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陰雲密佈,偶爾有幾道紫色的閃電劃破黑夜,時不時的可以聽見嬰兒的啼哭聲,一絲絲冷風寒刺骨,眼前是火焰石堆砌而成的巨大石門,焦黃的泥土鋪滿牆體,凹凸不平,斑斑血跡顯得格外刺眼,臥龍盤旋的石柱直插雲層,四周煙霧繚繞,烏鴉成羣,時而展翅在上空,時而歇息在古藤枯樹之上,從遠處飛來幾隻蝙蝠,瞬間被一擁而上的烏鴉吞食,鮮血四濺,悽慘地悲鳴,嗜血慾望的低鳴,雙眼血紅,無一不顯示着這裡的陰森恐怖。
“我好像感受到了洛璽微弱的行控力,小喬、璃茉,你們斷後,我先進去,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只要救出洛璽,我們就撤退,絕對不能戀戰。”秋知婭雙眉緊皺,神色凝重地囑咐大家。
“嗯。”大家對視,相互點頭。
“我們一定可以救出洛璽的,一定。”暮黎一改往日的嬉笑,變得嚴肅起來,認真的眼神,令此時的氣氛更加緊張。
姐妹們緊緊握着手中的武器,進入戰鬥狀態。無論死傷,只是爲了心中的那份情誼。
秋知婭擡手將玉石恪潯笛放在嘴邊,輕輕吹響,強大的紫色光線打破了煉血塔周圍的防護磁場,暮黎順勢用手中的白矖刃向前砍去,銀色的橫向光線直擊石門,從中心向四周產生裂縫,泥漿滑下,一寸寸斷裂。“咣”的一聲巨響,石門就這樣一擊即碎,石塊飛散,煙塵四起。五姐妹不顧一切的往前衝,穿過這扇石門,是一座散發着腥臭味的煉血塔,一層塔身的泥牆之上,一名男子雙手被生鏽的鐵鏈鎖住,勒出血痕,另有一根鐵鏈橫穿鎖骨。渾身傷痕,鮮血四溢。他就是五個姐妹要救的洛璽。周圍並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可以看得出,他們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洛璽已經毫無用處了。
“洛璽在那。”羽璃茉指着那個暈厥了的他,朝他跑去,這時,鏡瞳卻以更快的速度,超過羽璃茉,但並不是朝向洛璽。原來在離他的腳下不遠處的枯樹旁,另一名女子倒在血泊之中,背身朝外,毫無生氣。但鏡瞳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玖蘭。”鏡瞳輕輕抱起她,摟在懷裡,左手顫抖着試探她的生命跡象,右手不斷的給她輸入行控力,然而她的身體依舊冰冷,面無血色。鏡瞳的聲音發抖,心痛的快要窒息,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這樣安靜的離開,甚至沒有一句交代。眼淚從眼角流下來,失去了體溫的淚是那麼冰冷,也許是玖蘭留住了最後一絲行控力,將自己的眼淚結成十幾顆小小的晶石,落在鏡瞳的手心,緊緊攥住。
鏡瞳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滴在玖蘭臉上。可是,這裡並沒有童話般的奇蹟,無法讓眼淚喚醒這個失去了生命力的人。傷心變成了心碎,流淚變成了痛哭,彷彿自己的生命被奪去了一半,壓抑不住的痛苦瞬間爆發。
