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什麼，聽到他這句話，我突然信心百倍，乾脆昂起頭，大聲說道：“可是程教授，您不覺得這樣對林老師太殘忍了嗎？”
“殘忍？明明是她對我太殘忍！”程風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那模樣完全跟相片上的儒雅劃不上等號，“明明知道我們倆人的基因不匹配，這輩子也生不出健康的孩子，可偏偏還瞞着我懷了孕！我剛剛解脫出來，還沒緩過一口氣，現在又要給我增加新的負擔，她不是有病嗎？”
聽到這些話，我的心越來越冷。
原來，對程風而言，兩個女兒的存在居然是負擔，他口中所說的“解脫”，大概就是指倆姐妹的死吧……
這麼想着，程風身上的嫌疑也越來越大。
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乾脆賭個大的吧！
我一咬牙，一字一頓地說道：“林老師把你們家裡的事情都告訴我了！你們倆其實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只是因爲她們是連體的，所以一直被你們藏在了家裡！”
程風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着我，眼神裡的怒火熊熊燃燒着，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個瘋女人！說好了這輩子都會保守這個秘密，居然轉眼間就透露給了外人！”
“我還知道，你們的女兒前陣子死了，是被人殺的！可是你們爲了不讓消息擴散，就讓警察草草結了案，林老師她一直很痛苦……”
“她痛苦個屁啊！這個主意還是她出的呢！”程風氣得滿臉通紅，“不行，我要把她叫出來說個清楚！”說着，他從衣兜裡摸出了手機。
我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奪過他的手機，猛地搖了搖頭：“不行！林老師現在情況很不穩定，情緒不能再受影響了！”
程風攤開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我手機還來！”
“不行！”我頭一昂，答得十分乾脆。
程風突然間像焉了氣一般，抱着頭坐了下來，不時地哀聲嘆氣。
我和寧仲言對視一眼，隨後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說道：“程教授，你和林老師的事……”
程風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再說下去。
“唉，熬了這麼多年，我太累了……”他突然變得很頹廢的樣子。
“程教授，你們又是何苦呢？”
程風一臉無奈地笑了笑，擡頭看了看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乾脆都告訴你吧！”說着，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我早就有離婚的念頭了！正因爲這樣，林佳纔會揹着我懷孕！”
“你想離婚？”我皺起了眉頭，快速地瞄了一眼隔我四五米遠的倆姐妹，壓低了聲音問道，“那程依依和程莉莉怎麼辦？”
聽到我的話，程風愣了愣：“林佳居然把名字都告訴你了？好吧，當初那兩個孩子要是沒死，我肯定會負責她們的生活費！林佳要是願意照顧她們，我就把所有家產給她！要是她也不想要這倆孩子，我就想找個遠一點兒的地方，讓她們安安靜靜地生活在那裡！可是沒想到她們居然死了……”
聽着程風一臉平靜地講述着這些話，就像是說別人的故事一樣，我終於忍不住心裡的不滿，輕聲問道：“你的兩個女兒死了，難道你一點兒都不難過嗎？”
“哼，我爲什麼要難過？”程風的眼神帶着一絲不屑，“就爲了她們，我不知道錯過了多少榮譽和嘉獎！連早就制訂好的科研計劃都推遲了兩年才完成！她們倆就是災星！死了也好！”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程莉莉和程依依居然會有這樣禽獸不如的爸爸！
見我捏緊了拳頭，寧仲言趕緊勸說：“樑悠悠，別衝動！今天咱們是來了解案情的，再說程莉莉和程依依也在這兒，你也不能當面揍她們的爸爸吧！”
寧仲言的話拉回了我的理智，我強迫自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慢慢鬆開了拳頭。
“你回去告訴林佳，這婚我是離定了！別想拿孩子拴住我！”程風朝我揮了揮手，略顯疲憊地說道，“你走吧！”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字一頓地說道：“那你們以前爲什麼會對倆姐妹這麼好？”
聽到我的話，程風似乎愣了愣，隨後冷笑了一下：“要是不對她們好，她們偷跑着出去，所有人不就都知道我程風家裡養了對怪胎嗎？”
我的心徹底跌到了谷底，心裡充滿了對這個父親的鄙夷。
