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原本來的時候還是笑盈盈的,但是在看到那摺子上內容,口徑如此一致的時候,臉色越變越難看。在翻閱到張雲連的摺子時看見上面白紙黑字寫着蕭雲涵做皇后的種種不好,祁墨拿着摺子的手都在發抖,他冷笑着擡起眼,瞅了站在一羣朝臣之前的張雲連一眼,狠狠的將這本摺子朝他的臉上砸去。
張雲連被祁墨那架勢嚇得臉色慘白,但是卻沒敢躲,硬生生捱了這麼一下。那摺子砸在他的額頭上,硬硬的角竟然將他的額頭砸出了血來。站在他旁邊的幾位同僚見了,都是心下一冷,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說一句話。
“你們都什麼意思?!”祁墨一邊大吼着,一邊撿起桌上的奏摺,一個一個的拿在手裡抖着,給下面站的滿滿的那些人看。
“一個兩個也就算了!你們全體反對?!那好,今個朕就好好問問你們,蕭雲涵有哪裡不好!你們爲什麼不同意!”祁墨“啪”的一聲將摺子往自己面前的桌上一摔,皮笑肉不笑的等着下面一羣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大臣們開口。
但是,朝堂上安靜的甚至能聽見小太監搖晃拂塵抽打空氣的聲音,剛剛遞上摺子的那些人竟然沒有一個敢說話。
“怎麼了?!都啞巴了?!這摺子上不是寫的挺好的嗎?!鄉野丫頭,受不起皇家這麼大的榮寵!蕭雲涵命硬,對皇上的龍體不利!呵呵,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祁墨“嚯”地一聲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手中將摺子一揚,那一本本的奏摺如冰雹一般噼裡啪啦的從半空中砸了下來。
“蕭雲涵是鄉野丫頭?!朕告訴你們,在之前朕還是王爺的時候,她就是王妃!她命硬?!她命硬,這麼多年了,朕怎麼還沒死?!你們說啊!”祁墨氣得雙眼通紅,雙手按在桌上像一隻發怒的獅子。
朝堂之上,所有大臣都嚇得腿腳發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齊齊的向他磕頭,山呼萬歲:“皇上息怒,請皇上息怒!龍體要緊,皇上萬萬不可說這樣的話!”
祁墨冷笑了兩聲,拋給下面跪了一地的大臣冷眼:“你們不是想要朕立後嗎?朕立了,你們又挑三揀四?!是不是打着與皇家結親的主意呢?!哼,朕還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老奸巨猾!”
“如今朕就明確的告訴你們,蕭雲涵已經爲朕生了個聰明伶俐的小皇子,這個皇后的位子,非她莫屬了!”
祁墨憤怒的聲音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久久迴盪,一直到連尾音都消失不見,大殿上纔有一個穿着朝服的大臣,哆哆嗦嗦,顫顫發抖的從地上站起來。
“皇上,皇上微臣有話要說。”
祁墨的臉色黑的可怕,擡頭一見竟然就是那個張雲連,氣得差點沒直接龍椅上翻下去,將他就地正法了。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怒氣,強迫自己坐回了
龍椅上,低沉着聲音道:“說。”
“皇上,蕭雲涵,蕭雲涵可是東嶽人......”張雲連一邊努力控制着自己微微發抖的身體,一邊說道。
“所以呢?”祁墨不以爲然。
張雲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所以,所以,她,她,據臣所知,她還,還是南天閣的......”
祁墨冷笑着眯起眼睛:“朕還是風雲壇的呢。”
“可是她......”張雲連額角的汗珠滾落了下來,心跳如鼓擂,不知道祁墨是真的不清楚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還是在揣着明白裝糊塗。
“有什麼話就快說,張愛卿,你一個大男人,還犯得着跟朕兜圈子嗎?!”祁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張雲連道。
張雲連知道自己是躲不過去了,反正話都說到一半了,就算就此打住祁墨也不會對他有什麼好印象了。索性都說了吧,大不了就是掉腦袋,他這條老命也豁出去了。
其實他今年才四十出頭,算不上老,從祁墨還是西晉皇子的時候他就跟着祁墨了,這麼多年來,也算是對祁墨有些瞭解,所以在這種時候他纔敢冒險站出來說話。
“皇上難道忘了嗎?蕭雲涵她可是當初屠戮我們西晉......”張雲連的話說道一半,祁墨的臉色已經變的十分恐怖。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祁墨已經想起來了。
蕭雲涵就是當初屠戮他們西晉皇室的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啊!沒錯,在朝堂上的這些大臣之中,有很多都是之前西晉的老臣,對祁墨特別衷心,復國之後,祁墨就按他們的本事又重新授予了他們官職,張雲連就是其中之一。難怪當初他就算冒着得罪祁墨的危險,都要派人去刺殺蕭雲涵,任誰願意讓一個曾經屠戮過自己國家的女人當皇后啊!
