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緊閉着,右邊的偏門卻是早早打開。以示對來客的重視。
事實上。以這院牆的高度而言,基本上這扇大門,除了皇上御駕親臨。有或者家中有重大慶典,月仲奕自己必須走過此門,除此之外,這天底下再沒有人能讓太師府開啓大門了。
看着這扇顯然重若千鈞的朱漆大門,不由得心中暗歎:也不知道這大門的轉軸是不是都生誘轉不動了,估摸着從建府以來,開啓的次數不會大於三吧!
朱漆大門之上,兩隻吞口乃是瑞獸麒麟的頭,兩支鹿角極爲分明,口中倒生獠牙,下掛圓形銅環各一。
大門建在高高的臺階之上,卓知遠細看了一眼,足有八階,這也是皇上的一個,恩寵了,須知親王府上,也不過七階臺階,而官至極品的宰輔。也只有六階而已。
臺階左右,各有紅銅瑞獸麒麟一頭,張牙舞爪,仰面觀天,端的是威風凜凜,也將整個,太師府門的威嚴氣勢盡顯無遺。
大門之上,懸有一塊橫達丈餘的牌匾,上書龍飛鳳舞的太師府三字。右下角有個。款,卓知遠定睛居然是先皇御筆,有了這塊門匾掛在頭上,就連當今聖上虞江。進入太師府的時候也不能昂首挺胸闊步邁入了。只能微微低首,以示對先皇的敬意。
卓知遠打量完畢,暗暗點了點頭,對於月仲奕在朝中地位的判斷,又多了幾分。那邊管家早已笑呵呵的伸出手來,對卓知遠說道:“卓公子。這邊有請。”
卓知遠邁步跟隨,走向偏門。偏門處,也臥着一頭石獅,石獅背上光滑如斯,隱約有個,腳印的形狀,這原本便是一塊上馬石。一塊上馬石都能做成獅狀,只能說明當今的皇上虞江,是將月仲奕擺在了一個。無法動搖的地位之上。難怪那麼多彈劾月仲奕的人,最終下場都很淒涼呢。要知道,尋常大官家裡的上馬石,充其量是個狗的形態而已,親王還得是御批的,方纔能使用老虎作爲上馬石。而月仲奕家門口的上馬石居然是石獅子。除非是虞江準備把月仲奕砍了。否則就只能說明月仲奕的地位不可動搖。
偏門只有一階臺階,上去之後是一道兩尺高的門檻,管家走到門口。一腳跨進門中,一腳卻還留在門外。做出請的手勢。
卓知遠也不客氣了,便自走了進去偏門之後,老管家笑着說道:“卓公子稍候,老奴這就去稟明太師,說卓公子到了。”
雖然是應邀前來。可是這規矩卻是不能廢,非請勿入,這是絕對的等級森嚴。
不多會兒,管家便又出來了。對卓知遠道:“太師請卓公子去書房見面。”
卓知遠點點頭,跟隨管家從偏廊而上。繞過前廳,到了中院。再轉過兩道迴廊,這纔來到了月仲奕的書房。
及至到了書房門口,老管家一哈腰,對卓知遠說道:“卓公子請稍候,太師稍後便到,卓知遠不妨看看架上的書,或許對公子有所稗益。香茶已然奉上,卓公子自便吧!”說完之後,管家輕輕一推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木門應聲而開。
卓知遠衝老管家點了點頭:“有勞管家了!”
