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即墨生病
記憶中的片段蒙上了厚重的灰塵,君天奇想要去記起它的時候,卻讓那灰塵蒙了一臉的灰。
三玄重重的一拳敲擊在不遠處的柱子上,這二十年她可真算是白費了,“蘇亦清,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你安寧的。你還有兒子,殺不了你我就殺了你的兒子。”眸子徹底被仇恨染紅,惡狠狠的盯着她眼角前的空氣說道,彷彿她看到了蘇亦清在時的模樣。
能聽到這番話,最高興的莫過於君天奇了。
“呵呵…看來你也不是善類,怎麼樣?你與朕的目標一致,不如一起聯手對付她的兒子。你報了仇,我也解了恨。”
三玄收回手,狐疑的看向君天奇,雙眉一挑,從君天奇的口氣中,三玄清楚他是想讓自己做他手中的棋子,與其談聯手合作,不如說君天奇要假借她的手來剷除他同父異母的胞弟,“怎麼?你知道他是誰?”
君天奇負手站立,見門外有宮人朝着這裡走來,將原本要說的話重新收回了肚子中,肯定的看了眼三玄,“當然。”斬釘截鐵的兩個字。
眼珠子在眼眶中不時的打轉,三玄思量了良久,也最終答應了君天奇。
一個被仇恨所矇蔽的人,尤其是女人,哪怕是被利用,利用完再被丟棄,她也甘之如飴。
四月二十七,距離四月初七已經有二十天的光陰了。
君天懿不知不覺的在代國呆了二十天,這麼多天的日子裡,他總會去校場察看士兵們操兵,然又在校場同代國的將軍切磋武藝,甚少有時間再回晨宮。
即墨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有時候就算是站着也會泛起睡意。他找遍了宮中所有的藥材也沒能找到同邙山採取回來的藥材,不禁想起玄爺爺在遺書中的話來。
只要找到紫雪蓮,他纔有活下去的希望。可自古以來只有潔白無瑕的雪蓮,又上哪兒去尋找紫色的雪蓮呢?
倒退一萬步,就算它真的存在,可他又有什麼時間去尋找呢?
天南地北,他還能走到哪兒去,抑或說,就憑他的身子,他想出這個皇宮也成了問題。
茗夕的婚期再過十日就到了,即墨只想撐過這十天,好讓他回到邙山找藥材救自己,閉上眼,他就覺得很是漫長。
四月的天開始回溫,空氣中葉充滿了淡淡的湖水味,鹹鹹的,他又想睡覺了。
即墨將自己關在房中已經一天一夜了,宮人們也甚少有擔心他的,幾個貼身的宮人眼見這房門愣是不打開,生怕出了什麼岔子,趕緊的走上前勸了幾句。
“十一皇子,您開開門啊。你都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了。”木盤上的飯菜飄香四溢,鑽進了宮殿的大門,卻怎麼也無法侵入即墨的鼻尖。
硬是敲破了門,都不見即墨起來將門打開,宮人搖頭嘆息的離開了。
也不知曉過了多久,即墨醒過來就見到自己牀頭兩側已然點上了華燈,桌子上放着溫熱的飯菜,有人進來了,可是是誰呢?
掙扎的從牀榻上爬起來,睡了這麼久,也該吃點東西填填肚子了。
剛拿起桌子上的筷子,門就打開了,茗夕瘦小的身影出現在即墨的面前,她手中端着一盆熱水,見到即墨醒來,起初是愣了一下,隨後就笑着緩解這僵硬的氣氛。
“十一哥哥,你可算是醒過來了。”茗夕走到一旁放下手中的木盆,如釋重負的說道,“早些御醫來看過你的病了,說你是着了涼,休息幾日就好了。這也真是奇怪了,天氣都熱了,哥哥還能着涼。”
即墨扒了幾口飯,沒有回答茗夕的話,樹影晃動倒影在地面上,接連着連燭臺上的燭火也不安分起來,快速的竄動着,茗夕趕緊關上了宮門。
輕聲的自責着,“都是我不是,嘴上還惦記着你的病,卻忘記給你關上大門了。”
對於茗夕的出現,即墨一點都感到詫異,要是出現的是君天懿他才震驚。
“快要下大雨了,你趕緊回去吧,再過幾天就要大婚了,這些日子就別出來了,小心讓別人說了去。”即墨放下筷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我本來就不想嫁人,只是作爲帝王兒女,這是我人生最大的無奈。如若我一早便流落人間,此生定不回來。榮華富貴,還不如尋個心愛人陪在自己身邊來的更爲真切。十一哥哥,你可懂我的感受?”茗夕站在即墨的面前,兩隻手放哪兒都不是,一臉的憂鬱,也只有他,纔會讓她這麼毫無防備的說出心中的話。
即墨含笑點頭,他又何嘗不是這麼想呢。可這就是命運,既然給了就再也無法卸下,除非生死兩重天。
茗夕自始自終都是淺笑着的,她不想在即墨的面前展現自己有多麼的無助,她只想告訴他,她開心,逆境中她也會保持微笑。
身在校場的君天懿得知即墨近況後,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剛一踏進晨宮的大門,就見到了茗夕的身影。
心中一沉,不禁暗自揣測,“都這麼晚了,她來幹什麼?”婚期將近,作爲新娘子的她本不該在出現在這個地方。
想罷,又輕甩頭自嘲自己,在世人眼中,即墨和她本是同父異母的兄長,這妹妹和哥哥敘敘舊又會惹來什麼閒話呢。
於是也就不再多想。
“宮人說你病了,到底是怎麼了?”君天懿一瞧見即墨臉上那抹蒼白微微蹙起了雙眉,緊張的問道。
即墨聽到他的聲響,慌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驚慌未定,“你怎麼回來了?”