“啊...”鏡瞳仰頭尖叫,從身體向四周發出藍色光芒的攻擊波,樹木半身折斷。聽見玖蘭名字正要跑來的知婭,暮黎也被震開,洛璽身旁的羽璃茉,喬小喬也同樣被這強大的衝擊出很遠,還沒有將洛璽解救下來,他身上的鐵鏈晃動得厲害,直接從牆體裡連根震斷,牆身裂開,洛璽順牆倒下。
“鏡瞳,不要。”喬小喬爬起來,正要阻止的時候,烏鴉羣飛,蝙蝠逆襲,它們不再互相撕殺而是聯手橫衝直撞地撲向每個人,瞬時間無盡的黑暗將這裡攏住。
羽璃茉的凌魄銀針數十根同時出手,一根一隻,命中直線掉落在地上。暮黎的白矖刃,秋知婭的騰蛇劍劃破烏鴉和蝙蝠的肚皮,一隻只的掉落。喬小喬用刑天盾爲大家的安全作出防護罩。鏡瞳放下懷裡的玖蘭,迅速撤下手腕的淡藍色琉璃手鍊,甩成長鞭,抽落這些令人噁心的東西。包圍住她們的烏鴉和蝙蝠不斷涌來,越聚越多。喬小喬的防護罩逐漸變得微弱,大家也都消耗了很多行控力,真元損傷,筋疲力盡卻又拼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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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喬小喬的防護罩即將出現裂痕的時候,外面的槍聲和強大的行控力,給她們帶來了希望,包圍出現空隙,露出天空的顏色,外面的光有些刺眼,原來她們硬撐了一夜,天已經大亮。
“毓恪”
“洛璘”
突破這些討厭的東西之後,回頭看見的是兩個站在遠處神色緊張的男人。
危險並沒有結束,就在大家放鬆警惕的時候,鏡瞳卻突然失控,她殺紅了眼,不管是誰,見到就殺。
喬小喬背後受到鏡瞳的重擊,身體順勢飛出,撞碎了牆體,血從嘴裡溢出,眉頭緊皺,右手捂住胸口。可是,喬小喬的受傷,並沒有讓鏡瞳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又隨即攻擊其他人。
“鏡瞳,是我們啊,你冷靜一點。”其他人發現了鏡瞳的不對勁,試圖制止。
羽璃茉的銀針避開鏡瞳的要害,向她射去,但鏡瞳的紫鏈珠直接打中銀針,銀針被打偏,射到秋知婭右肩,騰蛇劍脫手。暮黎見狀立刻撿起騰蛇劍,與自己的白矖刃合併,銀色與紫色的光一同散發,指向鏡瞳,騰蛇劍纏上紫鏈珠,白矖刃沿着紫鏈珠滑行,接近鏡瞳手的位置,向下迴轉刀鋒,再次切向鏡瞳,鏡瞳的紫鏈珠被雙劍合併奪了去,而後又現出玖蘭的鸞玦雙刃,近身攻擊暮黎。就在大家忙着阻止鏡瞳的亂殺行動時,毓恪和洛璘也連忙飛奔過來。還好毓恪及時,拉走了暮黎,亮出了護身的燭翎棍,與鏡瞳開始了一對一的較量,這原本就是異能界中數一數二的兩大高手,打起來可是毫不留情,但更重要的是,現在的他們不是比武較量,而是鏡瞳想要要了眼前人的命。爲了儘快結束這場根本沒有必要的廝殺,羽璃茉、洛璘加入了戰鬥。
“暮黎。”秋知婭衝着暮黎喊道,多年來的默契,暮黎立刻明白知婭的意思。
“接着。”暮黎將騰蛇劍丟還給秋知婭,秋知婭左手接劍,與暮黎左右同時攻擊,互相配合。
在暮黎體力透支之後,秋知婭暗示暮黎休息一會兒,順手再次現出恪潯笛瞬移到鏡瞳身旁傳音入腦,可聽見笛聲的鏡瞳卻變得更加強大,鸞玦雙刃劃傷了毓恪的手臂,血滴在地上。
“知婭,住手。”發現了鏡瞳變化的毓恪,趕忙叫停了秋知婭。
本身就強大的鏡瞳,失控後,讓大家束手無策。
“知婭,你會雙蘭曲嗎?”
