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
簡夫人面色倏然發白!
腳步虛浮像是承受不住,踉蹌着後退幾步,她滿眼慌亂着急: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如果沈修瑾不肯放過簡氏,不肯放過簡振東。那我今後也沒有指望了。
你以爲我想幫簡振東這個老混蛋嗎?
你哥哥陌白還在病牀上躺着!
簡氏要是倒了,簡振東這個老混蛋要是玩兒完了,你哥的治療費怎麼辦!
就算你哥病好了,也一無所有了!
他是簡家的大少,從小就沒有吃過苦,圈子就那麼大,他一個不缺錢的富二代,突然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圈子裡誰還看得起他,他怎麼能夠受得了這些!
簡振東他的確不是個玩意兒,但他要是完蛋,我一個婦道人家,我能夠怎麼辦!”
簡童直勾勾地看着那已經淚如雨下的婦人,心口的裂痕,又大了一圈。
深呼吸,她伸手,死死扣住藤椅的扶手,力氣之大,幾乎傳來藤椅咯吱聲。
似乎只有藉此,才能夠穩住心中難言的痛。
早些年,她或許會尖銳地反問簡夫人:簡陌白不能夠受,她就可以嗎!
可如今,她望着那婦人,心中只餘下無盡悲涼。
人心長歪,竟能夠歪成這樣。
呵~
“你祖父……”簡夫人訥訥着,蠕動嘴角,眼中有着不甘,她所有的武器,能夠握在手中的,就剩下已過世的簡老太爺。
“夠了。”一聲低沉壓抑的低喝,藤椅上的那女子,眼中的痛楚,似能夠蔓延開來,然而時間快的一閃即逝……夠狼狽了!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剩下。
簡童高高揚着下巴,眼底的餘光,清晰地落在簡夫人的那張臉上,彼時,簡夫人只看到了這張臉上的高傲。
她心中一陣不喜……在簡夫人的認知中,就算她現在在求簡童,簡童也依舊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沒有她,怎麼會有簡童。
她是求小童,但要是小童拿喬端架子,想來,換做誰都不喜歡。
但她卻不敢說什麼,只是不喜的蹙了下眉。
“那簡氏……”
簡童高揚着下巴,眼底那點高傲下的空洞,簡夫人看不懂,簡童只是垂眼看着簡夫人,足足盯着那張貴婦人的臉十多分鐘。
簡夫人幾次提及“簡氏”“簡振東”“簡陌白”,簡童從不去打斷簡夫人絮絮叨叨的訴苦,簡夫人這些時日着實受了很多委屈,兒子生那樣的病,老公瞞了她半輩子,其實早早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兒子病了,老公根本不在乎。
簡夫人這些苦痛,無處與人說。
平時打麻將的“好姐妹”,真心也不知假意的寬慰兩句不痛不癢。
後來更是疏遠了她。
簡夫人說,她一個女人,就在兒子病重,老公離棄的背景下,惶恐地過着每一天。
她自己獨自一人深夜忍受着內心的煎熬和害怕,一個人承受了許多許多,她承受的那些她不願意也不想與人說,沒有人知道她那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每天都在遭遇經受着什麼。
從頭到尾,簡童只是拿着那雙在簡夫人眼中,傲慢無禮的眼神,直勾勾地垂着眼睛看着簡夫人,
靜靜聽着那貴婦人抹着眼淚哭訴難處。
“小童,我也是有難處啊……”簡夫人哭得兩眼像核桃,她依舊風韻猶存,徐娘半老的風姿,絆上這蔥白玉手輕抹眼淚,也憑空多了一分可憐,讓人同情憐憫,忍不住心疼哄上兩句。
簡童又笑了:“哦,難處啊……是是,簡夫人有難處,難怪了。”
郗辰看着藤椅上笑容清淺的女人,心口一陣窒息,憑空涌出幾分艱澀的疼,桃花眼中失神了下……他知道,他這疼,不是因爲自己,是爲了藤椅上還笑着從容的那個女人。
也有些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這女人叫沈修瑾那樣的男人,心心念念不肯放手。
要不是他郗辰向來有自制力,此刻就恨不得朝那女人吼道:別笑了!
你就不能夠朝着你那個媽吼一句:簡夫人你有難處,誰沒有難處啊!
你就不能夠直接吼一聲?
你非得那樣笑?
笑得我也胸口沉悶又壓抑?
“所以我真的是有難處啊,小童,你最乖巧懂事,一定能夠體諒我這個當媽的吧?”簡夫人在那一通哭訴後,鬆了好大一口氣,她受了那麼多的苦,如今小童都知道了,小童一定能夠明白,她的無奈吧。
她見簡童不說話,心中微微發冷,眼中一絲苦澀,還有不易察覺的埋怨,只得再提及了簡老太爺:“你不爲媽和你哥,也看在你祖父的面上吧……”
郗辰再也看不下去,他原是不想插手,這是他們簡家的事情。
但……這也太不像話!
也太不要臉了!
真的欺負人啊!
“簡振東那隻養不熟的柴狗,自作自受,自己做的孽自己償,這麼大人,有本事做卻沒本事收?還要一個自己早就不認了女兒,替她收尾擦屁股!
當初信誓旦旦說簡家沒有簡童這個人,他簡振東登報不認這個女兒,現在用得着了,又跑過來認回丟出去的女兒?
還有你,簡夫人,你這樣咄咄相逼,是對仇人吶,還是對仇人吶!
不要臉!”
簡夫人面色煞白如紙,被郗辰毫不客氣的奚落羞辱,她只覺得無臉見人。
但一想到,簡家的危機,沒了簡家,她就不是簡夫人了!
“小童,你怎麼能夠眼睜睜看着你祖父一輩子的心血被人毀掉?”
她悽楚地看向藤椅上的人,簡童卻已經狠狠地閉上眼,簡夫人心中這才徹底慌了:“小童!那是你祖父啊!小時候最喜歡你的祖父啊!那是對你最好的人啊!”
她聲嘶力竭喊聲中,簡童睜開眼,一雙木然的眸子,盯着簡夫人,平靜地說道:
“你贏了。”
所有的痛,都藏在這平靜之下。
她緩慢朝一旁郗辰伸出去一隻手:“打給他。”
“什麼?”郗辰一陣愕然,以爲聽錯了,但餘光卻落在那隻纖細蒼白的手腕上,他眼中複雜之色一閃,“不後悔?”
簡童驀然,她和郗辰都知道,這個電話,不只是一個電話。
簡夫人已經在一旁歡喜開了:“小童,我就知道你心最軟。”
簡童垂眸,眼底除了痛色,還有無限諷刺……是呢,她心最軟呢。
“條件他開。”簡童對郗辰動了下嘴脣,滿目淡漠。
想從沈修瑾那樣的人手裡獲得東西,不扒一層皮下來,怎麼可能?
郗辰看着簡童,按下了通話鍵。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