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謎說完就從地毯上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自己的風衣,跟靳燈道了聲別,風一樣地就吹走了。靳燈把人送出蒙古包,腦子裡還在回想薛謎說過的話。
去與不去都是她自己的決定,可這一回,靳燈真的不想再逃避了......
離開蒙古包之後,薛謎開着車去了附近的診所,她本來是想給荀銳買些藥膏和止疼藥,畢竟之後的拍攝還有的折騰,他想不動是不大可能了。
診所不大,其實就是個掛着診所名號的蒙古包。她鑽進去叫醫生,卻發現蒙古包裡的大夫和病人似乎都是當地人,穿着打扮都是一股濃濃的民族風。更慘的是,薛謎根本聽不懂那些人在說什麼。
薛謎自然不想白跑一趟,就隨便拉過一個人,簡單描述了一下自己需要什麼東西。幸運的是大家都還聽得懂普通話,其中一個年輕女孩兒聽完薛謎的話後,直接就取了一盒膏藥給她。那藥的外包裝不像平時見過的藥物,很像是當地人自己配的藥包。薛謎問女孩自己該給她多少錢,女孩對着她笑了笑,拼命搖着頭。
薛謎越發喜歡這些熱心淳樸的人,也漸漸明白了靳燈爲什麼能在這兒待這麼久。
薛謎拿着藥趕回劇組的時候,荀銳已經趴在牀上睡着了。她搖了搖頭,動作儘量輕緩地坐在他旁邊,還擡手理了理他散碎的額發。
荀銳似乎做了什麼噩夢,眉頭微微皺着,活像個生氣的小老頭。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薛謎看着他的目光裡藏着寵溺。
她是家裡的獨生女,從小就是父母手心上的寶,她從沒有遷就過任何人,更不會爲了討好別人而改變自己的心意,可荀銳算是個例外。所有的人都說荀銳比不上哥哥荀玉,雖然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兄弟,可不管是氣質還是才華,荀銳似乎都跟荀玉沒什麼可比性。
可薛謎偏偏就看出了荀銳的一顆赤子之心,知世故卻從不世故,活得自在而肆意,這樣的性子纔是難能可貴的。
薛謎喜歡他的性格,喜歡他的爲人,漸漸地也就把他當成了親弟弟對待。也許是他們兩個人比較有緣吧!
正當薛謎想得入神的時候,荀銳漸漸睡醒了。他察覺到自己牀邊坐着個人,也猜到了是謎姐。荀銳假裝還在熟睡着,趁薛謎發呆的時候突然從牀上坐起來,一把抱住了薛謎。
“哈哈哈哈,跑不掉了吧!”
薛謎被荀銳嚇了一大跳,臉撞到他懷裡,撞得有些疼。薛謎一向主張不該以暴制暴,可這回她可不想做什麼淑女。
薛謎假裝被荀銳制服,一隻手悄悄伸到他的腋下,然後突然用力,死死掐住了他大臂內側的肉。
“疼疼疼......謎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荀銳一心想掙脫薛謎的魔爪,掙扎的時候失去了平衡,直接翻到了地上,不幸的是,依舊是屁股着地。
薛謎看着他在地上打滾,笑得連笑紋都浮出來了。
“好了好了,別耍寶了!我給你買了藥,一會兒上點!還有啊,靳燈明天會來劇組試戲,你見到她一定要裝作傷勢很嚴重的樣子,聽懂沒?”
“爲什麼?那樣人家不是會很內疚嗎?我可不想這樣!”
“你知道什麼?靳燈一心想離開影視界,
我是拿你受傷威脅她才讓她有了點動搖,萬一讓她知道你沒有傷得那麼重,靳燈也許就不會考慮了!”
“謎姐,你爲什麼非要讓人家來劇組試戲啊?靳燈既然不願意當演員,何必去強求她!”
薛謎嘴角鉗着一抹笑,淡淡地開口說道,“靳燈很有天分,要是不當演員,真的是可惜了......”
靳燈自薛謎走後就一直坐在地上發呆,她試圖設想一下自己拍了這部電影之後的結果,也設想一下自己拒絕學姐之後會不會後悔。
沒有人比她更瞭解自己,從劇組來了這兒之後,她的心上就像長了一層草,微風一吹就會一陣騷動,根本就無法平靜。她確實放不下自己從前的生活,也放不下演戲這個愛好,可這不意味着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過去發生的一切就像多年的隱疾,時不時就會出來刺痛靳燈的心臟,然後再悄無聲息地躲回她的記憶裡。她若是同意出演電影,就相當於要去面對過去發生的一切,那些傷痛和失望,還有那些忍耐和委屈,通通都會“春風吹又生”。
靳燈長長嘆了口氣,心裡的思緒依舊亂得像一團亂麻......該怎麼辦呢?做還是不做?答應還是拒絕?面對還是逃避?這一大堆的選項擺在靳燈面前,徹底擾亂了她原本平靜的心海。
糾結的一夜就這樣過去,靳燈一直在牀上躺屍,關於那件事的決定依舊毫無進展。草原上的太陽很大,陽光熱烈地像一團火焰。靳燈擡手擋住直射她眼睛的陽光,腦子裡忽然就劃過一個想法。
既然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那乾脆選一個自己最希望的結果吧!
