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廷美回來了。嫣紅高興地迎了上來:“王爺!”
“雪希呢?”趙廷美問。
嫣紅猶豫地回頭看了緊閉的屋門一眼:“姐姐她,在屋裡歇息呢!”
這時,寧雪希找開了門,微笑地望着趙廷美:“王爺回來了?”
“你不是在歇息嗎?”趙廷美疑惑地望着寧雪希。
“我只是躺一躺,睡不着。”寧雪希將趙廷美拉進了屋裡,關上門,輕聲說:“王爺快看看,是誰來了?”
屏風後,寒星緩緩走了出來,朝趙廷美抱拳行禮:“寒星給王爺請安。”
“原來是你來了!”趙廷美點了點頭,微笑着在桌旁坐了下來,“好,我也正想聯繫你們呢,你來了,正好!”
笑意從寒星的脣角漫開,寧雪希也高興地朝寒星點頭。
西京的小染坊裡,趙德芳已經越來越心神不寧、坐立不安。餘老漢疑惑地問:“公子是不是有什麼事?”
趙德芳沉默了一會兒,擡起頭來對餘老漢說道:“我可能這兩天就要出門一趟,餘伯,到時候染坊就要麻煩你多加照看了!”
“公子這是要去接夫人和小公子麼?”餘老漢高興地說,“那好極了,公子就快些去吧,染坊我一定會好好照看的!”
趙德芳如釋重負,輕輕點頭。
兩天後,趙德芳離開西京,往汴梁出發。當寒星風塵僕僕出現在染坊門口,要求見玉缺公子時,餘老漢驚訝地說:“這位姑娘找我家公子什麼事?”
“我是玉缺公子的家裡人,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啊?”餘老漢一愣,“可是,玉缺公子不是已經回家去了嗎?姑娘來的路上,難道沒有遇到公子?”
“什麼?”寒星也一愣,“公子他,回家去了?”
“是啊!”餘老漢笑道,“公子回去接人和小公子去了,姑娘不知道嗎?”
“公子回去接夫人和小公子去了?”寒星又驚又喜,“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餘老漢笑道,“姑娘既然沒有遇到公子,那就先在染坊歇上兩天再回去吧!”
“不了!”寒星笑道,“多謝老伯,我這就追公子去!”
眼看着寒星飛身上馬,縱馬狂奔而去,餘老漢驚道:“這姑娘動作可真快啊!”
眼看就要回到汴梁了。遠遠望着汴梁城的方向,趙德芳停下馬來,摸了摸自己臉上貼的絡腮鬍子,正要準備重新上路,一匹快馬狂奔到他的身邊,停了下來,馬上的蒙面女子望着他:“等一等!”
趙德芳一愣!“你是……”
蒙面女子輕輕揭下蒙在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清秀俊俏卻十分蒼白的臉。“公子別來可好?我是寒星。”
“寒星?”趙德芳驚訝地望着寒星,“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去了房州,打聽到了公子的下落,就立即快馬加鞭去找公子,誰知道,還是遲了一步,險些錯過。還好,能在這裡趕上公子,也不算晚。”寒星說着,望了汴梁城的方向一眼,“那個地方很危險,公子千萬不能進去!”
“很危險?”趙德芳驚訝地問,“
怎麼,他們知道我還活着嗎?”
“不是,”寒星搖了搖頭,“他們是在提防秦王爺。他們擔心秦王爺心有不服,會暗中攻回汴梁,所以,汴梁城裡,防備一直很嚴。”
“那……”趙德芳皺起了眉頭,“現在我該怎麼辦?”
寒星轉頭朝一旁的山林看了一眼,說道:“公子請跟我來。”
趙德芳遲疑了一下,還是驅馬跟了上去。奔行十數裡地後,便是見一個小農莊,村裡有十餘戶人家。寒星說道:“公子請稍等片刻。”
“你要幹什麼?”趙德芳疑惑地問。
“先找個地方給公子落腳。”寒星說。
將馬栓在一旁的樹上,寒星朝村莊裡走去。少時,她面帶微笑走了出來,“公子,跟我來吧。”
“已經找到住處了?”趙德芳牽着馬,疑惑地問。
“是。”寒星微笑道,“這個村莊我曾經從這裡經過了一次,當時正好村裡發生了點事情,我幫了點小忙,所以這裡的鄉親都還認得我。我說是我家姑爺途經此地,想借宿一宿,鄉親們非常熱情地答應了,今晚,公子就在村莊裡留宿一夜,明天,我自會設法將小姐和小公子帶出城來,與公子會合。”
“好!”趙德芳感激地說道,“有勞你了,寒星!”
寒星微笑點頭。
是夜,寒星迴到了歧王府。
“什麼?”聽寒星說趙德芳來到了汴梁,焦月娥吃驚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王爺他沒有忘記小姐,他回來接小姐過去跟他團聚了!”寒星眼裡着寬慰的淚水,“小姐,你等了一年多,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他真的來了?”焦月娥怔怔地望着寒星。
寒星輕輕點頭:“當然是真的!難道寒星還會騙小姐嗎?”