“我知道了。”秋知婭立刻明白了毓恪的意思,收起騰蛇劍,三次吹響恪潯笛。這回的笛聲讓鏡瞳變得逐漸冷靜下來,停止戰鬥,一口鮮血吐出,倒下。
鏡瞳的好轉,讓大家放心下來。
“璽。”收起蚩尤鞭的洛璘立刻奔向洛璽,伸手試探,還有氣息,總算鬆了一口氣。
發現了玖蘭的毓恪,也在第一時間瞬移到玖蘭身邊,玖蘭家的孩子都有着不同於其他兄弟姐妹之間的特徵與感應,玖蘭的手腕動脈處有一個代表火星異能的圖騰,那是她哥哥的力量。同樣的,在毓恪手腕動脈處的也有玖蘭的金星異能圖騰,可是已經消失了。其實毓恪早就知道了妹妹的死。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抱起了玖蘭,眼中依然只有溺愛。
看着毓恪的沉默,玖蘭的死寂,暮黎的心同樣揪在一起,眼前最愛的男人,和經歷了兩世的摯友,讓她只能一言不發地跟在毓恪的身後。羽璃茉攙扶着喬小喬,洛璘揹着洛璽,秋知婭扶着鏡瞳,各揣心事的往回走,其實她們的心事說到底還是玖蘭。
當推開大門,進入玖蘭殿大廳的那一刻,洛璘就已經揹着洛璽到了神醫百香裡的房間。還有一絲氣息的洛璽,輕輕地念出了玖蘭的名字。四周是那麼安靜,玖蘭這兩個字變得那樣清晰。大家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可是隻有毓恪並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而是一直抱着玖蘭直接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咚”門關了。其他人互相對視,心意相通,她們落寞的眼神,說明了一切。暮黎擔心的看着毓恪,可她卻猶豫了,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跟上前去。
“怎麼弄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毓恪他...”玖蘭殿的管家芷瓊看着從他面前過去的毓恪一頭霧水。
“是玖蘭,是玖蘭她...”羽璃茉哽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閉上雙眼,偏過頭去,她看似堅強,實際上也是在強忍着痛,她不想讓同樣悲傷的大家再去給予自己安慰,更是不想給別人徒添煩惱而已。
喬小喬只是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她不相信這是真的,那個陪她一起長大的人就這樣的離開了,縱使她們不是親姐妹,但她們之間的感情一點也不會差,不只是玖蘭和喬小喬,包括所有人。
“不要問了,不要說,我不聽。”喬小喬哭着,她捂着耳朵,拒絕所有一切的聲音。她只想靜靜。
“芷瓊姐,一會兒讓百香裡去看看鏡瞳吧。”秋知婭或許是目前最冷靜的一個,她不是不痛,而是要確保大家的沒事。可是又有誰看見了她衣袖下顫抖的雙手?安頓好了大家,秋知婭便離開了大廳,她想看看外面的陽光,想知道是不是擡頭,太陽就可以烤乾自己的眼淚。
這時,剛剛結束玖蘭殿磁場防護罩修建的御風,聽聞大家回來了,急忙趕了過來。剛到門口,就看見了秋知婭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御風輕身一躍到知婭身邊,一把摟住她。
“發生了什麼事?”御風看着悲傷的知婭,問到。
“玖蘭死了。”即使不願承認,可無法改變事實。當死從嘴裡說出的那一刻,知婭淚流滿面。
“怎麼會這樣?”御風喃喃自語,難以相信,幾天前還一起煮飯,玩耍的玖蘭,竟然就這樣走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她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我們,是她召集了我們,又拋棄了我們,我討厭她,我討厭她,可是,可是我好想她的笑,我好想聽她講的笑話,我想讓她在我的身邊煩我,我想...我好想她。”知婭已經站不住,就這樣蹲在地上,把頭埋進臂彎裡。
昏暗的房間裡,剛被診斷完只是過於悲傷而急火攻心的鏡瞳躺在整潔的牀上。朦朧的光線中,鏡瞳睜開了雙眼,看着天花板,淚陰溼了枕頭。
御風看着這樣的知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許現在的陪伴纔是最重要的吧。
回來後的每個人都傷痕累累,心中更是破碎不堪,還沒有時間整理心緒,到底該從何說起,怎麼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關在房間的毓恪,隔在門外的暮黎,時間彷佛靜止,暮黎看着血跡斑斑的門拴,心中再也忍不住,終於推開了房門。她看見毓恪站在窗前,風將紗簾微微吹起,將他半罩在裡面,雙手自然下垂,血順着手臂的傷口滑落,滴在腳邊,他沒有回頭看,暮黎輕輕走向他,剛要開口,卻發現找不到語言安慰他,只好將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肩膀上,他迅速低着頭轉過身,但依舊沒有逃過暮黎的眼睛,她看見他的一滴淚順着高聳的鼻樑滑下來,她的心也跟着滑下來,他意識到立刻擡起頭望向天花板,她知道是他不想讓自己看見他脆弱的樣子。
狠狠地愛了兩世,可這是印象裡的第一次見他落淚,他是那個嬉笑打鬧給人溫暖的毓恪,他是讓魔族聞風喪膽的毓恪,現在卻在愛人的面前脆弱的像個孩子,心痛到喘不上氣來,不敢再去想玖蘭的死,不敢看向玖蘭躺着的牀,因爲這樣的悲傷只會讓毓恪更傷心。暮黎拼命地強忍住淚水,深吸一口氣,踮起腳把毓恪攬入懷中,暮黎的手插在他的頭髮裡,感受到他微微的顫抖,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她知道自己拼命建成的堡壘在心中瞬間崩塌,凝聚的悲傷,風雨翻涌,暮黎終於卸下枷鎖,任由它放肆的在胸口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