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樹林,此時正是夏末初秋,樹上葉子還是綠的,只是地上也落了不少,一棵枝杈歪歪扭扭伸出來的老槐樹上,翩然坐了一位面容俏麗的女子,那女子穿了一身煙雨色的水袖長衫,一條錦鯉留仙裙,插着雨蝶髮簪的斜髻上流蘇隨着一陣吹來的風輕輕搖曳。腰間那把插在劍鞘裡的流月劍隨着她搖晃雙腳的動作輕輕擺動着,樣子看起來悠閒極了。
林中十分安靜,除了簌簌落下的樹葉,就只有偶爾的幾聲鳥鳴。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在林中多了一陣沙沙的聲響,混在樹葉落下的聲音中,有些模糊的讓人分辨不清。然而,樹上的美麗女子卻已經機敏的豎起了耳朵,雖然表面看起來還是和剛纔一樣,嘴角微微上挑的笑着,穿着軟底珍珠繡鞋的雙腳來回搖晃個不停。
不多一會,一羣若隱若現的白色人影由遠及近的走了過來。女子不慌不忙饒有興趣的翹起了一條腿,三首託着下巴,淡然的望着那羣白色的人影。
人影很快近了,那是一隊身穿白色衣服,頭戴兜帽,臉上戴着白色面具的人,他們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柄長劍,隔着厚厚的面具,看不清表情。只見那隊人行至老槐樹下,便很快四散開來,將樹緊緊包圍了起來。然後,在兩個白衣人的陪同下,一個身穿赭石色暗紋衣袍的老人拄着一根龍頭柺杖緩緩走了出來。
“蕭雲涵!你好大的膽子!我裘千仞的人你也敢動!也不問問在這江湖上老身的名號!”裘千仞‘當’的一聲將柺杖往地上一戳,朝着坐在樹上的那個絕美女子大喊道。
蕭雲涵擡起衣袖捂着嘴巴笑了笑,輕輕一躍就從樹枝上躍了下來,好似一片輕盈的落葉,飄然落在了衆人的眼前。
“老前輩莫生氣嘛,雲涵也是不得已纔會這麼做的。”臉上帶着一絲淺的笑,蕭雲涵把歉疚這個表情演繹到了極致。
“哼!老身不聽你那些屁用沒有的廢話,咱們就一句話,解藥你給不給?!”裘千仞一張佈滿皺紋的臉上,怒氣有增不減,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蕭雲涵,幾乎是咬牙切齒。
煙雨色的留仙裙在被風吹拂,好似一汪湖水泛起層層浪花,蕭雲涵輕巧的轉身,婷婷嫋嫋的背對着裘千仞往大槐樹下面走,她說道:“那怎麼行,您以爲您只要來了這裡就能拿到解藥了嗎?那之前無辜慘死在你手下的那些南天閣的弟子們怎麼辦?那如今虞山上南天閣殘破不堪的練武場、閣主的閉關塔怎麼辦?那我通往山頂的那條染血的‘通天鏈’怎麼辦?不公平啊,裘老前輩。”
裘千仞臉被氣得發青,握着拳的手氣得一直在抖,蕭雲涵這個小丫頭片子,仗着背後有南天閣撐腰,竟然敢這樣跟她說話,簡直太不像話了!
只見空中突然劃過一道亮弧,一條細長的軟鞭已經朝着蕭雲涵的後背狠狠抽了過去!
蕭雲涵察覺到異樣,閃電般往旁邊避去,縱然速度已經快的讓人看不清動作,但還是比裘千
仞的鞭子慢了半秒,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她後背那上好料子的繡花外衫已經被軟鞭抽的綻開了一道口子,露出裡面素色的裡衣。這樣的力道要是抽到人身上,後果可想而知,定會打得人皮開肉綻。
“小丫頭片子!在老身面前說話注意着點,否則,小心老身對你不客氣!”裘千仞從鼻子裡發出了兩聲不屑的冷哼,說道。
蕭雲涵面色不改,對着裘千仞頷首微笑,欠身鞠了個躬:“方纔是雲涵不好,惹得老前輩不快了,雲涵給您陪個不是。”
“哼!”裘千仞用柺杖敲了敲地面,不快道:“說吧,別賣關子了,什麼條件你說,只要你肯把解藥交出來!”