驚喜的淚水涌上了焦月娥的眼眶,並迅速地從她的眼中跌落下來。她緩緩地扶着桌子坐了下去,許久,焦月娥伏在了桌上,嗚嗚咽咽地抽泣了起來。
“小姐……”寒星含淚去扶焦月娥,說道,“王爺終於要來接小姐了,小姐應該感到高興纔對啊,不是嗎?”
是啊!她是應該高興纔對,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趙德芳終於看到她的一片真心了!
可是,焦月娥抹去了淚水,卻默默地搖了搖頭。
“小姐是什麼意思?”寒星疑惑地問。
“我不能跟他走。”焦月娥搖着頭。
“啊?”寒星一愣,“爲什麼?”
焦月娥緩緩地走到了搖籃旁,輕輕地搖着兩個熟睡的孩子,她含着淚傷感地說道:“這兩個孩子,一個被封爲平陽郡公,一個被封爲英國公,他們都已經是朝廷的人了,我怎麼能私自將他們帶離到不爲人知的地方去偷度餘生呢?”
寒星疑惑地望着焦月娥:“可是……”
焦月娥堅定地說:“這兩個孩子,他們是太祖的血脈,他們必須堂堂正正地活在汴梁城,堂堂正正地延續太祖一脈的香火,堂堂正正地活在皇帝的跟前。我怎麼能因爲自己的私心,把他們逼到顛沛流離的逃亡之路上去?”
“可是,小姐……”寒星怔怔
地望着焦月娥,“可是王爺他……”
“你有沒有想過,寒星?”焦月娥望着寒星,“王爺才走一年多,如果這個時候我和兩個孩子一起消失,不會讓人對我們的去向產生懷疑嗎?到時候,朝廷可能會意識到王爺根本沒有死,皇帝必將重新緝拿王爺,那時,就算我們一家團聚,又如何能夠安寧度日?全家人都流離在逃亡的路上,這種日子會是王爺想要的嗎?真要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對得起兩個孩子嗎?”
“你……已經決定了嗎,小姐?”寒星怔怔地望着焦月娥,“那王爺怎麼辦?他還在汴梁城外等着咱們呢!”
焦月娥傷感地仰起臉,望着空寂的窗外,久久地,沉默不語。
已經是半夜了。
兩個孩子又哭又鬧,寒星與兩個奶媽忙活着哄着孩子,焦月娥則坐在牀上默默地發着呆。趙德芳竟然來接她和孩子了,這是她多麼盼望又不敢盼望的事情啊!她沒有想到,他也會正視到她對他的一片真心,即使他回來不是爲她,只是爲了孩子,她也感到滿足啊!
可是,期盼的這一天突然來到了,她卻必須狠心下腸做出殘酷的決定,這如何不讓她痛斷肝腸?
兩個孩子都已經快兩個月了,他們都已經開始認人了,每當她伸手去抱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會歡喜地手舞足蹈,眼裡流露出歡喜的表情。這樣天真可愛的孩子,缺少了父愛對他們是多麼的不公平!
不,就算不公平,她也要儘量理智和堅強啊!現在心痛,總比讓趙德芳和兩個孩子的將來被逃亡的痛苦糾纏要好!雖然缺失了父親,對於孩子來說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但總比讓他們畢生流離失所要好!
要保住趙德芳的平安和兩個孩子的安穩生活,她只能忍痛割捨最重要的、一家團圓的天倫之樂!
天終於亮了。
寒星來到焦月娥的面前,輕聲問:“小姐,你的決定……有沒有更改?”
焦月娥輕輕地搖了搖頭。
寒星失望地低下了頭。
“不過,他既然回來了,我還是去見他一面吧!”焦月娥輕聲說。
寒星愣了愣,擡起頭望着焦月娥:“那,兩個小公子一起去嗎?”
“不。”焦月娥輕輕搖頭,“他們不能去。否則,會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的。”
“好吧!”寒星輕輕點頭,“那我立刻去安排!”
此時,汴梁城外小村莊裡,趙德芳已經望眼欲穿。
他焦急不安地來回踱着步,心裡萬分忐忑。他擔心她們不能平安出得城來,他擔心有人會盯上她們的行蹤,給她們帶來危險。
已經日上三竿,一輛馬車終於從顛簸不平的村道上駛進了村莊。隱身於窗內的趙德芳緊張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實在無從想像兩個雙胞兒子會是什麼模樣,在作出回汴梁來接他們的決定之前,看到別人抱着嬰孩出來,他都忍不住要多看兩眼,看着那些陌生的嬰孩,想像着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他們長得是不是也和那些嬰孩一樣……
馬車駛到了趙德芳落腳的農舍門前,寒星跳下了馬車,掀開車簾,一個窈窕纖細的身影徐徐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