“依依，莉莉，咱們走吧！”我轉過頭，對着倆姐妹站着的地方輕輕說道。
程風似乎被嚇到了，他趕緊擡頭看了看四周：“你，你在跟誰說話？”
“跟你的兩個女兒啊！”我回頭衝了他了一下，眼神無比冰冷，“你小心遭報應吧！”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一言不發，走得極快，倆姐妹也跟在我身邊，她們似乎很想詢問程風到底說了什麼，可見我臉色很難看，也不敢說話。
“樑悠悠，程風不是兇手！”寧仲言皺着眉頭說道。
“我知道！”我毫不猶豫地在心裡回答他。
“說說你的分析！”
我突然停下腳步，低下了頭，在心裡說道：“剛纔我故意激怒程風好幾次，如果程依依和程莉莉是他殺的，那在剛纔的那種情形之下，他肯定不會放過我，至少也會對我動手！可是他什麼也沒做，連一絲傷害我的意思都沒有，所以，他不會是兇手！”說着，我一咬牙，又加重了語氣，“頂多就算極端的無恥卑鄙虛榮罷了！”
“你分析得很對！”寧仲言頗爲讚許地點了點頭，“程風雖然討厭兩個女兒，可是並沒有起殺心！所以，還是得把嫌疑放在林佳身上……”
“不可能是她！”我很堅決地搖了搖頭，“剛纔看她在醫院裡哭得那麼傷心，不像是裝的，那麼愛孩子的女人，怎麼可能……”
“你別忘了，她哭的可是肚子裡沒出生的孩子！”寧仲言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樑悠悠，別被表象迷惑，只要深入瞭解，才能查明真相！”
我輕嘆一口氣，陷入沉思之中。
寧仲言說得沒錯，林佳雖然懷着孕，可並沒有解除嫌疑，只是一想到自己要直接面對這個準媽媽，我居然信心全無。
“悠悠……”程莉莉終於找準了時機，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剛纔聽到你說，爸爸要和媽媽離婚，是真的嗎？”
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故作輕鬆地說道：“沒呢，是我瞎猜的！走吧，去看看你們的媽媽！”
‘“好！”倆姐妹異口同聲地回答，似乎還很興奮。
我心裡有些難過，還可以強裝淡定，跟着她們一路來到了林佳的房間門外。
“就這裡了！”程依依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輕輕敲響了房門。
剛敲下兩聲，房門猛然被打開，嚇了我一跳。
“程風，你終於……”林佳的話戛然而止。
她用充滿疑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你是誰？”
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決定沿襲剛纔的套路：“林教授，是程老師讓我來看你的！”
林佳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冷冷地說道：“進來吧！”說完，便轉身往裡面走去。
我暗鬆一口氣，趕緊跟在她身後，又小心關上了門。
“程風他爲什麼要派你來看我？”林佳坐在牀邊，雖然一臉憔悴，可臉上的傲氣卻是不減。
“程老師他最近忙着一項科研工作，實在抽不出空，所以……”我衝着她笑了笑。
林佳皺着眉頭，伸手拍了拍她牀：“過來坐！”
不知爲何，我總覺得她有些古怪，可看到她挺着那麼大個肚子，又覺得可憐，只好照她說的，坐在了她身邊。
林佳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眼神說不出的怪異。
“多大年紀了？”她冷冷地問道。
“二，二十二！”
“叫什麼名字？”
“高，高曉媛！”
她突然冷哼一聲：“不錯嘛，又年輕，長得也漂亮……”說着，她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一把將我拽到她眼前，惡狠狠地說道，“你就是程風在外面養的小三兒吧！怎麼？看到我和程風分居了，你高興了？得意了？跑到這兒來示威？”
“不，你誤會了，不是這樣的！”我趕緊掙脫了她的手，立馬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我，我真的只是程老師的學生……”
“哼，還想裝？程風每一個學生的名字我都記得！他任教十八年，一共教了兩千四百零五個學生，沒有一個叫高曉媛的！”林佳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趕緊擡頭看了一眼寧仲言。
“樑悠悠，先離開這兒！”寧仲言一臉嚴肅地說道，“這個女人明顯有精神方面的障礙，很容易傷害到你！”
他說得沒錯，林佳把程風的每一個學生都記得那麼清楚，該是有多大的執念和毅力？
“悠悠，媽媽怎麼生氣了？她到底說了什麼呀？”偏偏這時候，倆姐妹又不合時宜地出來搗亂。
我定了定神，見林佳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可怕，於是轉身就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