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起伏頻率加快,心跳聲如擊鼓般震響,瞳孔不斷收縮,眸中映着那刺眼的條條能量線,方辰碩整個身軀止不住的戰慄,這一刻他感受到了那直面死亡的恐懼。
安徒夏手中的能量球體閃耀的光芒,把方辰碩那張猙獰的臉映的蒼白且無力,人在極度恐懼下,下意識會後退和軟弱無力,方辰碩也不例外,此時的他身體雖然竭力,但還是不自覺的蹬地朝後挪去。
他胸有成竹的認爲贏下了這場戰鬥,也自以爲是的認爲自己是無敵的,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他毫無依據支撐的狂妄幻想。
剛剛‘隕譴’的沉重一擊,安徒夏在開啓‘百靈莫摧’的狀態下實實在在扛了下來,這麼一來,‘隕譴’所帶來的傷害又轉換爲了能量,現在安徒夏手中那股純粹的元氣團,足以將此時虛弱的方辰碩擊殺!
這一次不是開玩笑……
他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殺意,這種感覺只有在那一次殺死杜爾迦時,從古代大哥身上感受到過……
突然,方辰碩好像明白了什麼……
原來殺意這種東西,是真的可以感覺得到,就像此時的安徒夏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絕對殺氣!
這是方辰碩第二次火力全開的戰鬥,第一次是在‘虎區’,可是在他面對杜爾迦時,杜爾迦對自己並沒有這樣的殺念。
記起她曾經說的一句話,她根本沒打算傷害自己。
方辰碩低下了頭,嘴角輕輕上揚。
原來一切都是他的自以爲是,他竟然愚鈍到認爲開啓‘返祖’後,可以和杜爾迦抗衡。
每一次的戰鬥,自己好像都有退路,每一次都會有人出現幫助自己,馬克羅教練、桐炅、徐海、秦弛,可是這一次的孤身戰鬥,沒有任何的外援,所以纔會走到面臨死亡的絕境……
這次真的結束了,方辰碩瞭解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已經沒有過多的元氣去完全開啓‘炔變’,換句話說,即使開啓了‘炔變’,他也無法擋下這一擊,剩餘的力氣也不足以支撐他逃走,趨勢好像在一瞬間走向了死衚衕。
自己應該後悔嗎?這時方辰碩腦海中浮現着這樣一句話,可是他不明白自己應該後悔什麼,後悔認識古代大哥?還是後悔他把自己帶進了‘城池’,亦或是後悔答應馬局長這次的請求。
不。
所有的一切都有關聯,所有的事情都是連骨帶肉無法剝離,命運這種東西就像是劇本,每一步都已經寫好了。
如果,今天自己真的死在了這裡,那也說明,這場不完整的劇本,該畫上句號了。
誰要在最後的關頭,躺着死啊……
安徒夏皺眉,因爲他看到全身痙攣的方辰碩,靠着意志力一點一點扶地起身。
“還沒打算放棄嗎?”他輕微嘆了口氣,“像你這樣的人,真的不多。”
“來吧!用盡你全部的力量,殺死我!”方辰碩竭吼,把體內所剩無幾的元氣全部釋放,但這種程度只能散發微弱的赤紅色餘輝。
他單手指向安徒夏,屠戮之刃聚集成形,但這次只有匕首大小,可所散發的銳利光芒,寒氣四射!
絕不會認輸,纔是貫徹着自己的意志,即使失去雙瞳,即使四肢被斬,即使元氣抽乾用盡……也絕不會認輸,即便鬥不過眼前的強敵,那就選擇蹭他一身血!
方辰碩的雙瞳開始滲血,猶如從地獄束縛萬年,捲土歸來的惡魔,猙獰的臉部開始出現褶皺,元氣化盡,人死如燈滅,此時的方辰碩內臟開始走向衰竭,呼吸也只出不進,視線逐漸模糊……
“對不起辰夭……我可能沒辦法去找你了。”方辰碩在輕笑中,釋放了最後的屠戮之刃,一道如匕首大小的赤紅色刃身衝向安徒夏。
“這算什麼!?”安徒夏兩排牙擠壓的咯吱作響,開始全神貫注的吟唱。
“氣容六合,元質兼括,般、相、濟、通、修、量、度我匹於天,稱於地,賢祇無我不轉者,參靈授受!元氣道十式,並蓄!”