她迅速跳下牀,翻出自己的錢包,從最裡面的夾層裡翻出一枚硬幣。靳燈雙手合十,把硬幣夾在手掌中間,然後在心裡默默唸叨着。
硬幣落地之後,要是正面向上,她就直接答應學姐,乖乖去劇組拍戲。要是反面朝上,她馬上回絕學姐,至於是要付錢還是要做苦力,她都會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
靳燈這樣想着,之後就把硬幣高高拋起。薄薄的金屬在空中翻了好幾圈,直直地落在了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在硬幣落地之前,靳燈的心裡閃過出一絲期待,而那一絲絲的期待正是她心裡最真實的渴望。靳燈幾乎不用再去看看硬幣掉落的結果,她最真實的想法已經顯而易見了......
今天是劇組開工的第二天,薛謎的戲份也正式開拍了。她在劇裡飾演女主,和荀銳飾演的男主有一段非常浪漫而複雜的情感歷程。雖然真實生活中薛謎比荀銳大了兩歲,可她保養得很好,演技又恨自然毫不做作,所以在鏡頭裡根本看不出她是荀銳的姐姐。
戲裡兩個人初見的時候,荀銳就已經對薛謎飾演的角色一見鍾情,可薛謎卻一心以爲荀銳是個粗魯的登徒子,對他也沒什麼好印象。
這一場戲拍得很順利,就連薛謎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和荀銳這樣有默契,演戲的過程也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她對荀銳的表現很滿意,拍完戲後早早就帶着荀銳趕回了劇組,當然,也是爲了等待靳燈的出現。
“謎姐,我看她是不會來了吧?還是提早跟常導打聲招呼,不然咱倆又要捱罵!”
薛謎緊緊皺着眉頭,手指不耐煩地敲在桌子上。
“別胡說八道,她一定會來的!”
荀銳掃了一眼薛謎臉上的表情。他雖然不知道謎姐爲什麼會對靳燈這樣執着,但他看得出,要是靳燈真的沒來,謎姐一定會失望的!他想了想之前薛謎跟她說過的話,她既然拿自己的傷去“威脅”靳燈,那他這個重傷患可沒有理由一直不出面。
荀銳趁着薛謎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溜出了自己的蒙古包。好在靳燈住的地方離劇組不遠,否則他可能又要忍受一次痛徹心扉的路程。
荀銳趕到蒙古包的時候,靳燈正對着鏡子在化妝。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化妝了,自從來了草原,基本上每天都是素面朝天的,皮膚也因爲防曬不徹底而變得有些乾燥,臉頰上甚至還多了幾塊小雀斑。
其其格臉上也有些雀斑,靳燈看着本來還覺得很可愛,現在輪到她自己了,靳燈卻覺得好像一個晴天霹靂直接劈了下來。
“不要!”
她撕心裂肺地驚呼一聲,嚇得剛走到門口的荀銳渾身一抖。他以爲靳燈出了什麼事,直接就衝進了蒙古包,連聲招呼都沒打。
“出什麼事了!”
他一臉擔憂地看向靳燈,這才發現事情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樣。靳燈此刻正跪坐在地毯上,手裡還舉着一隻粉撲,明顯就是在給自己上妝。而靳燈看見突然衝進來的荀銳,臉上也是一臉吃驚。
“荀銳?你不是受傷了嗎?怎麼還到處亂跑呢?”
荀銳聽她這樣說,總算是想起了自己“重傷未愈”的事實,趕緊換上了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哎呦,我的傷口啊!好像又加重了!”
靳燈聽他這樣說,趕緊跑過去扶住他,“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不好好養傷,跑到這裡幹什麼?”
荀銳又誇張地哀嚎幾聲,然後就開始跟靳燈抱怨起來。“還不都是因爲你啊!”
“因爲我?爲什麼這麼說?”
“你還問爲什麼?要不是你拍了我的馬,我會被摔在地上嗎?我的腰椎都快斷了!還有啊,謎姐親自上門拜託你加入劇組,可你死活就不答應!導演爲了節儉開支又不同意換演員,你知道我被你害得多慘嗎?”
靳燈知道荀銳這番話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可她還是不知道怎麼辯解。有些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巧合,她惹誰不好,偏偏惹上荀銳。
而這個荀銳還偏偏是戲裡的男主,更巧的是他還和薛謎關係那麼親密。
靳燈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既然如此,她還掙扎個什麼勁啊!
荀銳這場苦肉戲剛要演到高潮,就聽見一旁原本沉默的女孩突然長長嘆了口氣。他不知道她嘆氣是什麼意思,正想開口問問,就看見靳燈主動開口說道,“別演了,我去就是了!不過你得等我先化好妝吧!”
“好好好......你慢慢化妝,慢慢化!”
時間一點點過去,和薛謎約好的常笑顏早就趕回了劇組的蒙古包,薛謎也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可靳燈還是沒有出現,就連荀銳那小子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眼看着和靳燈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如果今天她真的遲到了,只怕常笑顏對她的印象對大打折扣。又或許靳燈根本就不是薛謎想象中的那種人,她根本就不會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