果然如此,蕭雲涵心中暗喜,她就知道裘千仞捨不得商闌珂這麼個既聽話,武功又高的好徒弟。不過,她還得拖上一會兒,等閣主他們來,這裡就沒她的事了。
“條件自然也不是我說了算了,裘老前輩,今日你既然敢帶人前來,想必也知道閣主會有什麼要求,所以,雲涵也就不多解釋了。不過,雲涵還是奉勸你一句,以後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還是少做吧,免得擔驚受怕的怕被人報復。”
“閉嘴!老身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評頭品足!”裘千仞顯然被蕭雲涵激怒了,她突然揮了揮手中的軟鞭,就見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突然兩道利箭從她的衣袖中射出,直朝着蕭雲涵射了過來。
蕭雲涵沒料到她竟然暗中放出了袖箭,身形一頓,那利箭已經到了眼前。就在此時,突然一把匕首斜刺裡橫插過來,將箭擋了過去。回頭一看,原來是南宮銘帶着冷奕和冷冽還有其他一些閣中的人趕到了。
“哼,裘老前輩好久不見。”南宮銘一身黧黑的袍子,臉上帶着銀色雕花面具,聲音如同鬼魅一般清冷:“上次你的徒弟商闌珂帶人偷襲我南天閣以至於我南天閣損失慘重,這筆賬我可沒忘!”
裘千仞對於南宮銘的話一點也不意外,畢竟那是她授意商闌珂乾的,如今人家上門報仇,她自然說不出什麼。
“閣主莫非是想給你死去的門下弟子報仇?”裘千仞定定的看着南宮銘,說道:“那就放馬過來吧,今個我裘千仞奉陪到底!”
南宮銘手中長劍隨着他的動作在空中畫了個複雜的圖案,他將劍直指裘千仞的喉嚨,淡淡道:“我南宮銘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今日你我來比一場,贏了,我既往不咎,將解藥給你,但是若你輸了,那解藥可就沒有了。反正當初也是商闌珂帶人殘害了我閣中那麼多弟子,就當他殺人償命吧!”
“好,一言爲定!”裘千仞緊緊握着手中軟鞭,朗聲道。如今她不得已受制於人,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她話音才落,雙方已經開始攻擊。很快,南天閣身穿青衣的閣中弟子就和裘千仞身着白衣的手下混戰到了一起,蕭雲涵和冷奕、冷冽也上去幫忙。而裘千仞和南宮銘已經打得難捨難分,招
招試試都殺氣畢露,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稍有不慎輕則身受重傷,重則一命嗚呼。
短短的一刻鐘時間,裘千仞和南宮銘已經過了不下幾百招,卻依然是不分上下。而蕭雲涵和冷奕、冷冽三人已經帶着那幫青衣弟子,將裘千仞的那些手下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正抽空分心來看南宮銘這邊的戰況。
突然‘刺啦’一聲刺耳的聲響,蕭雲涵和衆人的視線頓時被吸引了過去,就見南宮銘的長劍已經被裘千仞的軟鞭緊緊纏繞,幾乎動彈不得,看的蕭雲涵心裡爲他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南宮銘卻突然變換了腳下的步伐,只見他竟然放開了劍柄,運氣輕功踮腳立在了劍鋒之上,然後碎步疾行,轉眼間已經來到了裘千仞的面前,就在裘千仞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南宮銘突然一腳踹在了她的胸口上,力道之大,讓裘千仞連連後退幾乎站立不住。南宮銘並沒有就此放過她,他趁此機會反手抽出了自己的長劍,幾個腳步錯落一個利落的轉身,劍鋒已經架在了裘千仞的脖子山,只要稍稍用力,她就會小命不保了。
“哼,你輸了。”南宮銘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道。
裘千仞握着軟鞭的手顫抖的厲害,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宮銘,似乎是不相信這一切已成定局。
“你,這,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上一次,明明你連珂兒都打不過!”她不敢置信的大叫着,幾乎癲狂的要撲上去抓住南宮銘的衣領。但是卻被冷奕和冷冽攔了下來。
“上一次,我正在閉關,被人中途打斷,經脈逆行差點走火入魔,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南宮銘銀色的面具下傳出一個陰晴不定的聲音:“也罷,反正你如今也輸給了我,所以,請回吧,回去好好安頓你的寶貝徒弟,或許這個時候殺了他,還能讓他減輕點痛苦。”
“你,你!”裘千仞被南宮銘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是沒有辦法,輸了就是輸了。
“蕭雲涵,我們走。”南宮銘揚起頭,聲音十分悠揚,轉頭對蕭雲涵道。
蕭雲涵咬了咬嘴脣,看着裘千仞可憐巴巴的樣子,腦海中鬼使神差的出現了之前商闌珂在斷情崖下拿着水壺遞到自己面前的那張溫潤的笑臉。
“閣主,你們先回去吧,我想最後去看一眼商闌珂,畢竟,他算是我的舊相識。”蕭雲涵嬌美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絲悲切。
“去吧,早去早回。”南宮銘對着她點了點頭便帶着冷奕、冷冽和南天閣子弟走遠了。
一直到南宮銘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裡看不見了,蕭雲涵纔開口對裘千仞說道:“他人現在在哪?”
“哼,”裘千仞咬着牙恨恨的哼了一聲:“怎麼,難道你善心發了,想救他不成?!”
“我想看看他,”一雙如星子般璀璨的眸子輕輕眨着,蕭雲涵說的無比誠懇。
裘千仞盯着她看了許久,最後才嘆了口氣道:“跟我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