安徒夏沒有一刻的猶豫,耀眼的能量球體從掌心迸發,一瞬間擊中了方辰碩,轟鳴和痛苦的嘶喊一併響起,充斥着整座工廠!
生的終止不過是一場死亡,死去,就再也不會失去什麼,世界還在繼續,故事還會發生,飛機每天都在起起落落,列車永不會停止駛動,魚每隔段時間都會換氧,課堂裡從來都不缺坐在最後一排呼呼大睡的學生,方辰碩只是這一天內,在衆多死去人中的一員罷了,當人走出了時間,世上便僅多了一處墓而已。
誰會在乎呢?
方辰碩瞳孔括約肌張力降低,逐漸擴散、放大……直至無光,這一刻他想到的,只是曾經那無聊至極的每一天。
此時開車急速朝‘歡樂防線’趕來的李抒曼,這一刻心胸發悶,有些喘不上氣,她眉目緊鎖,一隻手按壓在了胸膛處,像是缺失了某些東西,變的很空,很空。
“身體還沒有恢復好嗎?”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但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另一方面被保護起來的徐海和顧爾悅,正在警局內錄二次口供,交談中徐海突然轉頭看向了窗外,眸中閃過了一絲失落,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抓住,身體呈現出疲憊,道不出的難過。
天空有成對烏鴉梭過,可萬丈耀茫依舊無法掩蓋它的黑色,每一處的畫面,都讓徐海心生煩躁。
方辰碩緊閉雙眼,感覺到身體很輕,如同浮在水中,身下是那無盡的黑海深淵。
“好安靜……”他心裡想到,實在是太安靜了。
這一刻他很輕鬆,積攢深處的疲倦消散,他自嘲到原來這就是死亡嗎?脫離一切衆苦。
一梭梭畫面從腦海中閃過,像是走馬燈。
突然他像是聽見了許多人的聲音在呼喚他,來自四面八方,讓他心煩意亂,這些聲音並不陌生,是他從小到大接觸的每一個人。
有自己的母親、父親、班主任、教導主任、同學、門衛大爺、鄰居、還有桐炅、徐海、古代、謊言姐,甚至連杜爾迦的聲音都出現,縈繞於他耳旁……唯獨沒有自己的弟弟。
是啊,辰夭,你現在身在何處,都在幹些什麼呢?仔細想想,自己離開辰夭已經有多久了?曾經形影不離的兩人如今失去了聯繫,自己用一封信離開了他,他也用一封信離開了自己。
記得信裡提到了佛爾加·羅,他是誰?爲什麼會把辰夭帶到‘地支’,難道有一天自己會和辰夭站在對立面嗎?
‘地支’……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和‘城池’很相似的一個組織嗎?佛爾加·羅會是和古代一樣的人嗎?生活了這麼多年,爲什麼會在這個時期自己和弟弟同時被盯上。
自己的生活在某一天突然改變,才面臨諸多以前從來不敢想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既定的。
方辰碩睜開了雙眸,那份堅毅包裹了整顆心,他要救出辰夭,即使滅掉整個‘地支’。
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這般相互矛盾讓他不確信的握了握雙手,的確還有觸感,可是自己已經死了,這股堅毅的決心從何而來呢?爲什麼還可以思考,本以爲這是死前的儀式,用來在混沌的時間內懺悔遺憾,可是這股清晰的觸感讓他否認了這個想法,體內的元氣也還可以流通……
一股強大的引力吸附使方辰碩回過了神,映入視線的是,站在二樓的安徒夏!
爲什麼?自己明明已經被擊中了,怎麼會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並且這種感覺……
元氣逐漸恢復,身體的疲乏感也減半,他盯着自己的身體,看到一股餘光縈繞在肢體周圍,又疑惑的看向安徒夏。
可安徒夏面無表情的臉上,依舊沒有顯露出驚訝,他如同上位者俯視衆生,不屑的看向方辰碩。
突然從二樓起步衝刺,沒有一刻的猶豫,方辰碩還未來得及思考解惑,就用胳膊格擋住安徒夏沉重的一擊。
莫名其妙間,兩人的戰鬥再次開始!
