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嵐見到自家的公主卻是一副輕輕鬆鬆的樣子在看着書,便說:“娘娘,雖然你與陛下並不同心,在這些鑽營的事情裡,也不喜歡,可是到時候還是得送禮的,送得不好,你又該被陛下責罵了。”
喬綰聽到藍嵐這麼說,好笑的看了一眼她,把自己的正在看的書翻了過來給她看。
藍嵐見到喬綰看的書上,都是一些分解圖再加批註,就奇道:“難道娘娘要做一副弓送給陛下?”
喬綰點點頭,她記得之前在南山狩獵,莫瑾泓那彎弓搭箭的樣子,一看就是十分喜歡射箭的,那自己做一副弓送給他,應該會合他心意吧。
君君臣臣,夫夫妻妻,她不能和他做真正的夫妻,但也要做一名合格的臣妾。
喬綰長呼一口氣,道:“看了整整一天的工具書,總算弄懂了,接下來就看本宮和你們的手藝了。”
首先,喬綰便從自己的櫃子中,拿出了一根壓箱底的紫杉木,藍嵐瞧這紫杉木的形狀,儼然就是弓的雛形,而且紋理均勻,很少木節,軟硬也適中。先不說這種上等的紫杉木難得,如此已經天然“馴弓”的木,更加是百年難得一遇。
喬綰摸了摸這一柄紫杉木,似是懷念的道:“這是當年哥哥送給本宮的,說等本宮找到了心上人,就一定要讓他給本宮用這紫杉木製一張弓來,給他過目一下。若是他覺得好,本宮的心上人才能算是合格了。”
“沒想到,現在反而是本宮用了這紫杉木爲……爲陛下制弓了。”
心上人三個字梗在喉頭,喬綰始終是沒有說出來。
晨夕宮裡,德妃喚人去公主院叫來了安陽長公主,長公主正在研究着琴譜,聽到是母妃召她,便立刻放下琴譜來了晨夕宮。
德妃先是問了一下長公主的近況,兩人聊了一會兒,她纔不得不進入正題:“安陽,皇后娘娘說,讓你好好練舞。”
“練舞?”長公主不解的問。
德妃點點頭,說話也像變得困難:“到時候陛下的壽宴,三國皇子會來,皇后說到時候讓你驚鴻一舞,展示一下咱們的優秀。”
長公主此時懂了,原來是練舞,然後跳給可能是自己未來的夫君看……
德妃見到長公主眉頭蹙着,好像片刻便要淚如雨下,心裡也是堵着。
窗外此時戲劇性的下起了雨,晚夏的雨不如仲夏那般的急促,那般迅猛,只是風夾雨,天地之間也彷彿隔了一層紗,呼嘯而沙啞的雨聲傳入屋裡,似悽似訴。
喬綰也聽到了院子裡淅淅瀝瀝的雨聲,一時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望了出去。
窗檐成了雨簾,細雨放肆而無畏的飄灑,喬綰看着看着就呆了。
藍嵐沒有那麼多心事,自然不會對這些雨景有什麼感觸,只是埋怨了一句:“這回,角、筋、膠、絲只能夠等到雨下完以後才能去尚舍局拿了。”
哪知道,這場不大的雨,下了整整一天,偶爾間歇一會兒,就又淅瀝的下起來。
等到這場雨徹底停了以後,把整個皇城都洗刷了一番,連一片綠葉都像是終於能夠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的吐氣揚眉。
喬綰剛剛用完晚膳,見到雨停了以後,那大而亮的圓月又從雲中露了出來,皎潔的月輝傾斜於庭中。
“那我們現在去尚舍局吧。”喬綰說道。
藍嵐聽了,立刻說:“已經這麼晚了,不如就讓奴婢帶人去吧,娘娘你在凌菡宮裡等着就好。”
喬綰搖頭說:“就當是飯後散步了,本宮最近也很少於夜裡時在宮裡走動了。”見到藍嵐還想阻止,就又調皮一笑,道,“再說,那些角呀筋呀,你會比本宮更會選嗎?”
藍嵐吐了吐舌頭:“娘娘你自幼就得太子的教導,在這方面奴婢哪夠你懂。”
主僕二人便啓程去尚舍局,其實喬綰已經坐到了妃位上,換做別人,怎麼也不可能只帶一個貼身宮女在身邊的,像往日的古珺,就是每一次出去,都得一列的人跟隨着,到哪都是一副大陣仗。
可是喬綰還是拒絕了王秀提議的帶多幾個太監宮女隨從,依舊只與藍嵐走東走西的,覺得這樣更加方便。
尚舍局在內侍省中,屬於比較偏的位置,喬綰想着如果按平常的路徑過去,走得長,既然只有她和藍嵐兩個人,她就打算抄近路,走靠着宮西門的那邊。
宮西門平常是沒什麼人走的,多是宮婢們等出宮,或者他們的家人來探訪他們時,才走的路,所以大多是很清靜的,只有六個侍衛在這裡守着,隔一炷香時間就會有一支巡邏隊經過這裡。
“娘娘,等會兒你覺得要什麼樣的角比較好?”還有一段路就到宮西門的時候,藍嵐問道。
喬綰想了想,剛要回答,突然神色一凜,朝着一個方向喝道:“什麼人,偷偷摸摸的在那裡!”
藍嵐也聽到了那一邊的動靜,在喬綰一喊以後,飛身過去,一下子就擒住了那人的肩膀。
原本以爲這麼大膽潛入宮裡面的人,應該是武功上乘的,可是卻被藍嵐牢牢抓住,然後輕輕一拉,就被拉出了陰影之中,暴露在喬綰的眼前。
喬綰見到這個男子,眉目清秀,一股書卷氣,就算穿着夜行衣,也還是文人的模樣,仔細一想,不禁說道:“你是李儒蕭?”
李儒蕭先時被藍嵐抓住的時候,以爲是被宮中侍衛抓住,覺得一定是死路一條了,可是現在發現抓自己的竟然是那一次在送別西遙使臣時,根據自己的詩作了一幅絕妙畫卷的琬賢妃。
他朝喬綰恭敬的行了一禮:“參見琬賢妃。”
喬綰覺得李儒蕭這樣才情橫溢的人,自有文人的風骨,絕對不會半夜偷偷摸摸來到皇宮裡面,一定是有別的事情,就想讓他去一處沒人的角落細聊,在這裡,太容易被巡邏隊看到了。
可是剛剛說了一句“李儒蕭”,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個女子急急忙忙的說道:“琬賢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