“宮人怕你出事就去校場找我了,看你樣子好像是真的有點問題,要不宣御醫給你好好瞧瞧吧。”君天懿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的審視了一遍即墨,還是很不放心。
茗夕瞧見君天懿過來,也自知不敢再多留。看外面的天色,似乎是真的要下雨了,今晚來這裡,小小也沒有帶上,這要真是下了雨,也不好向她交代,“十一哥哥,我就先走了。御醫交代你要早點休息,不要太晚了。”
君天懿恭送茗夕離開,眼角的餘光瞥了眼身旁的即墨,的確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即墨輕咳了幾聲,見茗夕已經遠離,這才放開了話題,“怎麼樣,士兵都訓練的怎麼樣了?”
“就這樣吧,對了,顏若說你是神醫,你怎麼連自己生病都不知道啊?幸好沒什麼大礙。”君天懿抱怨了幾句,這他真要是出了什麼事,他還真的是太對不起他了。
兩人都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窗臺上就起了滴滴答答的聲響,樹影也搖晃的厲害。外面已然風雨變色,這雨說下就下,一點都不讓人有喘息的餘地。
“我想趁早離開代國,我怕我等不到茗夕大婚那天了。我先回天胤,你繼續留在這裡,怎麼樣?”即墨關好窗戶,靜靜的對君天懿說道。
正如君天懿所說的,他是神醫,又怎麼可能推算不出自己再不回去的後果呢?
這病來如山倒,藥就好似那至關重要的印子,人沒了水會死,而他即墨沒了邙山的藥草只會加快死亡的速度。
當然他也清楚茗夕口中說自己得了傷寒是完全沒有可能的,御醫也許是診斷不出,只用了聽和望就胡亂下了方子。
架子上的水盆冒着熱氣,同屋外的寒氣截然兩重天。即墨望着那方水霧靜等着君天懿的回答。
良久,門外是滂沱的大雨,君天懿的聲音縈繞着雨聲悠悠響起,很是空曠,“你到底出什麼事了?”他不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若沒有別的原因,他怎麼可能就提早離開呢?
君天懿滿心的疑惑,只是即墨遲遲不願意開口告訴他真相。
轉念一想,就退出了屋子,再回來時君天懿身上有不少地方被雨水打溼,他手中拿着一頂雨傘交到即墨手中,“公主剛剛纔離開,她沒帶傘怕是會被雨淋壞,你這個做人家哥哥的,好歹要送個傘吧。”
即墨的沉默讓他不得不聯想到茗夕,難道他們……
即墨推開雨傘,接連又是咳嗽了幾聲,蒼白無力的說道,“你的命是茗夕救的,她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笑,拿着傘的手都因爲這句話而笑的發抖,君天懿止住笑聲後,認真的同即墨說道,“茗夕她若真是喜歡我,方纔我來的時候她又爲何要離開呢?即墨啊即墨,你一點都不瞭解女人。”
站在長廊盡頭的茗夕呆呆的望着頭頂上方那片烏黑的天際,她緩緩的伸出手去迎接那從空中降落的雨滴,一滴兩滴,滴滴落進她的掌心之中,匯成一小灘。
茗夕止住了自己前進的腳步,守夜的宮人此刻都不知曉去了哪裡,連小小都沒了人影,她有點惆悵了,難道今晚註定要被困在這裡了嗎?
回首自己走過的路,晨宮,她是回不去了。而夕宮,卻被雨水阻了道路。
雨勢有點變小,茗夕鼓足了勇氣展開雙臂擋住自己的額頭要衝入雨中時,一頂藍色的雨傘替她擋起了頭頂上方的那片天空。
“是你。”茗夕驚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