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泡個熱水澡。”勒森低下身體單膝跪在地上,從下往上望着瑟瑟發抖的陸彧,“走吧?”
陸彧拍開想觸碰他的手,獨自走向臥室裡單獨隔間的浴室。
浴室裡響起淅淅瀝瀝的放水聲。走到窗邊,勒森拉開厚重的窗簾,漆黑的夜空在他透澈的藍眼睛中投下一片陰影。
今天經歷了一個糟糕透頂的夜晚。他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苦悶的情緒,當着所有階級血族的面抹殺自己的同類,可他卻依然覺得這樣不夠,他應該慢慢折磨死那該千刀萬剮的傢伙。
可追根究底,錯在自己,是他的大意導致陸彧今晚差點喪命,如果摔進的不是水池,如果萊斯利下手再狠那麼一點點,如果自己沒有及時趕到,他就永遠離開自己了。
爲什麼是人類,他們太不堪一擊。
勒森沉重的嘆氣,發現陸彧已經進浴室很久了。
衣櫃裡隨手拿出的睡衣掛在手臂上,勒森推了推浴室的門,被鎖了。但這並不影響這位血族領導者的進出,他稍一加力,整個鎖心連着扶手一起被扯出。
而這些動靜似乎都沒影響到陸彧,他坐在寬大的浴缸裡直直的瞪着頭頂的燈光。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勒森不喜歡他現在的表情,空洞冷漠,這不是他的小傢伙該有的表情,“嘿,你泡了很久了,再這樣下去該脫層皮了。”他試着用上揚的語調哄他開心。
可陸彧沒有理他,只是把頭埋下看着水面,盯着燈光太久,眼睛又疼又瑟。
勒森只好上前,用手試了試發現水溫幾乎變涼,眉頭一皺,伸手要拉陸彧,“起來。”
“你放開我!”
陸彧被他拖起半個身子劇烈掙扎着,力道很大,勒森擔心勒疼了他,稍稍放鬆點力度,陸彧立刻猛地發力收回自己的手臂,結果失去重心的身體狠狠摔回溼滑的浴缸裡,水花四濺,他重重磕到了膝蓋,蜷縮起身體皺眉抵抗這疼痛。
勒森心裡發緊,“你還好吧?”再次伸手,依然被陸彧狠狠打開。
深呼吸,這次勒森他沒有退步,緊緊拽着陸彧的手腕把他帶出浴缸。再把浴袍披在他身上裹好。
陸彧的身體很漂亮,勒森在第一次見到他是就注意到了。勻稱而修長,雖然沒有強健的塊狀肌肉他彰顯他的力量與爆發力,卻擁有緊實而漂亮的線條。皮膚的觸感細膩美好。
可勒森閉了閉有些發暗的眼眸,再重新睜開,強行替陸彧穿上了睡袍,把人帶到了牀沿坐下。
陸彧垂頭,他的隨意手放在大腿上,眼睛卻死死盯着手腕上被勒森拽出的紅痕,他沙啞的嗓音道:“你滾開。”
他溼漉漉的黑髮正向下滾着水珠,打溼肩膀和側臉。
勒森一語不發轉身離開了臥室。
陸彧聽着他漸漸走遠的腳步聲,頭頂吊燈的燈光原來如此刺眼,他猛的弓起身體用雙手狠狠捂住了臉。
開關輕輕‘嗒’的一聲,指縫間透入的光芒瞬間消失。
接着,溼透的頭髮上被搭上一條毛巾。
“我這沒有吹風機,威特給我推薦過很多次,說用這個擦頭髮會幹得比較快。他是個愛乾淨的人,這是他買來備用的。”勒森彎腰輕輕擦着陸彧的頭髮。
陸彧的肩膀開始劇烈顫抖。
勒森繼續手上的動作,他的聲音溫和而充滿磁性,“爲了找到這個,我把老威特的房間弄得一團遭。”
“你是個混蛋!”
“是的,我是。”勒森摸了摸頭髮的溼度,繼續耐心的擦拭。事實上他的動作太輕了,稍稍使點兒力氣,才能更快的把水擦乾。
空氣瞬間靜謐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勒森靜靜看着那人發出低低的抽泣聲,眼底印着心疼。
突然,陸彧擡手扯掉頭上的毛巾,狠狠丟向勒森,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吼出來:“你這個混蛋!你把老子當狗養!”
“不,我並沒有。”勒森的嗓音乾澀。
陸彧紅通通的眼睛瞪着他,“你他媽就把老子當狗養!高興時摸一摸拍一拍,生氣了就指着鼻子罵!現在你滿意了吧,自己的狗被別人用鞭子抽了所以現在拿顆糖來哄哄就好了是吧!”
摸摸陸彧差不多幹透的頭髮,指尖收回時無意般劃過他印着淤痕的側臉和脖子,“還有呢?”
“你猶豫了。”陸彧的聲音忽然低不可聞,“你那時候猶豫了,你一定不想要我了,你要把我丟給別人。”
勒森的瞳孔微微的縮小,他緩緩坐在陸彧身側,看着自己的左手,“現實是,把你交出去,對我而言有利無害,你對我而言是什麼?管家?客人?寵物?你一個人類能算得上什麼。”
陸彧的聲音完全走調了,“你把我當一條狗養……”他似乎找不到其他的語句來表達心情。
“可感情上,小東西,你遠比我想象得要重要得多。”勒森伸手將人抱起,放在腿上讓他坐在懷裡緊緊圈着,“我沒有猶豫,真的,只是當時腦海裡涌出了太多不願意把你交出去的情緒,它們排山倒海,多到嚇到了我自己,我只是對這樣的自己感到震驚。”
懷裡的人抽泣聲似乎小了一點,“即使如此,你還是混蛋。”
“是的,我承認我是,你已經說了很多次了。我把你一個人留在充滿吸血怪物的地方,我沒有給你解釋的機會,我甚至讓你受到了傷害。”勒森額頭抵着陸彧的頭頂,“對不起,可你對我很重要。”
陸彧吸吸鼻子,想了想,又抽出勒森的領帶用來擦快溢出來的鼻涕。然後揪着領帶擡眼瞪對方。
勒森無奈道,“你用,我完全不介意。”
“你明明會系領帶!”
埋頭看自己的領結,揚脣,曖昧道,“我只是想借那個機會讓你親近我一下,沒想到你技術那麼糟糕。”
“正經點,我氣還沒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