,前一世的孤獨和絕望被無限放大,他眼前的一切都轉變爲赤紅‘色’……
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恨這個世界吧,讓天下人都遭受與你曾經一樣的痛苦,讓世間生靈塗炭,血流遍地……
“阿楚,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在這裡陪着你,我和寶寶會帶你忘記所有黑暗的過去……”沐七見到楚雲暮的身子微微顫抖,上前抓緊了他冰涼的手,把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
楚雲暮的目光微微一怔,他的視野裡突然出現了一抹亮光,那是他的小七,她在喚他……在他身邊的人是他的妻兒啊!
他拼命剋制腦海裡的那個聲音,努力在眼前勾勒沐七的模樣,她的一顰一笑,她的音容相貌,小七還在他的身邊,他怎麼能讓她獨自面對以後的危險?
“殺……殺了她!”一個嗜血的聲音在遠處呼喚着楚雲暮,他似乎看得見自己染滿鮮血的雙手和腳下堆積如山的屍體……
不,他不能被控制!
楚雲暮翻手結印,擊在地上,用反噬的疼痛來喚醒自己的理智。
他的眸光漸漸轉爲墨‘色’,順手拿起一罈酒,淡淡道:“玄墨長老,繼續。”
玄墨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小夥子喝下這麼多‘忘生’仍能保持理智,看來的確是個可塑之才。
幻境裡從天黑轉爲天亮,沐七也記不得他們到底喝了多少壇‘忘生’,只知道身後的酒罈已經多到數不清。
楚雲暮額上的青筋暴起,每口酒入腹都帶着撕裂般的疼痛,好似有一雙手要將他腦中所有美好的溫暖的記憶拔根而起,分離出去。
絕對不行!他不允許任何人觸犯他腦海裡屬於小七和他的記憶!
可是他的意識已經漸漸壓制不住那股邪惡的力量,他的雙眸已被血‘色’充斥,就連周遭的聲音也快要聽不到了,他生怕下一刻自己會出手傷害自己身邊的小七……
忽然,楚雲暮騰身躍起,拔出腰間的雲七劍,運足了功力朝着自己的左手砍去——
“不要,阿楚!”沐七瞪大了雙目,拔劍迎了上去,可是他的力度太大,她怕自己根本承不住他的劍力,反倒救不了他。
所以,她乾脆拋下了踏雪劍,一把抱住了楚雲暮的手臂……
他要傷害自己來刺醒理智,但她寧願斷臂的人是自己,也絕不想斷臂的人是他!
她的阿楚是多麼驕傲的人,可爲了她,他寧願低到塵埃裡去,他爲她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他太強大,沒人會保護他,所以他就只有她了,她要保護他——
劍刃停止在離沐七的手臂一寸處的地方,忽然被擲向遠處。
沐七緩緩擡起頭,望着雙眸猩紅的楚雲暮,試探着喚他:“阿楚?”
楚雲暮沒有一絲反應,只是定定地站在那裡,眸光沒有焦距。
沐七忽然鼻子一酸,立刻吸了一口氣,忍住淚水道:“楚雲暮!我說過的,你若有一天把我忘記了,我就立刻改嫁給他人,帶着肚子裡的娃,永遠也不告訴它你就是它的爹!今天你若敢忘了我,我立刻就回苗疆王宮嫁給蘇……”
楚雲暮突然緊緊抱住了她,力道之大,好似要將她嵌入身體裡一般。
沐七的眼眶微微溼潤着,把臉深深埋在他的‘胸’膛裡。
“我不准許你嫁給他!你和孩子都是我的,我不會讓你們離開我……”頭頂傳來他‘陰’冷中帶着濃濃醋意的聲音。
“嘶……”沐七的腰被他抱得有些疼了。
楚雲暮見她疼痛出聲,立刻緊張起來:“小七,是不是肚子痛了?”
“我沒事,叫你方纔嚇我!”沐七轉過頭哼了一聲,握着他的左手漸漸感覺到了溫度,她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恭喜你們,這第一關順利通過了。”玄墨長老笑眯眯地捋着鬍子道。
“太好了,阿楚,我們通過了!”沐七笑道。
“臻陽郡主對我苗疆百姓有恩,老夫佩服不已。郡主,老夫在此提醒你一句,如今你已懷有身孕,恐怕潛龍潭水也僅僅能解開你身體裡的詛咒。”玄墨蹙眉道。
“長老此話何意?”楚雲暮一直擔心小七會承受不住潛龍潭水的力量,所以早就做好了代她下潭取蠱水的準備。
玄墨嘆了聲氣道:“郡主身上的詛咒自生來便帶有了,而你腹中的胎兒一直在有子蠱的伴隨下成長,若是此時強行解除詛咒,滅殺子蠱,恐怕不但有可能會傷及胎兒,還會將詛咒引至胎兒身上。”
沐七的心底一驚,原來她這麼做會傷到寶寶!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讓肚子裡的孩子未出生時便要與蠱毒爲伴……
楚雲暮安慰地拍了拍沐七的肩,接着問道:“長老定有辦法保住小七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吧?”
