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信卻沒有像我一般,她的回答有些簡潔:“恩,那個時候,真好。”
雖然才這麼幾個字,但我能感受到安信也是忘不了那段在孤兒院當志願者的時光的。
只不過,如今物已不是當年的物,人,也非當年的我們了。
經歷了這麼多事,發生了那麼多的改變,怎麼可能還會始終如一呢。
就像我,就像安信,或許都曾有過快樂洋溢的滿滿的時光,然而,那點時光,卻短暫的幾乎下一秒就會消失掉。
我,越來越得過且過,安信,開始越發沉默。
對這樣的改變,其實我還是有些很多的惶恐的,可是我阻止不了。
“安信,我們去以前掛過風鈴的那棵老槐樹那裡看看吧。”我突然想起了以前曾和孩子們一起做的風鈴,忍不住提議道。
“恩。”
老槐樹離這裡並不遠,走個幾分鐘再轉三個彎就到了。
我們循着以前的記憶慢慢的走向了心目中的所在地,老槐樹依舊還在,只不過曾掛上的風鈴,估計已經因爲破敗而被丟了吧。
安信突然開口了,像是說給我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老槐樹越發老了,現在枝都彎了,我還記得你從前最愛坐在槐樹下教孩子們畫畫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去摸上槐樹的那因爲太過年老裂開又幹燥的樹皮,很粗糙的感覺,摩挲在手掌上,泛起輕微的刺疼感。
突然想到了席慕容的那篇《暮歌》
我喜歡將暮未暮的原野
在這時候
所有的顏色都已沉靜
而黑暗尚未來臨
在山岡上那叢鬱綠裡
還有着最後一筆的激情
我也喜歡將暮未暮的人生
在這時候
所有的故事都已成型
而結局尚未來臨
我微笑地再作一次回首
尋我那顆曾彷徨悽楚的心
“安信,以後,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不知怎的,我突然懇求道。
安信把手覆在我的手上,她沒有問爲什麼,而是答道:“好。”
我想安信應該是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說的原因的,因爲我怕她一走,就不回來了。
我怕再也碰不到這麼好的朋友了,我也怕她一個人就算遇到什麼,縱使孤單寂寞,也自己扛着不說。
因爲院長的挽留,晚飯是在孤兒院吃的,孩子們都很開心,一個勁的給我和安信夾菜,我能看見安信臉上那極具鮮活感的笑容。
而不是那種明明沒有想笑的感覺卻還是努力扯着嘴角的僵硬的弧度……這樣的安信,很美,很真實。
我一邊吃着孩子們給我夾的菜一邊在心裡想到。
飯後,我們沒有再多做停留,跟孩子們告別後就走向了回家的路。
沒有打的,也沒有上公交車,而是就這麼沿着馬路慢慢的走着。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而是沉默的走着,走着,我們都在回想剛剛在孤兒院裡發生的事情。
“抓小偷啊,搶劫啦,搶劫啦……”
我和安信走到半路上,突然就聽到有一位中年婦女大叫道。
我和安信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起走向了聲音所在地,只看到一個個子比較矮小的人橫衝直撞的越過我們後就衝進了人羣堆裡。
我和安信拔腿就跟上去,安信比我更快一步,只可惜那個小偷應該是個慣犯。
在人羣裡露了幾下臉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影了,我自己反而還因爲鞋跟的原因而扭到腳了。
“如楚你沒事吧。”安信看我臉上都因爲疼痛而泌出的汗後,忍不住焦急的問道。
安信趕緊扶着我到臺階上坐下,看到安信這麼緊張的樣子,腳雖然很疼,但我還是忍不住安慰道:“沒事,就扭了一下而已,那小偷我們也別追了,他很顯然是個慣犯,而且對這裡的地形也很熟悉……”
“葉如楚?”