老管家只是笑笑,待及卓知遠入得姐過來的,但是如若小姐偷跑過來。還望卓公子勸她及早回到她的廂院之中,以免太師不快。”
卓知遠回過身,雖然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但是還是點了點頭,躬身作了一揖:“多謝老管家提點。草民知道了。”
老管家呵呵一笑,也就關上了書房的門,退了出去。
卓知遠站在書房之中,左右看了看,右側一張偌大的書桌,上邊零星擺放着幾件文房應用之物,右角有一個筆架,掛着幾桿毛筆。
正當中乃是幾張椅子,各配有一張小小的茶几,落於窗下,窗外是樹叢花影。窗頭吊着兩盆吊蘭,倒是頗有幾分清幽之意。左側乃是兩排書架,有一道低矮的屏風相隔,雖然老管家說過讓卓知遠看看架上的書,卓知遠也能聽得出來,這架上恐怕不止是四書五經之類那般簡單。恐還有些禪理功訣什麼的。否則管家也不會特意說有所稗益的話了。不過卓知遠卻並不打算去看,等着月仲奕來見而已,短短時間。便是丹高深的禪理,怕是也看之無益,卓知遠倒是對這書房裡牆上掛着的唯一一幅畫相當
畫掛在書桌之後,橫幅,大約七尺的長度,上下乃是三尺的寬。
畫面構造極爲簡單,只是數筆寥寥勾勒出一座綿延的青山,青山之上有個涼亭,亭中坐着一個老叟,光頭赤足,袒胸露懷,看起來該是放蕩不羈的模樣,可是卻偏偏端坐禪姿,又有寶相莊嚴之相。這原本完全無法統一的兩種極致之態,卻偏偏在這個老叟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老叟身側跪着一名童子,也不過五六歲的年紀,梳着個朝天的髻兒。圓鼓鼓的一張小臉。雖然都是簡單的勾勒,但是小童的形態卻栩栩如生的表達了出來。童子手裡握着一口劍。臉上笑眯眯的樣子,劍 尖卻是對着老叟,雖然只是靜態,可是卓知遠看着,卻覺得那童子分明便是要殺了老叟。也不知爲何,這畫面之上凜冽的殺意讓卓知遠都感覺到有幾分心凜。
這二人的關係分明應當是師徒的關係,卻爲何這五六歲的童子卻要殺了他的師父?而且,這外表不羈卻有寶相之狀的老叟,又爲何閉目坐禪。古井無波,就好似只等着那童子將他殺了一般。
越看越覺得奇怪,這畫上居然透露出凜凜的殺意,甚至於影響到了卓知遠。卓知遠彷彿將自己心中無限的仇恨都想了起來,清源山上種種遭遇。以及下山之後樓無痕對自己的追殺,那似乎在記憶裡已經沒有那麼清晰的回憶,卻在這張畫的影響之下浮現在腦海之中。
心潮起了波動的卓知遠,突然就覺得不對勁,立刻凝了凝神,剛纔那股子殺意恨意盡皆消失不見,眼前牆上,只不過是一張極爲普通的畫罷了,那童子手裡的劍”雖然是劍尖朝着老叟,可是卓知遠卻再也看不出適才那股子澎湃的殺意。現在再看上去,似乎那童子又並非想要殺了老叟了,僅僅只是做出了遞劍的形態而已。只不過構圖依舊奇怪。這童子若非要殺了老叟,卻爲何會將劍尖朝向老叟呢?按說不是該將劍柄遞上的麼?
隱約之間,卓知遠悚然發現。這圖中並不是只有兩人,在老叟身後。與那山巒重疊之處,還有一名女子,置身於青山之上的樹叢之間,若是不留心觀瞧,倒還真是看不出來。
女子也和老叟以及童子一樣,由極爲簡單的幾筆構成。但是也同樣顯得豐滿已極,似乎就這寥寥幾筆,就將那女子所有的神韻都勾勒了出來。也不知道爲什麼,卓知遠看到那名女子,心中竟然大有親近之意。就好似這女子他曾見過數回一般。這種感覺,就和他最初見到月小猜的時候一樣,不過一眼,便有獨特的親近之意。這種感覺只是第二次出現,卓知遠也算是見識過不少人間絕色,無論妙色還是緋羽,都是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美貌,可是卓知遠卻從不曾對她們產生如此的親近之意。哪怕是對此二人微有綺念之時。甚至於面對緋羽的胴體,卓知遠都還不曾有過這樣奇特的感覺。
腦巾一陣恍惚,卓知遠突然感覺到這女子與月小猜頗有幾分相似,而那老叟,卻是和月仲奕也有些相似。心中一旦產生這樣的念頭,眼中不由得就越看越像。卓知遠不由得大感奇怪,卻是爲何這般簡單的筆觸。居然能讓他產生這麼多的遐思呢?
難不成,這老叟真的就是月仲奕?可是月仲奕絕沒有這般年邁。那山上的女子莫非是月小猜的母親?那倒是頗有幾分可能。但是,卓知遠也只能胡亂猜測,卻是無法得到證實。
就在卓知遠依舊沉浸在這幅畫當中的時候,卻聽到門外有人說話,很快門便打開了,卓知遠以爲是月仲奕到了,連忙轉過身來,準備躬身迎接,但是等到看見入屋之人,卻是一下子愣住了。
“咦?他們怎麼來了?”卓知遠大感驚奇,屋外進來之人,看到卓知遠,卻只是微微一笑,顯然。他們是早就知道卓知遠在此的。
“哈哈,知遠,你果然已經在這裡了,聽說你一個人就把清源山那幫蠢貨打了個落花流水?哈哈。解氣解氣!”
進來的,是一男一女,那男子一見到卓知遠,臉上就滿是笑意。顯得開心不已,邁開大步便走了過來。
卓知遠趕忙迎上:“大哥,緋羽姐姐,你們怎麼也到了這裡?”
進來的人,居然卻是通教掌門緋羽以及卓知遠的結拜大哥,通教長老渡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