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門口,宰相趙普與如京使柴禹錫一起走了出來。宮門外,柴禹錫微笑着向趙普拱拱手,說道:“真想不到,那盧大人這麼死腦筋,明明見秦王爺兩度被貶,他卻不肯死心,還想着聯繫秦王爺反回京城,只可惜,不論是西京還是房州都有我們的人,他想聯手秦王爺簡直是異想天開啊!不過,也多虧了他這麼急功近利,讓我們生生地地截下證據,獻給皇上,否則,他也可能這麼快就東窗事發啊!如今,盧大人已被流放崖州,朝中再也沒有人敢圖謀皇位,皇上和相爺終於可以高枕無憂了!”
趙普冷“哼”了一聲,說道:“一心想聊掉他們的不是柴大人你嗎?”
“這怎麼會呢!”柴禹錫笑道,“我與秦王爺、盧大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之所以我如此盡心盡力,實則是一心想爲皇上和相爺着想而已!”
“柴大人說得真是好聽!”趙普冷笑,“此前,柴大人殫精竭慮蒐集到秦王爺的罪證,將秦王爺貶出汴梁,皇上就把翰林司交給柴大人掌管,又把長公子宗慶提升爲左衛將軍,聽說,皇上很是屬意左衛將軍,意欲將魯國公主許配給左衛將軍,對吧?如今,盧大人這個絆腳石又被柴大人搬開了,想必,皇上該要更加地重用柴大人了吧!”
柴禹錫笑了,說道:“相爺說得好,不過,下官可真是一心爲皇上和相爺着想啊!”
“是嗎?”趙普冷笑道,“柴大人爲老夫着想,老夫可不敢當!只要柴大人少爲難犬子承宗,老夫對柴大人感激不盡!”
柴禹錫驚道:“相爺何出此言?下官何時爲難過令公子?”
趙普冷冷地說:“柴大人不用裝傻,有些事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膝下僅承宗一子,承宗好好活着便罷,若是他出了什麼意外,休怪我手下無情!”
“相爺一定是誤會了吧!”柴禹錫笑道,“令公子與秦王爺中意的女人過從甚密,如果有人要害他,也應該是秦王爺纔對,下官絕對不敢、也絕對不會在相爺這太歲頭上動土啊!”
“最好不要有人在我頭上動土!”趙普冷冷地說完,拂袖而去!
柴禹錫望着趙普匆匆上轎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此時,一個侍衛匆匆趕來,對柴禹錫低聲稟道:“大人,剛剛收到消息,說歧王妃剛纔突然離開汴梁,出城去了!”
“什麼?”柴禹錫一愣,“她上哪兒去了?可否帶上了兩個孩子?”
“孩子倒是還在歧王府中,歧王妃只帶了她的陪嫁丫頭一起出城。”
“沒有帶孩子,那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柴禹錫皺起了眉頭:“焦將軍那邊有什麼動靜?”
“焦將軍那邊,從歧王爺死後,就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柴禹錫點點頭:“派些人循着蹤跡出城找找吧!雖然歧王已經死了,但還是要好好留意着歧王妃的動靜,看看她私自悄悄出城究竟所爲何事!”
“是!”
小村莊的農舍裡,主人已經悄悄地躲出去了,把空間留給了趙德芳與焦月娥夫妻兩人。寒星守在門口,警惕地瞭望着通向村外的村道。
凝望着趙德芳,淚水悄悄模糊了焦月娥的視線。時隔一年未見,竟然恍如隔世!曾經她對那段婚姻的排斥到慢慢開始同情趙德芳、直至決心夫妻同心對抗命運,結果卻勞燕分飛的過往,一一浮現在焦月娥的眼前。
一切歷歷在目,可一
切卻又都變了。焦月娥含着淚露出微微的笑意,輕輕地福了一個禮:“王爺,別來無恙乎?”
凝望着形容清瘦,已經由一個高傲冷豔的少女蛻變成一個憔悴少女的焦月娥,淚水同樣蒙上了趙德芳的眼睛。當初她是不情願嫁給他的,當初她飛橫跋扈的模樣也猶在眼前。可是,那個高傲的上將軍之女,後來對他態度的轉變,卻被他誤認爲是她爲了更方便對她下手而已。
如今,她已經用她的行動證明了她對他的心意,證明他的猜測是錯誤的。他名義上已死,可是她卻仍以他妻子的名義留下,併爲他辛苦孕育了一對雙胞兒子,這,難道還不夠彰顯她對他的心意嗎?
不管他的心裡是不是隻有那個雪希丫頭一個人,不管他對她有沒有心動的感覺,她這樣爲他付出了,他就不能忽視、也不能辜負她爲他所做的一切。
趙德芳上前一步,輕輕地握住了焦月娥的手,輕聲說:“月娥,這些日子,委屈你了,辛苦你了!”
這一句話,引得焦月娥強忍在心頭的悲痛頓時化作滿眶的熱淚奪眶而出,淚水肆掠了她憔悴的臉龐,勢如滂沱。
她一下投入了趙德芳的懷抱,緊緊地抱住了趙德芳,聲音哽咽難言:“王爺!”
趙德芳心酸地擁着焦月娥,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喃喃地低語道:“這些日子讓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焦月娥強忍住淚水,直起身來,勉強地綻放出一絲笑意,“只要王爺平安地活着,讓我做什麼就值得!”
趙德芳再次心酸地將焦月娥擁入懷裡,心裡滿是歉意,滿是愧疚。許久,他才鬆開手,有些疑惑地問:“咱們的孩子呢?”