祁墨剛剛憤怒至極的表情慢慢柔和了下去,他苦笑了一下,對着張雲連揮了揮手:“張愛卿,朕知道了,退朝吧,退朝!”
從朝堂出來,祁墨的臉色十分難看,他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卻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明明這偌大的皇宮都是他的地盤,他卻覺得哪裡也不想去了。
是啊,蕭雲涵曾經將西晉皇室屠戮殆盡,而如今在他的朝堂上,有一小半都曾經是西晉的老臣,他們怎麼能不全力反對?!他能原諒蕭雲涵,那是因爲他愛她,知道她那樣做是出於無奈,也是被逼到那股地步上的,若說罪魁禍首,被自己殺掉的那個林天駿纔是。可是,那些朝臣們不會這樣你想,他們不知道蕭雲涵的苦衷,不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不知道她對祁墨付出過多少,不知道......
“爹爹!”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童聲,將祁墨飄忽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微笑着低頭,看着小祁兒那柔和的笑臉,淡淡道:“祁兒怎麼來了?”
“孃親讓我過來接爹爹,說是爹爹下朝了!”小祁兒不知道祁墨心中所想,張開胖乎乎的一雙小手要去抱他。
祁墨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望着湖邊被風吹起的柳絲,長長的嘆了口氣:“好,那我們回去找你孃親。”
“孃親親手做了桃花羹,在清樂宮等爹爹呢。”小祁兒眨巴了幾下眼睛,揪着祁墨的衣角就往清樂宮的方向走。
祁墨便順着他的意思去了。
清樂宮,蕭雲涵正慵懶的坐在樹下,單手撐着頭,將果盤裡一顆顆櫻桃往嘴巴里丟。眼角的餘光瞥到祁墨和小祁兒一大一小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今天如何?”
她的意思是問祁墨今天早朝的情況。祁墨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能說什麼呢?
“還是那樣一堆亂七八糟的破爛事,什麼潮州水患嚴重,什麼邊塞小國蠢蠢欲動,我都打發他們去辦了。”祁墨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對蕭雲涵道。
蕭雲涵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問,招呼着他過來吃早膳。
祁墨在她的對面坐下來,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擺着的桃花羹,淡淡的粉色,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撲鼻而來,他使勁的吸了一口,頓時覺得剛剛在早朝上的那些不快煙消雲散了。
“味道如何?”蕭雲涵笑眯眯的看着他,突然湊近了過去,那長長的睫毛幾乎貼到了他的鼻子尖上。
祁墨將口中的桃花羹嚥下,嘴角就情不自禁的揚了起來,他順勢吻了吻蕭雲涵的額頭,回答:“好吃極了。”
“那我可以天天做給你吃。”蕭雲涵說着,坐回自己的位置,臉上的神色也平靜了下來,彷彿剛剛主動親近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祁墨不錯眼珠的望着她,腦海中張雲連的話卻在一遍一遍的翻涌,內心澀澀的,喉頭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一般,讓他說不出話來。突然,他的眉皺了皺,因爲剛剛他注視着她的時候,突然發現她的眼睛竟然是通紅的,那雙向來明媚如星子的眼眸,今日竟然是通紅的!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纔剛剛進宮就被人欺負了?!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她是誰,她可是蕭雲涵,曾經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魔頭,就算是放在宮裡,又有誰敢欺負她?!那麼,如果不是被人欺負的話,難道是......因爲他自己?
“爹爹,你看孃親看的都魔怔了,快吃飯呀!”
突然,一隻軟乎乎的小手拉住了他的大手,輕輕搖晃着。
祁墨回過神,低頭看了看趴在自己身邊的小祁兒,點了點頭:“嗯,祁兒吃飽了嗎?”
小祁兒卻突然生氣的扭過了脖子,哼了一聲道:“哼,爹爹就記得看孃親,祁兒可是一直在旁邊等着的,怕破壞氣氛......”要不是因爲他太餓了,肚子咕嚕嚕的叫,剛剛纔不會叫祁墨。
俯身將小傢伙一把撈起來,抱在懷裡,祁墨動了動手中的銀筷子,給他夾了一塊看起來十分精緻的糯米糕,小祁兒毫不客氣的一口吞下,好吃的眼睛都眯起來。
蕭雲涵坐在對面看着,不知怎地,眼睛又是一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