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航班,三個小時不到,抵達S市,下飛機的時候,天色凌晨一點多。
由南往北,她從悅榕莊出來的時候,走的匆忙,忘記了換衣服,一下子走出了飛機場,冷風瑟瑟地往領口裡灌。
薇薇安還沒有睡,簡童下飛機,便打開了手機,手機一打開,不多時,一大串的未接電話,還有許多短信。
眼不見心不煩,手一滑,便滑到了下一條。
頓時,冷涼的心裡,暖了暖。
是薇薇安,“沒睡?”
“下飛機了?那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已經在出租車上。”
放下了手機,她的脣瓣,不免扯動一道諷刺的弧度。
那所謂的家人,還不如一個毫無血緣的朋友。
一個短信是逼她,責怪她,怨恨她,一個短信是等着她歸來,爲她接機。
沒有對比的時候,竟無從察覺。何時起,她的沉默,卻是造就他們傷害的助紂者……錯了嗎?
她,做錯了嗎?
一路上,女人一直在思考,是否,是她最初的時候,軟弱的錯誤。
直到司機停下了車,說:“到了。”
她纔回神,熟悉的大樓,熟悉的環境,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自己所住的樓層。
沒有亮光,和周圍的夜色,融爲了一體。
想來,那人是已經睡了,也是,他何必等着一個遠在外鄉的人。
推開車門,漫步而下。
乘坐電梯,到了家門口。
輕巧地開了門。
屋子裡,靜悄悄。
她沒有摁下牆壁的開關,藉着陽臺打進來的路燈,微弱的燈光,但也足夠她在熟悉的環境中,模糊地行走。
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屋子裡傢俱的黑影綽綽。
從三亞回來,直到進到了家中,才緩緩鬆了一口氣,她往客廳走去,丟了手中的揹包,把自己像個無骨的大型球狀物體一樣,正準備把自己整個人拋到沙發上。
纔看到,沙發上一個黑乎乎的人形物體。
猛然眯起眼,又定睛仔細觀察了一下……不是像,那就是一個人。
某根神經繃緊,悄然靠近,熟悉的味道,竄入鼻間,是她盥洗室裡洗髮水的味道。
……是他。
她出乎預料的沒有覺得奇怪,也反常地沒有去叫那人。
悄然走了過去,站在沙發旁,靜靜看着,那人整個人躺在沙發上,頭枕着胳膊。
她沒打擾,轉身去了臥房,捧來一牀被子,蓋了上去。
許是動靜有些大,沙發上那人動了動,翻個身,又睡去了。
她轉身之際,便看到一旁的吧檯上,擺放着一桌飯菜,腳如生了釘一樣,釘在了原地,望着那一桌子的飯菜,伸出手去……熱的?
眼底閃過一抹驚詫。
“童童?”
身後,鼻音濃重的,那人許是剛睡醒,軟糯地叫了一聲。
她沒應聲。
“童童,我又做夢了?”
“?”
卻看那人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嘶的一聲叫了出來:“不是夢啊,童童,你回來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餓不餓?”
“阿修給你盛飯。”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目視那人爬了起來,開了燈,頓時滿是暖光傾灑而下。那人一邊給她盛飯,一邊喋喋不休:
“童童不知道吧,阿修會做好多飯菜,跟電視裡學的。”
眸光掃了一眼,擺在她面前吧檯上的那碗白米飯,還冒着熱氣。
“薇薇安說你吃飯很乖,是薇薇安騙我嗎?
你夜深才吃的飯?”
“不是。
阿修吃過了,天沒黑就吃了。”
天沒黑就吃了?
她頓時臉色沉了沉:“說謊。飯菜還熱着,天黑到現在,飯菜會熱嗎?”
她口吻有些嚴厲。
那人一臉的委屈:“阿修沒有說謊。
阿修很早吃過。”
“那我還不知道,我們家的碗,還有保溫的功能。”冷嘲道。
那人滿臉的倔強:“阿修沒有說謊,阿修纔不會對童童說謊。”
“呵,那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熱的。冷了,阿修就重新熱一遍。”
雖然說的有些不清不楚,但女人聽懂了。
驀然一顫……“你……飯菜冷了,你就重新熱一遍?……爲什麼?”她壓着心口忽然跳快的心跳,眼眨也不眨一下,盯着面前那人。
有個答案,早已經涌出。
女人捏着掌心,掌心裡,卻莫名的一片潮溼。
她竟然……緊張到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