“對不起,王爺。”焦月娥低下頭,“王爺一心回來接我和孩子,可是,我們可能要讓王爺失望了。”
“什麼意思?”趙德芳驚訝地問。
焦月娥輕聲說:“我們不能跟王爺走。王爺,還是趕緊離開汴梁,回西京去吧!”
無異於一瓢涼水當頭潑下,趙德芳滾燙的心意頓時冷卻了下來!他疑惑地望着焦月娥:“爲什麼不能跟我走了?難道,你怕跟着我流浪受苦嗎?”
焦月娥當然看出了趙德芳的失望,她的心裡又同樣不是剜心般疼痛?但她忍住痛,輕聲說:“我不怕,但是兩個孩子,他們還太嬌弱,恐怕承受不起一路奔波之苦。”
“是了!”趙德芳笑了笑,雖然他極力想要表現得平靜,可是語氣裡卻流露出深深的失望,“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想必,他又誤會了她的心意了吧?焦月娥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因爲,他一旦失望,她的解釋恐怕他便聽不進去了!
“那好吧!”趙德芳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當我沒有回來過吧!你和寒星趕緊回汴梁,我走了。”
“王爺……”焦月娥伸出手,但是,趙德芳已經決絕地轉身,朝大門口走去了。
“王爺要走了嗎?”寒星攔在了趙德芳的前面。
趙德芳看了她一眼,悶聲說道:“我該走了,你們趕緊回汴梁吧!”
“王爺別急着走,聽我兩句行嗎?”寒星望着趙德芳。
趙德芳的心裡悽楚難言,他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從西京奔回汴梁,一心想接焦月娥與兩個孩子前去團聚,沒想到,焦月娥卻竟然不肯跟他走,這叫他怎能不受打擊?
“王
爺千萬不要誤會小姐的心意,好嗎?”寒星輕聲說:“小姐決心留下,其實也是很艱難才做出來的決定,小姐的心裡只有王爺一個人,其實她又何嘗不想跟王爺夫妻團聚,長相廝守呢?”
“是嗎?”趙德芳笑了笑,心裡卻已不再相信,並且再一次否定了焦月娥對他的情意。因爲,對他來說,事實就擺在眼前了,不是嗎?
“小姐剛纔也說了,如果小姐和小公子都跟王爺一起離開,勢必會引起朝廷的注意,到時候皇上若是驚覺原來王爺還活在世上,必不會善罷甘休。到時,若是朝廷的追兵到處截殺王爺一家,那時豈不是永無寧日了嗎?所以,爲了保護王爺,小姐寧願繼續假裝繼續留在歧王府。”
頓了頓,寒星又說:“當初,王爺才離開汴梁那時,我看到小姐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我便去求雪希姑娘,求她將王爺的下落告訴我們,我好護送小姐找到王爺。可是,小姐卻堅決要留在歧王府爲王爺生下小公子,這樣,也好讓王爺的血脈堂堂正正地延續下去。如今果然如願,皇上將兩位小公子賜封了爵位,從此,太祖和王爺的香火就能光明正大地傳下去了!”
寒星望着趙德芳,“現在,小姐決定不走,並不是小姐不能跟王爺同甘共苦,實在是小姐不想將王爺還活着的事情暴露出來,她也不希望王爺的骨肉從此只能在躲躲藏藏中長大,她願意好好將兩位小公子撫養成人,只要王爺好好活着,也算不枉費小姐的一片苦心,小姐她如此一片苦心,王爺能明白嗎?”
身後,焦月娥含着淚,默默地凝望着趙德芳。趙德芳緩緩地回過了頭,望着焦月娥,真的嗎?她如此苦心,不但要爲他着想,還要爲他的血脈後裔着想嗎?
趙德芳緩緩地轉過身,走到焦月娥的面前,輕輕地執起她的手。“對不起,你如此爲我着想,我卻不能理解你……”
焦月娥含着淚,輕聲說道:“王爺不要這麼說,爲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着想,這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會做的份內之事嗎?”
“我真是對不起你。”趙德芳長嘆一聲,“把你娶進門,從沒讓你過過幸福安穩的日子,卻把你拖進一個苦水潭裡……”
“這是命中註定,能嫁給王爺,也是月娥的幸運!”焦月娥含笑說道,“我只希望,若是將來局勢有變,王爺還能回來跟我們母子團聚!”
“我會的!”趙德芳傷感地道,“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望你和孩子的!”
焦月娥輕輕點頭,輕輕投入趙德芳的懷裡。
不知幾時退了出去的寒星突然又出現在兩人面前,低聲着急地說道:“王爺快走,有人來了!”
焦月娥一驚,慌忙推開趙德芳,趙德芳驚訝地問:“來的是什麼人?”
“黑衣蒙面人!”寒星拉起焦月娥,對趙德芳說道:“一定是我和小姐出城被人發覺了,王爺趕緊從後門離開,千萬不要暴露了身份!”
“那你們呢?”趙德芳着急地問。
“王爺不用擔心我們,你快走!”焦月娥說着,焦急地去推趙德芳,“快走啊,王爺!”
寒星低聲說:“王爺忘了我也會武功嗎?有我在,我一定會保護小姐的,王爺請放心吧!”
“快走啊,王爺!”焦月娥心急如焚地推着趙德芳,說。
趙德芳咬了咬牙,望了焦月娥和寒星一眼,只得轉身朝後門飛身掠去!
(本章完)