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正在的更替之中。
清風堂迎來了一年當中最爲火熱的日子,即將要過年的關係,堂中不少弟子都熱忱了起來。
只是少了司顏若和血洛。
林慕澤和洛亦寒按照往年,派發了不少碎銀好讓他們回家過個好年,也有不少人選擇留了下來,皆因是無父無母的人。
即墨離開清風堂這麼久,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能擁有那些他曾經羨慕過卻得不到的東西。
牀榻上那個身着青白色的男子此刻正閉緊了雙眸,臉色煞白看不出絲毫的血色來。
即墨打開窗戶迎立在冷風當中,藍眸不時的閃爍着光芒,凜然且清寒。
“我的小主子,天氣這麼冷你還要開窗,這身子怎麼受得了啊?”剛從門外走進來的太監看到即墨如此,不免擔心的走上來替他關上了窗戶。
“這麼多天了,他怎麼還不醒?”轉過身冷冷的看向太監。
即墨不能忘記他剛到即墨海的那天。
茫茫白雪,迷漫了他前進的道路。凡是經過他身邊的行人無不爲他的那雙藍眸而感到詫異。
即墨海依舊淒涼,四周都沒有什麼人居住,就連無心路過之人也懶得多瞥去一眼。
那湖碧藍的水,就那樣荒廢在衆人的視線當中。
緩緩的蹲下身去,那個就是當年他被拋棄的地方,隱隱約約的他還能感受來自內心深處的孤寂。
若是沒有當年的玄爺爺,想必他早就死在了這裡,被所有人給遺棄了。
只是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在即墨海居住的幾日中,竟然會有人找上門來。那個同樣有着一模一樣的淺藍眸子的人。
“孩子,離開這麼多年,可算回來了。”當這個自稱是他父親的人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即墨笑出聲來。
“我想你找錯人了,我是無父無母的,從何來父母呢。”即墨鎮定的說道。
兩鬢斑白,一雙蒼老瘦骨嶙峋的雙眸不時的撫摸着即墨那雙深邃的藍眸上,淡定的告訴他,“我們都有一模一樣的藍眸,這可是作爲代國皇族的特有專屬,若不是孤王的孩兒,又會是誰呢。”
即墨全身一震,代國?皇族?他淺笑,發笑的眸子也注意到了他說的重點,的確,他也有着那雙藍色的眸子,只是比起自己來淺了許多,若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本以爲他是找不到的,離開清風堂也只是個藉口。
在那個地方住的越久,靠她靠的越久,他害怕自己會隨時倒下。翻遍翠竹峰所有的書籍他也沒能找到自己身上的病因。
時不時的咳血,有時候會因爲這個而在牀上躺個大半天。
當來人說他是代國皇族的時候,即墨卻怎麼也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爲它,他註定相信自己的宿命。
代國就在天胤的附近,而即墨海卻在兩國之間的邊境處。
就那樣,他停留了些許的時光用來緬懷自己的過去,然後隨着那個年邁的皇帝一塊兒回了代國。
即墨又在代國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從未想過作爲皇子的他會被無情的拋棄。他還是無法原諒這個他名義上的父親。
“孤王知道這一時之間你是無法原諒孤王的,但你身上留着的血脈卻是你不容改變的。”他一字一語的懇求着即墨的原諒,換來的只是更多的漠視。
作爲代國的幼子,即墨被安排在皇宮中最深處的一座宮殿之中。衆多皇子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他一個,甚至有些人以爲他是個假貨,不停的挑刺。
偶爾一天,即墨實在是太無聊了,更加受不了宮殿上上下下對他的看管,毅然踏出了那座宮殿,盡情的漫步在皇宮的大道之上。
“聽說前陣子七公主出宮帶回一個奇怪的男子,也真不到這位公主在想什麼。”
竊竊私語的兩個宮女急匆匆的繞過即墨的身旁,對於他,她們根本就沒有看到,自顧自的談論着。
七公主?即墨念道着宮女口中的名諱。
又是個七,擡頭望向天際,不禁浮想到棲顏的身影來。
抱着好奇的心態,即墨尾隨着那兩個宮女一路朝着夕宮走去。
“小小,你說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啊?你看他還是體溫冰冷的,是不是死了啊?”茗夕着急的說着。
“公主,御醫不是說了嗎,這是正常的,公主真是的,老是擔心他做什麼?”小小嘟囔着雙脣,不滿的說道。
這幾天光是宮中的流言蜚語她就聽了很多,看到自己的主子滿不在乎還一個勁的關心這個男人的時候,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他早點死掉。
“小小,可是他…”茗夕很擔心,這樣下去遲早會害了他,連忙轉過身寫了張口諭交給小小手中,命令道,“這個拿去,去御醫房取最好的藥材回來。”
攤開一看,各種各樣的珍貴藥材都有,小小茫然的問道,“公主?他只是個陌生人,沒有道理要你這樣犧牲啊,何況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又會怎麼樣呢,還請公主三思。”
要去去這些東西,別說是公主了,就算是皇后也要得到皇上的批准,不然甭想領出這些東西來。
“人命重要,你要是怕了,我這就跟父皇去說,我帶了個男子回宮。”茗夕說着就往宮門外走去。
幸虧小小拉住了她,苦口婆心的勸解着,“公主你剛養好身子,又怎麼爲這事跑去找皇上呢,不如再靜等幾日看看可好?”