玄墨笑了笑:“辦法倒是有,潛龍潭裡生存着一種兩千年方能成年的金鱘魚,成年後的金鱘魚身體裡會有一顆鱘珠,只要找到它保護胎兒,解蠱之事便可照常進行。”
說罷,他從懷裡掏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玉’盤道:“這是水明鏡,戴着它可以在潛在水中一個時辰安然無恙,不過這水明鏡只能使用一次,且維持一個時辰,願你能在這一個時辰內得到鱘珠。”
楚雲暮收好了水明鏡,謝過玄墨長老後,只見眼前的山明水秀之景忽然幻化無跡。
他和沐七現在待在的地方仍是方纔地道的入口,透過水幕一般的結界,仍能看到漆黑的夜幕和‘洞’口焦灼等待的十三殺的衆人。
湯圓從沐七身後的兜帽裡飛出來,伏在沐七的手上軟膩膩地道:“娘……爹爹……”
楚雲暮‘抽’了‘抽’嘴角,冷聲道:“你出來幹什麼?”
湯圓瞪圓了小眼睛盯着地道的身處,它隱約之間聽到了百蠱的召喚,就在不遠的前方。
突然,湯圓朝着空曠的地道發出一陣長長的低鳴。
“不愧是大曆國最傳奇的兩位人物,竟然連苗疆蠱王都能收服……”一個人影從黑暗之中緩步走出,那人的聲音讓楚雲暮和沐七都極爲熟悉。
可當他出現之時,楚雲暮和沐七的眼前竟看到了不同的面孔——
“‘蒙’塵師父……”沐七實在不可思議,‘蒙’塵師父早已在多年前去世,他的屍體明明在崑崙山與母親葬一同葬在冰‘洞’,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人是誰?
楚雲暮的眸光一緊,冷冷地盯着此人,他曾經親眼看着孃親死在自己的面前,可如今出現在他面前的人竟然長着與孃親一模一樣的容顏。
他的手暗自握緊了手裡的雲七劍……
苗疆,王宮。
達久韋靖抱着懷裡的人兒,飲下一口美酒渡入她的口中,看到她微醺的面頰,挑起她的下巴打量道:“大曆國齊王送來的美人果真是嬌媚絕‘色’,孤甚是喜歡。”
秦‘玉’嵐向達久韋靖的懷裡湊了湊,主動送上自己的紅‘脣’,柔和道:“王上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正當的名分麼?”
“你怎敢如此肯定?”達久韋靖挑起嘴角,將口中的葡萄喂入她的嘴裡。
秦‘玉’嵐哂笑幾聲,貼在達久韋靖的耳邊,低聲道:“我的背後是大曆國皇后和即將成爲儲君的齊王殿下,得到了我,王上的王位就坐穩了,所以您一定會把我留在身邊。而且,我能幫王上一件您當下最想辦到的事……”
“你知道孤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孤倒想挖出你的心肝,看看是不是七巧玲瓏心……”達久韋靖嗅着懷裡人兒的芬芳,這個‘女’子有心計、有秘密、有手段,甚至還有種莫名的熟悉,他對她很感興趣。
“我能幫您得到您仰慕已久的臻、陽、郡、主……”秦‘玉’嵐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接着將身上的薄衫一件件解下,‘露’出白皙滑嫩的肌膚。
達久韋靖這種男人自然抵禦不了面前的一個容貌美麗又主動脫衣服的‘女’人,他立刻蠢蠢‘欲’動,印上了秦‘玉’嵐小巧的‘脣’兒……
秦‘玉’嵐冷冷一笑,雙眸空‘洞’地望着紅‘色’帳頂,她的眼裡除了楚扶風,其餘的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達久韋靖忍不住將秦‘玉’嵐抱上了龍榻,覆上了她的身子,這個‘女’人簡直是個尤物……
一個時辰後,穿着一身裡衫的達久韋靖推開了寢殿的大‘門’,對宮人吩咐道:“傳令下去,孤將秦‘玉’嵐封爲嵐妃,賜居鳳鳴宮。”
鳳鳴宮是苗疆歷代王后纔有資格居住的地方,想不到一個初來乍到的中原‘女’子竟然就得到了如此優待!