“方辰碩!”安徒夏嘶吼,拳峰處聚合元氣,把方辰碩擊退,地面留下長長的劃痕,隨即緊跟其步衝刺拉進距離,方辰碩已經來不及多想,目前先把這場戰鬥結束,再去考慮其他事情。
赤紅色元氣爆發,‘返祖’模式開啓,瞳孔縮成針狀,進化爲金黃色獸眸,半根獸角扎出,身體精煉度整體提升了一個階層,這次元氣的恢復量讓他足以進入‘返祖’全功率,但是全功率雖然力量強大,可元氣消耗的速度太快,所以他還是選擇了進中求穩。
面對朝他衝刺的安徒夏,方辰碩向後拉拳,氮元素生成、聚集……
“隕譴!”
“虎梯,原乘式,十夫卸椎!”
兩人同時蓄力,緊接着方辰碩劃破空氣的一拳帶着點點硝光擺出,可在這一瞬安徒夏突然壓低身軀,躲了過去,一個低掃滑步繞在了方辰碩的身後,雙手緊環其腰,雙臂注力,這股力量讓方辰碩身體離地,他很驚恐安徒夏的戰鬥技巧,讓他無從防禦。
標準的拱橋式抱摔完成,巨大的力量牽引方辰碩被仰摔,後頸重重砸在了地上,腦中閃出一瞬的恍惚,在驚訝之餘連‘炔變’都忘了開啓。
實在太過於專業了,相比之下方辰碩只是會使用蠻力的屠夫罷了,他死死捂住後頸,由於方向感被震亂,無法迅速起身。
安徒夏滑身鏟步調整體位,閃在了方辰碩側面,由於方辰碩雙手緊抱後頸,肋骨處露出了致命破綻。
一記膝撞灌注了全身的力量頂在肺部,一口血從方辰碩嘴中噴出,濺在地上。
兩根肋骨斷掉了……竭痛讓他迅速收攏雙臂護着肋骨,可頭部再次露出破綻。
沉重的一肘如同利斧下劈,砍在了後腦,方辰碩的頭部由於慣性砸在了地上後又彈起。
在‘十夫卸椎’的加持下,方辰碩身上所有的破綻都一覽無餘,安徒夏在發現的一瞬間就可以做出攻擊,這種強硬的地面格鬥技對方辰碩來說無疑是陌生的,他無法迅速做出應對方法。
如果是滿狀態的安徒夏,這幾擊的力度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大打折扣,如果安徒夏火力全開,也許方辰碩就已經失去意識了,看來他的體力也幾乎接近邊緣,還有贏的希望!滿身血的方辰碩這樣想到。
意元驅動 螂斬
一道無形的元氣刃砍中了安徒夏腹部,同樣鮮血滲出,流淌在精煉的腹肌上。
抽準一絲空檔,方辰碩起身衝刺,右拳聚集元氣蓄力。
“還是這麼直白的攻擊嗎?不可能打到我的。”安徒夏對於方辰碩這種單調的攻擊方式嗤之以鼻。
可是正當衝刺中的方辰碩,突然緩慢了腳步,左手呈抓握狀伸出,朝着安徒夏大喊:“意元驅動,螂斬!”
安徒夏皺眉,迅速判斷對手的招術軌跡,躍跳閃躲。
方辰碩嘴角笑出了一抹弧度,正當安徒夏疑惑之際,方辰碩嘴中再次輕唸到:“意元驅動,螂斬。”
已經跳躍離地的安徒夏在空中無法二次做出閃躲動作,又一次的命中他的胸膛。
深長的刃痕伴隨着大量鮮血呈現在了胸膛上,驚恐之餘,安徒夏明白這是剛剛輕敵的結果。
方辰碩衝刺右拳蓄力只是詳攻,突然左手伸出並且喊出了招術的名字,明顯是個幌子,其實第一次根本沒有釋放意元驅動,但的確騙到了自己,根據方辰碩的左手橫揮,讓自己錯誤判斷,螂斬會橫掃過來,所以躍身起跳,可當注意力全在這個幌子上時,就會有一絲的破綻。
方辰碩真正的意圖就是賭在自己會起跳,並二次釋放意元驅動,命中在空中的自己,安徒夏自嘲,自己會因這種低級手段受傷。
身體朝下墜落,可這一刻方辰碩已經躍身起跳,來到了安徒夏面前,霞粉色元氣炸裂!
“呃……”當安徒夏看到滿身散發威懾力的方辰碩閃爍着夕紅色的瞳光,喉結髮生哽咽。
這般極致美麗的身軀如同星神鵰塑,兩根粗壯的鬥牛角把方辰碩襯托的像是魔神降世!
‘返祖’全功率!
過高的溫度使空氣變得稀薄,方辰碩吸氣拉拳。
“隕——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