事到如今小小不免有些後悔,要是那日沒有答應茗夕出去,也就不會撿到這個怪人,更不會有了這一連串的事情。
不過她還是很佩服這個男子的,經歷了這麼多天的海水漂泊居然還能活下來,這麼頑強的生命力讓她不得不五體投地。
只是現在帶來的麻煩,早已將那佩服泯去。
即墨悠悠的踏上了臺階,每走一步都會發出一聲冗長的聲響來,夕宮的看守太監於是早早的迎了過去,欠了欠身,“不知殿下前來有何要事?”
太監是懂得觀察實事的,對於主子他們只能一味的投其所好。
“方纔來的路上聽說七公主回來了,就過來打聲招呼,不知通容與否?”即墨好氣的說道,他只是個外人,雖有着皇子的身份,卻毫無尊貴可言。
“自然,殿下請…”太監讓出一條路來讓即墨走入夕宮。
在代國,兄妹之間是不需要太多的禮節,正如同身份相等的而言,他們可以肆意的出入於自己同等級的府邸,只是不得惹是生非,無理取鬧。
即墨詢問了幾個打掃的宮女,得到正確的方向時,也就加快了些腳步,他有點好奇。
“不知道爲什麼,在他的身上我總是能看到一股韌勁,小小,你說是不是很奇怪,總感覺我跟他之間很有緣,好像是天註定的。”茗夕凝視着牀上的男子,含笑說道。
“公主…”有點擔心,小小走上前去拉住了茗夕的手腕,“公主的婚事早已定下,再過些日子皇上便會爲你主婚了,這樣的心思還是不要的好。”
“我一直都知道,那個即將成爲我夫君的人雖然我們不曾相見,但父皇的選擇是正確的,我會嫁,只是每個女人總是期待不少能驚心動魄的愛情,小小,我也希望此生會有這樣的故事發生。”茗夕感傷的說道,明眸在那瞬間也飽含了不少的淚水。
即墨在房門外聽到茗夕的話語,輕輕叩響了那尚未關上的門扉。
小小理了理自己的情緒,將手中的紙條揉成團踹人懷中,連忙走上去推開門,“參見殿下。”話雖如此,可小小卻不想讓出路來。
茗夕轉過身,看了即墨一眼,聯想起前些日子讓宮中上上下下議論的新皇子,應該就是眼前這位了吧。她笑着走上前去,“應該是十一哥哥吧。”
“現在纔來拜訪真是感到抱歉,如果你有事,那我改日再來就好。”說着即墨就要轉身離開。
“怎麼會呢,茗夕歡迎還來不及呢。”茗夕急着走了上去,示意小小讓來,對着即墨着急的說道。
即墨愣愣的轉過身,對着她笑了笑,“那我可以進來嗎?”
“恩。”茗夕做出請的姿勢。
即墨落落大方的踏入廂房中去,眼眸流轉,只是兩三下就將這間房子打量完畢。
在看到牀榻上的人時,稍稍的蹙起雙眉,“他是?”
“前些日子從海邊遇上的,好像是不小心溺水了。”茗夕笑着說道,推了推身旁的小小,“還不過去整理下。”
即墨看了眼茗夕,探身走了上去,卻被茗夕一把拉住了,“十一哥哥還是不要過去纔好。”
“這是爲何?”即墨不解,是什麼人如此神秘。
“怕嚇到了哥哥,那就是茗夕的不是了。前些日子幾位哥哥來時,都嚇了一跳,害的茗夕緊張了好久。”真誠的說道,讓即墨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誠意。
“無礙,我過去正好替他把把脈,要是有什麼大病我也要替他醫治。”即墨推開她的手,從容的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