秦‘玉’嵐不慌不忙地穿上衣衫,對着銅鏡裡身材曼妙的妙人,心裡冷笑道:“好在你已經不是曾經的達久慕蓮了,不然姐姐與親弟弟的苟合之事若傳了出去,可真是荒唐呢!臻陽,你欠我的,我會一筆一筆向你討回來……”
當晚,沐月寧易容成宮‘女’出現在了鳳鳴宮。
此時的秦‘玉’嵐正臥在貴妃榻上,任七個宮‘女’爲她扇風捶‘腿’,可她的心裡仍焦躁不安。
她怎麼甘心看着本該屬於自己的王位落入達久韋靖的手中?
她忍辱負重,不惜換一番面貌成爲達久韋靖身邊的嵐妃,她若不借助這麼有利的身份除去達久韋靖,怎麼對得起自己一路以來吃的苦頭?
“嵐妃好生愜意啊!”一陣幽幽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只見秦‘玉’嵐周遭的宮‘女’都倒在了地上。
“沐月寧,你……你是如此來這裡的?”秦‘玉’嵐立馬坐起身,望着面前一副宮‘女’裝扮的沐月寧,警惕道。
“這與你無關,我來這裡‘交’給你下一個任務。”沐月寧面無表情地拿出一盒墨‘色’‘藥’丸‘交’到她的手上,吩咐道:“我要你在每次歡好之前喂達久韋靖服下一顆長生丸,這樣不出三日,他就會對此‘藥’產生依賴,且‘精’神萎靡,每隔兩個時辰若得不到長生丸,就會如螞蟻蝕骨,生不如死……”
“你以現在的身份就算得到了王位,也會遭到衆人的反對,所以我讓你先控制住達久韋靖,讓他如同牽線木偶一樣被你‘操’縱在手中,這樣不是更好麼?”沐月寧挑起‘脣’角道。
“給我解‘藥’。”秦‘玉’嵐忍住滿腔的憤怒,伸出的手卻落了個空。
“再過三日便是中秋月圓了,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解‘藥’我一定會給你的。”沐月寧冷冷笑道:“就算你現在身爲嵐妃,得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寵愛,可你別忘了,這些都是我給你的。我能把你推到這麼高的位置上,自然也能讓你摔得粉身碎骨……”
秦‘玉’嵐的臉‘色’瞬間慘白,她不想在三日後變成已逝去的大公主,那樣她的計劃就前功盡棄了!
“好,我一切都聽你的。”秦‘玉’嵐不得不忍氣吞聲,低聲答道。
沐月寧滿意地點了點頭,緩步走了出去。
當晚,達久韋靖果然又來了鳳鳴宮,秦‘玉’嵐按照沐月寧說的,在香爐中加了‘春’閣散。
達久韋靖的意識很快渙散起來,此時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秦‘玉’嵐口中銜着一顆長生丸,喂到‘牀’上達久韋靖的口中,伏在他的‘胸’膛上說道:“王上,這是巫師煉製的長生不老丹,您若能得到無窮的壽命,是不是也能給臣妾無窮的快樂呢?”
達久韋靖被美人兒‘侍’候得頭腦暈沉,飄飄‘欲’仙,他點着頭吞下了‘藥’丸,笑道:“既然這是美人的願望,孤這就依了你!”
……
事後,達久韋靖擒住懷裡人的肩頭,急着問道:“你說能幫孤得到臻陽郡主,倒是有什麼辦法?”
秦‘玉’嵐就知道達久韋靖沒有一刻不想着得到臻陽,就連歡好的時候,他喊的都是臻陽的名字!
“臣妾自然知道辦法,只要王上按照我說的,破壞了潛龍山內的結界,派人潛入通往潛龍潭的地道中去,便可找到機會將她帶走……”秦‘玉’嵐伸手攀上達久韋靖的‘胸’膛,在他的‘脣’上輕輕一點。
“此話怎講?”達久韋靖雙手撐着龍‘牀’,將她困在身下,續而問道。
“王上應該知道,要想進入潛龍潭,必須通過三個生死關,王上若派人闖入生死關之內,不是就正撞上了臻陽郡主最脆弱的時候了麼?那時候就算她有一百個能耐,也逃不出王上的手掌心了。”秦雲嵐被達久韋靖的髮絲搔得咯咯笑起來。
“愛妃深得孤心,就按照你說的去辦!”達久韋靖的臉上泛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臻陽,孤馬上就要得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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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過過過過~嗷~本想多寫,可是瓦的能力只能萬更,再多就崩潰了QAQ
九月三號放假,瓦要奮鬥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