此時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這個聲音挺熟悉的,於是我轉過頭去看是誰在叫我,在看到那個人之後我就想起來是誰了,就是那天在興南路散步不小心撞到之後成了朋友的張燁明。
看到是他,我笑着回道:“唉,你也在這啊。”
此時安信開口了:“你們……”
“如楚,他啊,就是之前我跟你說過的在興南路不小心撞到然後成了朋友的那位。”
“你好,我叫張燁明。”張燁明估計是看出了安信的茫然無措,於是伸出手開始了自我介紹。
安信伸出手回握:“我叫安信,如楚的朋友。”
張燁明收回手之後就看向我,看到我的樣子時有些疑惑:“你怎麼了?”
我擡起頭略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扭了下。”
其實此時我的踝骨早就一陣火辣辣的了,只不過怕安信擔心,我硬是忍着沒說而已。
“我看看。”張燁明不給我拒絕的機會,蹲下來就撩起我的褲腳,查看起我的傷勢起來。
我覺得這樣有點不自在,於是縮了縮腳抗拒道:“我沒事……真的沒事,啊,你幹什麼。”
沒想到張燁明看了一眼後就把我抱了起來:“你這還不嚴重,是想等着有後遺症的時候才覺得嚴重嗎?”
安信此時此刻也已經清楚了事情來由,她瞪了我一眼後趕緊說:“那快送如楚去醫院吧。”
於是打了輛的後就急匆匆的奔向了醫院,等我檢查完
打了石膏後,安信就開始唸叨起來:“你說你,都這麼嚴重了怎麼還悶聲不響的呢,我問你有沒有事的時候你居然還笑的出來。”
我有些心虛,於是也不敢回答安信的話,只能衝她傻笑:“呵呵,那時候我真覺得不是很疼啊,現在,不是沒事……”
然而我還沒說完張燁明也開始加入了安信的陣營一起來訓我:“葉如楚,這事的確是你的錯,疼的話一定要說出口,而不是覺得沒什麼然後就不放在心上,等到以後有了後遺症才後悔那也沒用了。”
安信聽到這之後紅了眼:“如楚,有事你別一個人扛着憋着不說好嗎,要不是張燁明,我還傻傻的被你矇在鼓裡對吧?
“……你知道當我聽到醫生說如果不及時送到醫院治療的話就會產生後遺症的時候我有多難過多愧疚嗎?”
看到安信紅了眼我也有些急了:“安信你別哭,這次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後無論有什麼都不瞞着你了。”
把安信安撫好了之後,我們也該回家了,我並不想呆在這冰冷冷的醫院裡等着痊癒。
待在這裡,我總會覺得恐慌,總會想到那個讓我無論怎麼發瘋也忘不掉的事實。
安信知道我討厭醫院,所以她並沒有反對我的做法。
安信拉着護士問完要注意的事項之後,我就苦惱的看了看我的腿,再看了看旁邊放着的柺杖,看來這段時間我要依靠柺杖生活了。
而且,我連班都不能去上了,待會回家還要打個電話請假,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被扣工資啊。我在心裡略有些擔憂的想着。
在醫院門口跟張燁明分別後,安信招了輛的,十幾分鍾後,安信就一手扶着我一手拿着我的柺杖把我扶進了家門。
“葉子,安信,你們回來……”
媽最先看到我,看到我這幅模樣後快步走到我面前把我扶到沙發上坐着:“葉子,你,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出去了一趟回來就成這樣了?”
此時爸剛好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聽到了媽的話後不禁走過來說:“我看看。”
“葉子,安信,你倆跟人打架了?”爸看了我倆一眼再加上我打着石膏的腿後直接的問道。
我一愣,沒想到爸會這麼問,但當我看到安信的模樣的時候,我終於知道了爸爲什麼會這麼問了。
安信的頭髮可能因爲之前追小偷的緣故,此時略有些凌亂。
而我,想必不用說,肯定也亂糟糟的,再加上我打着石膏的腿,也難怪爸會這麼問。
看到爸的眼神越來越不善起來,我趕緊解釋道:“爸,你想多了,我們沒打架,我只不過就是跑步的時候不小心扭到腳了。”
“你不是無論下多大的雨都不會跑一步的嗎?怎麼這次還跑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